自古以來，走私有套路。

合法船隻攜帶不合法物品進入海域，前往港口，這叫長驅；途中有本地船隻接入，貨物換船，這叫脫殼；如果關係夠硬、本事夠強，可以直接攜帶這批貨物回陸地銷售，這叫禮炮。

如果小心謹慎一些，本地船隻會將貨物再做轉移到新船，一步步換船，一般來說換過的船次越多，貨物來源越模糊，執法者越是無法追查。

屠土龍號乾的就是脫殼的生意，不過他們很謹慎，隨船帶著造冰機，到達一片預定海域之後會將貨物攜帶冰塊一起扔入水中。

冰塊其中混有鐵屑、沙子等東西，比重較大，提供重力拖著貨物下沉，等到冰塊融化，貨物在自有浮力的作用下會飄到水麵，那時候有船過來撈取即可。

敖沐陽見過王棟梁的操作，對這一套流程很熟悉。

他的目的僅僅是對付丁二炮，而不是將這個走私集團一網打儘，不是他沒有正義感，而是他明白有多大飯量吃多少飯，他一個沒什麼背景的村長不宜得罪一個能量不明的走私團夥，否則就是自找麻煩。

當初他隻是幫海警圍堵了幾個海上悍匪，然後就差點被人給摸掉腦袋，這是個教訓，不能不接受。

不過他在這方麵也算是竭儘全力的幫助了海警，隻要抓到丁二炮，那順藤摸瓜應該可以搗毀這個走私集團。

如果海警們都做不到，那不能過於苛責他敖沐陽，畢竟他隻是個村長，不是首長。

海警要是通過丁二炮將犯罪團夥給搞定了，那事情跟他關係不大，犯罪團夥要報仇也是先選丁二炮。

這也是先前他拒絕了蘇金南提出派人幫忙的原因，要是海警插手這件事，肯定得在交易的同時進行抓捕。

可海警要開船過來，海上一路平坦、毫無阻礙，他們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追隨屠土龍號對犯罪行為進行現場抓捕，那難度太大了。

交易完成，屠土龍號離開，敖沐陽立馬將背包裡的大功率GPS定位儀打開了，這是蘇金南給他的，一個僅有手機大小的工具就能精確定位到一條魚。

信號接收終端在海警的巡邏艇上，他發出信號之後，接下來就是一路追隨屠土龍號，充當線人的身份。

海警支隊進行了快速布防，兩艘高速巡邏艇借著漁船掩護靠近屠土龍號，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上去。

屠土龍號還沒有抵達預定的拋貨海域，船上造冰機還在轟隆隆的工作著，海警已經上了船。

正在駕駛室裡優哉遊哉盤算怎麼花錢的丁二炮傻了眼，看著身穿黑色製服的海警強行登船，他狗急跳牆跳入水下。

敖沐陽在遠處水下看熱鬨，丁二炮是昏了頭，他這樣根本跑不了，因為他總得浮出水麵呼吸，海警的巡邏艇就在這片海域上呢，探照燈一打，明察秋毫。

看著丁二炮被抓上船，他拍了拍老虎的腦袋給它喂了一點金滴，老虎美滋滋的吞下去，甩著尾巴向村裡遊去。

隻要明確目標，對付走私犯罪團夥並不難，難的是海警沒有足夠的線人，很難發現這些犯罪行為。

早在王棟梁的所作所為被敖沐陽察覺的時候，這一天就是注定了的，隻是遲到了一年而已。

證據確鑿，丁二炮又有一堆的犯罪前科，加上海警上船的時候他下意識是逃跑而不是配合調查，人證物證具在，他被送進監獄去跟王棟梁彙合是遲早的事了。

第二天，蘇金南特意來找了敖沐陽一趟。

敖沐陽看到他上門之後皺眉，低聲道：“昨晚剛抓了人，你今天就上門，這不是擺明告訴人家是我跟你們合作的？”

蘇金南輕鬆的說道：“放心，我今天會挨個村委走一圈，剛才我還去王家村了呢，喏，我是有公務在身的。”

他甩手放下一張通知，因為再過兩三個周就是禁海期，每年這時候海上走私活動都很猖獗，海警支隊就下發通知要求各村做好防範觀察準備，發現問題及時跟海警聯係。

這樣敖沐陽才鬆了口氣，道：“算你機靈。”

“這機靈什麼？”蘇金南哭笑不得，“我們海警是大船，能在這樣的小水溝子裡栽跟頭？這次多謝你了，我們聯合刑偵上連夜做了審訊，是個大案，涉案人員比較多，可能有公務人員牽涉其中。”

關係熟，敖沐陽沒什麼不能說的，他就指著隔壁道：“做事的是那村的一個隊長，實際上背後是他們村支書在控製。”

蘇金南點頭：“我們也有這個猜測，但沒有證據，那個丁二炮是個滑頭，他嘴巴很嚴實，我們又不能上刑，撬不開他這邊的線。剛才我去見王友衛的時候，王友衛倒打一耙，他說丁二炮是私自盜用了村裡的漁船乾這件事，村委不知道，要求我們把漁船歸還。”

敖沐陽問道：“那你們會歸還嗎？是不是得罰他們點錢？”

蘇金南斜睨他道：“想什麼呢，把我們海警當海盜啦？扣下你的船，交點錢就能要回船去？”

“連罰款都沒有？”敖沐陽不甘。

“沒有罰款，不過這船他們也拖不回去了，那是犯罪工具！”

敖沐陽鼓鼓掌，牛筆。

不過也是，陸地查走私抓到運輸車，可不會再把運輸車還回去。

蘇金南到來的目的是希望他能提供更多線索和證據，敖沐陽搖頭，說這個他不知道，他就知道丁二炮會乾這事。

他這麼說，蘇金南就這麼信，畢竟不管私交還是公務，敖沐陽對他、對海警支隊都沒的說。

聊了幾句後蘇金南準備帶上信號發射器離開，敖沐陽微微一笑：“這件事你們肯定不能明著嘉獎我，對吧？那就暗地裡給我個獎勵得了，給我一套這種信號發射器吧，我覺得這玩意兒挺好用。”

蘇金南吹胡子瞪眼睛：“想什麼呢？你當這是海盜手裡的槍，丟一把沒什麼事？這些工具的使用都有嚴格記錄，不可能隨便送人。”

敖沐陽道：“以後彆來找我了……”

“不過我們有退役的信號發射器和終端接收器，那些功率小點，但民用也沒有問題，回頭我給你送一套。”蘇金南隻好改口。

敖沐陽親昵的拍了拍他肩膀道：“早點送到哈，乖仔。”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