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紫薇不明白，為什麼李牧會對這件事抱有如此高的期待。

因為在她看來，李狗子的狗糧冠名權以及十二條微博，能讓瑪氏開出1200萬美元的價格，這本身就已經是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了，李牧竟然覺得還不夠。

李牧對李紫薇說：“瑪氏這麼主動開出1200萬美元的價格，讓我覺得他們的心理底價一定在2000萬美元以上。”

李牧把兩千萬美元說的輕描淡寫，在李紫薇看來，好像2000萬美元在李牧眼裡，就像是2000塊錢一樣。

李紫薇很聰明，她看得懂李牧做的許多決定與部署，但在這種問題上，她不明白李牧的自信。

李牧親曆過國內互聯網的全盛階段，並且親眼見證從百度、阿裡、騰訊三家鼎立，再到百度逐漸掉隊，而騰訊、阿裡則雙雙站在四千億美元的高山上。

雖然他隻是一名看客，但是他的視角與普通人不同，他是十幾年的互聯網從業人員，能夠用專業的眼光，看到整個脈絡的內在本質。

正因為李牧看得懂騰訊、阿裡在四千億美元時代的所作所為，他才敢在內心確定，對瑪氏這種世界五百強的企業來說，1200萬美元還遠不是他們心裡的極限價格。

李牧見李紫薇好像還有疑惑，便微微一笑，說：“麵對瑪氏這樣的企業，你不能用普通企業主的心態去代入他們，他們不是普通企業主，他們是寡頭。”

說著，李牧正色起來，道：“自由市場的寡頭經濟往往代表著什麼你知道嗎？”

李紫薇輕輕搖了搖頭，說：“我腦子裡好像有點大概，但是說不好……”

李牧微微笑道：“自由市場裡的寡頭經濟，一般代表著戰略上的極端保守，與戰術上的極端激進。”

說到這，李牧見李紫薇依舊不太能明白，便笑著說道：“所謂戰略上的極端保守，是在大層麵上極少冒險，一切求穩，比如我們，隻會在我們已經發展起來的主營業務基礎上做衍生，但絕不會冒然進軍一個完全沒有關係的新行業，更不會把大戰略重心向其轉移，我們以互聯網起家，未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我們的發展核心都不會離開互聯網的土壤，這就是戰略上的極端保守。”

“戰術上的極端激進，是在大層麵求穩的基礎上，在保證大層麵穩定的中小層麵猛殺猛打，比如我們跟所有的競爭對手打仗的時候，都要不惜一切代價，哪怕隻是一場局部戰爭，打個比方，我們現在做微博，如果有其他公司也做了一款同類型的產品並且威脅到我們，我會放棄微博未來三年的利潤，甚至投入大量資金虧損三年來跟對方死磕到底，力求我們的微博不會被同行影響甚至超越、儘量確保我們是市場上的獨一份，就算確保不了獨一份，也要做最大並且占據整個行業大半份額的那個，這就是戰術上的極端激進。”

“寡頭在戰略上的極端保守，是為了穩住大局；而戰術上的極端激進，是為了鞏固大局，所以你看瑪氏，作為行業巨頭，他必須在這種戰術上極端激進才能降低外部對自己的威脅，這種寡頭企業日常做事，多數時候不是處於‘我要做什麼’的狀態，而是處於‘我不能讓你做什麼’的狀態。”

“就比如，普通企業考慮我們這次拍賣，隻會考慮，這些資源賣五百萬美元到底值不值得、如果買了能不能賺回來，但是，瑪氏要考慮的是，這樣的資源，如果自己不下手搶奪，被競爭對手拿到怎麼辦？一旦被競爭對手拿到，就會對他們的地位、他們的市場份額產生影響，對他們來說，可以接受花錢，但不能接受冒險，所以，即便這資源隻值五百萬美元，甚至不值五百萬美元，但為了防止競爭對手拿到，他們也願意砸兩千萬美元進來！”

“拿各種資源換錢，是普通企業主的邏輯，拿大量的錢換地位，這才是寡頭考慮問題的方式。”

後世，騰訊與阿裡的競爭，就是這麼的白熱化，尤其是在兩家都不擅長、沒有曆史優勢的新興領域，雙方更是拚了命也要跟對方剛到底，比如打車、外賣、移動支付等領域，兩家火拚的規模都是幾十億級彆的，這才是真正寡頭要做的事情。

寡頭聽說競爭對手要投資五千萬美元乾一件事情，自己就願意投資八千萬美元跟他對著來，甚至聽說競爭對手要投資五千萬美元乾一件事情，就願意砸一個億進去，不是為了跟他搶市場，隻是為了讓他這件事情乾不成。

瑪氏直接想1200萬美元買斷的動機，在李牧看來就是如此，他們想直接從源頭把這些資源拿到手裡，完全杜絕所有競爭對手拿到這些資源的機會。

所以，李牧才更加不在意這1200萬美元，他想把瑪氏和他的競爭對手都拉到自己搭建的擂台上，讓他們互相搏殺，最終搏殺出來的數字，一定會遠超這個數額。

李紫薇思忖片刻，終於明白過來李牧所說的，寡頭與普通企業主的巨大區彆，一臉受教的點了點頭，說：“李總，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就像是當年紅軍偉大的萬裡長征，把大部隊儘可能多的轉移到陝甘蘇區，就是萬裡長征絕對不能動搖的戰略，在這個層麵上一定要保穩為主；而爬雪山、過草地、巧渡金沙江、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這些大膽又冒險的戰術，其實核心是為了儘可能的穩定戰略目標。”

李牧點了點頭，讚同道：“你的比喻很好，這就是戰略上的保守和戰術上的激進，激進的戰術，其實恰恰是為了讓戰略目標更穩定。”

說罷，李牧又道：“所以套用到瑪氏的身上，它的戰略目標是維持行業第一的領先優勢，所以，為了保證這個戰略目標不受影響，彆說1200萬，翻一倍他們也會咬著牙乾。”

……

李牧來到滾石的錄音棚，與滾石的錄音樂手溝通了《21Guns》整首歌的編曲，李牧雖然魔改了這首歌原著的歌詞，但在編曲上並沒有做太大調整，因為原曲的編曲就已經讓李牧覺得非常完美。

大多數的戰爭電影配樂，都喜歡使用交響樂或者管弦樂這種氣勢雄壯的編排，但是，李牧卻覺得，偶爾換一種方法，會有意想不到的好效果，《21Guns》一上來隻是電吉他掃弦伴奏，第一段主歌結束之後，在第二段主歌進入時，吉他、貝斯、鼓再同時起來，搭配和聲，整首歌那種悠揚而又不乏莊嚴的感覺便被凸顯的淋漓儘致。

與高端樂手合作，對李牧來說，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他就像是一個略懂一點點技術的產品經理，找到了一個強大的技術團隊，然後他將自己的產品需求描繪出來，這些技術高手就能夠在最快的時間內、用最好、最滿意的方式將產品整個呈現出來。

晚上兩個多小時的排練，樂手團隊已經把這首歌梳理的大差不差了，李牧決定明天晚上再鞏固一下、做一些細微的優化，後天就直接讓杜薇進棚錄音，杜薇本身也是一個非常專業的歌手，所以，如果順利的話，一天時間這首歌就能錄完，然後再留最多一兩天時間給後期，這首單曲就完全搞定了。

從錄音棚出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八點五十，李牧坐上車，李紫薇便向他彙報道：“李總，還有十分鐘拍賣就開始了，頁麵和後台已經通過了最後的測試，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李牧點點頭，道：“通知網站和微博那邊，讓他們做好實時報道的準備，一旦拍賣開始，跟進報道一定要及時，並且要儘可能吸引全網用戶的關注。”

李紫薇道：“這個您放心，網站和微博團隊已經待命了。”

李牧又道：“公關部準備好了沒有？隨時把我們拍賣的進展通報給所有的合作媒體。”

“準備好了。”李紫薇道：“我們的公關部將通過我們跟合作媒體的數據抓取接口，實時發布我們的進度，他們也很關注這件事情，畢竟是史無前例的第一次。”

李牧滿意的說道：“既然都準備好了，那就安心等拍賣的最終結果吧。”

李紫薇表情有些猶豫的看著李牧，好像要說什麼，但猶豫再三也沒出口。

李牧看出來她的狀態，開口問她：“你有什麼想說的？有什麼就直說，不用擔心。”

李紫薇抿著唇輕輕點頭，遲滯了幾秒鐘，才道：“我是有一個擔心，如果我們這個拍賣做的太受關注，成交金額也太高的話，會不會給外界一種我們很貪財的感覺？畢竟狗子的微博才剛開通一天，立刻就開始拍賣廣告資源，有可能會影響我們在用戶心目中的形象。”

李牧笑著說：“紫薇，你現在越來越全麵了，這個問題也能考慮到，非常好。”

李紫薇驚訝的看著李牧，問：“李總，您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

李牧點點頭：“考慮過了。”

“那……”李紫薇一臉不解的問：“那您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