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誌磊一輩子沒有經曆過這種痛苦，感覺整條腿從膝蓋一下已經完全不屬於自己，躺在地上，右腳直愣愣的側躺在地，轉了9o度。

看向自己的膝蓋時，宋誌磊能看到的隻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連骨頭都碎裂成渣夾雜在血肉中，極其可怖。

就在宋誌磊哀嚎不已的時候，蹲在不遠處的謝成龍親眼看著這一切，表情一片煞白。

他可以看出宋誌磊現在有多痛苦，他深感同情的同時，也隻能在心底暗暗慶幸，起碼自己沒有反抗、沒有試圖逃走，否則要是也挨上這麼一槍，嚴重了恐怕要截肢，就算把腿保住，怕是將來也要成一個瘸子了。

一想到這裡，謝成龍心裡格外為宋誌磊感到悲哀，他進過號子，知道裡麵弱肉強食的現象有多嚴重，如果把一個瘸子關進監獄裡，是條狗都能欺負欺負他，那種痛苦簡直不敢想象。

再一想這次被抓，自己和宋誌磊作為主犯，有可能直接判無期，而宋誌磊到時候要拖著一條殘腿在監獄裡過完下半輩子，那種絕望，讓謝成龍幾乎快要窒息。

宋誌磊也同樣絕望。

身邊的特警荷槍實彈，自己這一次已經在劫難逃，這條腿能不能保住還是一說，老婆孩子怎麼辦？

即便是被蔚瀾和李牧狠狠的坑了一把，可自己現在依舊還有近億元的身家，原本自己老老實實跟老婆孩子一起去澳大利亞的話，這些錢也夠自己一家人在澳大利亞舒適的生活了，可是自己偏偏咽不下這口氣，處心積慮的非要報複蔚瀾。

以至於到了現在，幾千萬家產已經和自己沒了關係，李牧在國內手眼通天，未來等待自己的將是國內漫長且無止境的刑期。

同時，他也知道老婆肯定不會一輩子為自己守寡，那麼將來最後可能生的局麵，就是：自己在國內服刑，老婆帶著孩子改嫁他人，而他人坐享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與豪宅，還睡著自己的老婆、打著自己的孩子……

如此想來，宋誌磊絕望的嚎啕大哭。

他對天誓，如果能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對蔚瀾有任何報複之心，乖乖的咽下這口氣、夾起尾巴跟老婆孩子一起去澳大利亞開展新生活。

可是，現實永遠沒有如果。

走上任何一條路，都要做好承擔一切可能的準備，有些路走錯了還能回頭，有些已經沒法回頭了。

幾名蹲在牆角的共犯，看著宋誌磊拖著一條血肉模糊的腿、坐在地上痛哭，悲愴的氛圍讓他們也一個個的淚流滿麵。

這個時候，一直用來關押蔚瀾的東屋被兩名特警推開，隨後蔚瀾在另外兩名特警的護送下，自己從東屋裡走了出來。

院內的燈光已經全被打開，蔚瀾一出門，便看到了半躺在地上大哭的宋誌磊，被綁架至今整整24個小時，這是她第一次與宋誌磊見麵。

宋誌磊也看到了蔚瀾，哭聲一下子停止，他雙眼通紅的盯著蔚瀾，蔚瀾也同樣毫不膽怯的與他四目相對。

蔚瀾看得出宋誌磊眼裡的悔恨，悔是為他現在的處境，恨卻是完全因為自己。

宋誌磊除了悔和恨之外，其實還有深深的茫然與不解，他到現在都不明白，警察怎麼可能這麼快找到這裡？自己究竟算錯了哪一環？

於是，宋誌磊幾乎瘋了一般歇斯底裡的吼道：“蔚瀾！你到底跟我耍了什麼手段！”

他猜測，警察之所以能夠這麼快找過來，原因一定與蔚瀾有關！

蔚瀾這個時候冷眼看著宋誌磊，一字一句的說道：“宋誌磊，謝謝你讓我給李牧打電話，因為你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沒出這件事之前，蔚瀾對宋誌磊多少還有些過意不去，但是現如今，她對宋誌磊已經完全沒了任何不忍與愧疚，有的隻剩下痛恨。

宋誌磊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呆住，李牧？電話？難道她給李牧的電話裡透露了什麼關鍵信息？

宋誌磊扭頭看向謝成龍，質問道：“你到底讓她跟李牧說了什麼？”

謝成龍絞儘腦汁也沒想出蔚瀾有任何機會給李牧透露任何有價值的訊息，剛想說話，一名持槍刑警對兩人喝道：“都把嘴閉上，不許說話！”

謝成龍隻能識趣的低下了頭，雖然他心裡也有一萬個問號。

這時，身邊的特警對蔚瀾說道：“蔚小姐，車來了，咱們走吧。”

蔚瀾點點頭，調整了一下情緒，眼看著宋誌磊一臉憤恨與頹敗的模樣，開口道：“宋誌磊，過去十幾年裡，我爸以及我們全家都待你不薄，你能到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如果還想不明白，下半輩子在監獄裡好好反思吧。”

說罷，蔚瀾在身邊特警的陪伴下，出門上了門口等待著的救護車。

救護車裡的護士和醫生立刻詢問起蔚瀾的身體狀況，得知她24小時沒吃沒喝，護士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葡萄糖水以及一些營養食品，醫生說：“蔚小姐，您還是先跟我們回醫院進一步檢查一下吧，看看有沒有脫水以及電解質紊亂等情況。”

蔚瀾搖了搖頭，說：“謝謝您醫生，我沒什麼事，喝口水就好受多了，請問能不能先送我回市裡？”

平安獲救，蔚瀾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早些見到李牧。

醫生正在猶豫，還試圖勸說蔚瀾，這時候，李牧從指揮車的電台裡聽說蔚瀾已經被解救上車，包括他以及顧江河在內的所有人徹徹底底的鬆一口氣，緊張了24個小時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完全放鬆了下來。

身邊幾個警察、宋亮、陳澤興奮的忍不住歡呼慶祝，杜菲也激動的難以抑製，淚流滿麵。

李牧心頭也格外激動，救出蔚瀾，讓自己的心裡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體驗，他心裡並不覺得自己對蔚瀾有什麼非分之想，隻是覺得，作為合作夥伴，自己終究沒有辜負她對自己的期待，也沒有讓她因為自己當初的決定而受到傷害，自己也終於可以問心無愧了。

於是李牧問顧江河：“顧局，我能跟她通話嗎？”

顧江河立刻說道：“當然可以。”

說罷，他立刻對著手咪說道：“我是老鷹，誰在人質旁邊，把對講機給她，有人要跟她通話。”

救護車下的特警立刻將自己的對講機連同耳麥摘了下來，遞給車裡的蔚瀾，說：“蔚小姐，有人要跟你通話。”

蔚瀾有些詫異的接過對講機，放在耳邊後，試探性的說道：“我是蔚瀾……”

李牧此刻拿著手咪，難掩激動的說：“蔚瀾，我是李牧，你沒事了吧？”

一聽到李牧的聲音，蔚瀾再次淚灑當場，哽咽著說：“我沒事，你在哪？我想見你！”

聽到李牧的聲音，蔚瀾心裡早點見到他的念頭更盛了幾分，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她沒想到李牧竟然會在警察通訊的對講機內跟自己溝通，難道他也來了？

李牧脫口道：“我就在附近，不隻是我，亮哥、老陳以及杜菲都來了。”

蔚瀾急忙問他：“我能過去跟你們見麵嗎？”

李牧問：“你身體狀態怎麼樣？需不需要去醫院先做個檢查？”

蔚瀾迫不及待的說：“我很好，一切都很好，不需要去醫院，隻想早點看見你們！”

李牧隨即便對顧江河說：“顧局，麻煩跟救護車打個招呼，讓他們把蔚瀾送過來吧。”

顧江河詢問車裡的醫生，在確定蔚瀾身體沒什麼大礙之後，便吩咐救護車載著她到指揮車駐紮的地方與李牧等人碰麵。

顧江河下完命令，李牧忍不住站起身來，內心深處有些迫不及待，而他此刻隻是粗略的感覺到自己有些焦躁，問宋亮：“亮哥，裝煙了沒有？”

宋亮點點頭，掏出煙和火機遞給李牧，李牧便說：“我下去抽支煙。”

宋亮乾脆也起身：“我跟你一起。”

因為蔚瀾幾分鐘內估計就能抵達，陳澤和杜菲乾脆也從車裡下來，在車外等著。

九月底的深夜，燕京市郊已經有了幾分寒冷的味道，李牧站在指揮車外，點燃了一支香煙，濃烈的煙霧一秒入肺、瞬間上頭。

李牧已經很久沒抽煙了，一口煙抽的整個人都有些飄忽，對麵的宋亮此刻也點燃一支，抽了一口，開口對三人說道：“蔚瀾的事兒，也是給咱們大家一個訊號，大家將來都得注意個人安全，一定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生。”

李牧再次抽了一口煙，頂的整個人腦子有些懵，兀自說道：“媽的，沒有天網係統，城市裡簡直太他媽沒有安全感了！”

宋亮詫異的問他：“天網係統？什麼東西？”

李牧說：“我覺得，要增強城市安全、減少城市犯罪率並且增加城市犯罪的破案率，極有必要開一套完善的硬件解決方案，用不同的攝像頭，將整個城市的公共區域全部覆蓋在監控範圍內。”

說著，李牧咬牙下決心道：“回去之後，我得讓牧野科技收一家有技術實力的監控器材生產企業，然後讓技術團隊開一套最優的軟件配套方案，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正好從車裡出來透氣的顧江河聽到這話，一下子格外感興趣，當即對李牧說道：“如果這套係統真能開出來，市局一定跟市政府申請，先給燕京市購買一套！”

說到這裡，顧江河也不禁感歎：“奶奶的，這件案子如果監控攝像頭充足，我們一開始也就不會那麼被動了，幸虧有你啊李牧，不然的話，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抓到這幾個膽大妄為的混蛋！”

李牧問顧江河：“顧局，如果我們開一套類似的係統，以您在警務係統的資深經驗來看，未來三年內，這套係統能普及全國嗎？”

顧江河說：“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把整個城區的公共區域都覆蓋在監控範圍內，並且有一套高效穩定的係統支撐，我覺得全國三線以上的城市都會采購，這對城市安全的提升作用實在是太大了。”

“好！”李牧點點頭，開口道：“我準備讓牧野科技的技術人員儘快開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軟硬件監控解決方案，這套方案就叫天網係統！”

顧江河由衷讚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切合核心點，是個好名字！”

“謝謝顧局誇獎。”李牧禮貌一笑，自己還沒有做過政府采購的買賣，看來天網係統將成為自己第一個政府采購的項目了，為了普通群眾的生命與財產安全，拿出幾千萬甚至更多的錢來研天網係統，對李牧來說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這時候，顧江河意識到李牧是真心要做這件事，認真說道：“李牧，如果你真有這個想法，可以先出一個方案，我替你提交給市政府，儘力說服市政府采納，這樣的話，市政府就可以直接撥款給你來做這件意義重大的事情。”

說罷，顧江河進一步表態：“如果市政府不感興趣，我就幫你把方案提交給公安部，我相信部委一定會感興趣的！”

李牧由衷說道：“顧局，真是太感謝了，方案我一定會著手準備，不過就不勞煩政府或者部委撥款了，我們自己撥款研，到時候把整套產品和解決方案拿出來，如果政府或者部委滿意，能儘快在全國普及，我就心滿意足了。”

顧江河心裡對李牧不由刮目相看。

事實上，單單今天一天，自己對李牧刮目相看就不止一次兩次了，但是，這一次，是被李牧身上無時不在的強烈社會責任感所震驚與折服，身邊一個合作夥伴被綁架，李牧想到的並不是要單單增強身邊人的安全指數，而是能想到開出一整套解決方案，來一勞永逸的提升全國範圍內的城市安全指數，單就這種思維，國內企業家沒有一人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正在這時，不遠處路口投射來兩道車燈，車頂的警示燈不斷閃爍卻沒有出任何聲音，李牧看到救護車越來越近，下意識把煙頭丟在地上用鞋底碾滅，站在原地翹等待、

他知道，蔚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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