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敖沐陽的預料,一連幾天,王家村那邊毫無動靜。
敖沐陽挺納悶,王友衛這是真長記性了?這不可能,他猜測可能王友衛現在忙活著找關係解決兒子的問題,沒時間也沒精力來對付自己。
正好,他也開始有事要忙活了。
現在春天到了,天氣回暖,鬆樹長出了鬆針,也長出了鬆油,是割鬆油的好時節。
要做床的話得有鬆油,敖誌滿家裡沒有存貨,他就想趁著春天進山割鬆油。
他家裡有鬆油刀,這樣他帶上一些袋子、小桶和繩子,工具準備了個齊全,又帶上孫子敖金福就進了山。
敖沐陽得知這消息後就去找他們,結果爺孫兩個當時已經離開家了,他隻好讓將軍聞著味道帶路,順著山路去找到了爺孫倆。
找到爺孫兩人,敖沐陽先給他們遞了一瓶礦泉水,然後說道:“滿爺,現在割鬆油的人很少了哈,好些年我沒看到鬆油隊了,你注意到了沒有?”
敖誌滿感歎道:“那可不,現在大家夥日子好過了,誰還願意去山裡風吹露宿遭這份罪?在山裡割鬆油可比出海捕魚還要累。”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割鬆油是漁村再常見不過的工作。
這份工作說起來簡單,就是在具有一定樹齡的鬆樹上,用刮刀在鬆樹表皮割出一定大小的溝痕,然後在溝痕下方掛上塑料袋子或者小桶收集從鬆樹傷口上流出的鬆脂。
市場上鬆油具有廣泛的用途,具有很高的價值,民用方麵可以給刷在家具上,使之好看又能防腐、防蟲、防水,工業方麵可以用於造紙、油漆、肥皂和油墨等生產上。
另外,鬆油進行化工處理後可以得到更多的衍生產品,比如油漆行業常利用鬆油中樹脂酸的羧基反應將之製成樹脂酸酯和樹脂酸鹽,而合成橡膠及油墨行業等則利用樹脂酸的雙鍵反應製成歧化鬆香、聚合鬆香、氫化鬆香等再行利用。
不過,被割過鬆油的鬆樹一般再難以長大,過度采伐會直接導致鬆樹死亡。
近些年國家重視環境保護,就嚴格禁止人們私自進山割鬆油,防止因為私利造成鬆樹大片死亡,畢竟鬆樹往往成片生長,一旦有人選擇割鬆油來賺錢,就會對整片鬆樹林進行作業傷害。
敖沐陽追上兩人,就是為了這件事。
跟敖誌滿老爺子聊了一會,他迅速切入主題提到了這個問題,說道:“滿爺,是不是現在國家不讓割鬆油了,所以大家夥才不來乾這個事了?”
敖誌滿道:“國家是不讓無節製的割鬆油,不讓傷害鬆樹,這方麵我有竅門,咱靠著山吃了一輩子的飯,跟山打了一輩子交道,怎麼能乾那樣的蠢事,對不對?”
敖沐陽苦笑道:“其實吧,我覺得咱們這麼做就是不太好,市場上應該有鬆油賣吧?為什麼不去買點呢?”
敖誌滿搖頭,說道:“那些鬆油混合了植物油,現在的人喲,喪良心,什麼東西也造假,他們那才是枉顧王法。再說了,市場上那些鬆油你以為就是合法合規采集的?很多也是有人偷采的,咱們這不要緊,你跟著我就行了,出不了事。”
王棟梁這邊剛犯法被抓,從中吸取了教訓的不光王友衛,還有他敖沐陽。
敖沐陽說道:“滿爺,咱們現在又不缺錢,你也說了,割鬆油這種事很辛苦,那咱們乾嘛去遭這個罪?”
沉默不語的敖金福這會開口了,他哼哧哼哧的說道:“村長哥,也不咋累,就掛在樹上開幾個口子就是了。”
他從小跟著爺爺生活,敖誌滿老人偶爾會來山裡采鬆油,這方麵他有經驗。
相比之下敖沐陽就沒什麼經驗了,他父母一直讓他好好讀書,想通過考大學來改變命運,所以沒怎麼帶他進山裡乾過活。
後來他沒能讀大學,但也沒有進山,而是去了京城打工,這樣跟采鬆油這活更是八竿子也打不著。
不過他聽村裡人說過采鬆油的活,這活大部分的作業都要在樹上進行,因為人在樹上的時候雙手要乾活,那就要求雙腳得有力氣,雙腿得能夾住樹乾。
越是粗壯高大的鬆樹越是富含鬆油,人在采摘鬆油的時候要爬到樹的上端,距離地麵動輒十幾米,一旦不小心掉下來,那幾乎沒救,肯定是要出人命的,畢竟這是在山上乾活,掉下來就會摔在石頭上。
敖沐陽勸阻爺孫兩人,也有為了他們安全著想的原因。
但老頭子很倔強,根本不聽他的,一個勁的說道:“沒事沒事,就給你做三張床而已,用不了多少鬆油,一兩天的事。”
敖沐陽堅持,道:“咱們不缺錢,滿爺,咱們去買點鬆油不就得了?市場上不能所有鬆油都是假貨吧?咱們仔細找,怎麼著也能找到真品吧?”
老頭子翻了個白眼,說道:“咱們身邊就是真品,那乾嘛還去市場費勁的找?那還得多花錢,這算什麼?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於情於理,敖沐陽說了一堆也沒有說通,後麵他沒轍了,道:“那行吧,我跟你們一起去,多個人多一份把握。”
敖誌滿老人不想跟他多費唇舌,所以聽了他的話後就點頭:“行行行,咱們一道,反正頂多忙活到明天就結束了。”
往山上走著,老人繼續說著:“村長,我知道你不想乾違法的事,咱們這事不違法,山上的鬆樹多少都是咱們村裡人種的?這片山都是咱們的。再說,國家是不讓損毀林木,咱們有技巧的割鬆油,不去傷害鬆樹,這不就是不違法了嗎?”
敖沐陽苦笑著點頭,老爺子的話讓他想起了《九品芝麻官》裡豹子頭的那句名言,‘老子乾完不給錢,那不就不算嫖了嗎’……
想起老爺子說可能得忙活到明天,於是他問道:“滿爺,咱們要是得忙到明天,那晚上怎麼辦?中途下山回村裡?”
老頭子搖頭:“不用,住在山上。”
敖沐陽一驚:“咱們這沒帶帳篷,春天山上的風可是夠冷的,怎麼能扛過去?”
敖金福悶聲悶氣的說道:“沒事,村長哥,山上有鬆棚子。”
“鬆棚子是什麼?”敖沐陽納悶。
敖金福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再沒有說話。
敖沐陽明白他眼神的意思,就說道:“你村長哥我又沒乾過這活,哪能懂你們嘴裡的專業術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