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駕照的李牧一路把車開到金陵市郊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四十，雖然一路也遇到了一些交警，但沒有一個交警試圖攔下這輛A6檢查，倒是方便了不少。

進市裡之前，李牧又跟陳婉調換了一下，他不知道陳婉要去哪，陳婉自己也說不好，乾脆讓她自己開。

陳婉先是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對方自己到金陵了，但需要先吃飯然後再去找對方，雙方便約定了一個時間，下午一點半在某個地方見麵。

等陳婉掛了電話，李牧很是好奇的問道：“婉姐，你到底來金陵做什麼？問你一路了你也不說。”

“我呀。”陳婉嘻嘻一笑，神秘的眨了眨眼：“保密！”

“好吧。”李牧覺得索然無趣，也就沒再追問。

陳婉對省城比較熟悉，慢慢悠悠的開車到了市內，先是找了一家飯店，和李牧一起吃了頓飯，然後才開車帶李牧去了距離飯店不遠的一個商業區。

李牧上輩子就是在金陵讀的大學，知道她去的這一塊商業區非常特殊。

這裡原本是金陵一個失敗的商業街開發項目，想搞步行街但是沒搞起來，後來許多閒置的門麵房就被一些搞藝術的人給占領了，搞美術的、搞雕塑的、攝影以及音樂的，甚至後來還有幾個專門拍原創視頻的團隊在這裡發展，有些像後來燕京798的味道，但規模和成熟度上，比798要差得遠，更彆提現在還隻是一個雛形，最多隻能算是金陵本地小文青裝逼的地方。

沿街有幾家音樂酒吧，往裡麵去有幾家藝術格調稍高一些的咖啡館，幾家琴行，幾家美術館，還有舞蹈培訓的教室。

這裡一開始是大學生和少數留學生、外教喜歡來的地方，慢慢就變成一個文藝青年聚集地了。

李牧不知道陳婉到這裡來辦什麼事情，他幫陳婉把車倒入車位，陳婉便帶著他邁步走了進去。

一路走到這片商業街的最深處了，李牧才被她帶到了一個名叫“金陵製噪”的地方。

“製噪？”李牧盯著那塗鴉風格的招牌，詫異問道：“製造噪音的嗎？”

“嗯呐。”陳婉挑眉一笑，道：“我表哥搞的，樂隊排練室兼錄音棚。”

李牧撇了撇嘴，難道陳婉也好這一口？大老遠跑過來，不會就是為了看本地的地下樂隊排練吧？

2001年本地的地下樂隊什麼水平，作為曾經在2001年下半年到金陵上大學的李牧來說，是真正領教過的。

現在大多數的本地樂隊，基本上連《真的愛你》都演奏不好，而且樂隊清一色使用國產五流樂器，唯獨主音吉他手能有一塊RBZOOM的505效果器，用的音箱也爛，音色做出來跟屎粑粑似的，金屬搖滾聽著滿滿的塑料味兒，貝斯手如果用點力氣彈奏一個音，反饋到音箱裡，就好像是大象放屁一樣。

不過既然來了，李牧也沒多想，反正是陪陳婉，她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了。

邁步進到金陵製噪裡麵，李牧開始意識到有些意思了。

雖說這地方藏得很深，但進去之後，李牧才發現，這裡竟然是一個非常高端的樂隊排練室。

李牧在大學時候也業餘玩玩樂隊，做了半年兼職也隻能買得起五流垃圾電吉他，整天去網上看國外進口樂器的圖片流哈喇子，沒想到，年輕時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在這裡都看見了。

一個四人的搖滾樂隊此時正在排練室裡抱著樂器開會，好像在排練中。

李牧一眼就看出，其中一個長毛吉他手抱著一把日落色GIBSON，和槍花樂隊的Slash是同款，人民幣得個七八萬。

另外一個吉他手和貝斯手的設備也很牛逼，基本上都是世界級的一線品牌，鼓手就更牲口了，不算那套頂級RBTAMA鼓，光一套各式各樣的鑔片，沒幾萬塊錢都下不來。

李牧愣了愣神，這他媽都是土豪啊！

抱著日落色GIBSON、留著一頭大長毛的小子看起來有二十四、五了，一見陳婉進來，吹了個口哨，笑道：“小婉，不是讓你一點半來麼，這才一點。”

“過來看看你們排練啊。”陳婉笑道：“哥，有日子沒見，你頭發又長了。”

長發年輕人哈哈一笑，看著李牧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兄弟？”

“沒錯。”陳婉急忙拉了李牧一把，向眾人介紹道：“各位哥哥，這位是我弟弟，李牧。”

李牧一頭霧水，咋還把自己牽扯進來了？

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那個長發年輕人向李牧伸出手來，道：“你好，我叫張克軒，是陳婉的表哥，聽陳婉說，你會寫歌，而且寫了一首非常好聽的作品？”

李牧頓時瞪大了眼，轉而盯著陳婉、一臉日了狗的表情……

陳婉被李牧看的有些尷尬，急忙心虛的說道：“是這樣的李牧，你上次唱的斑馬斑馬，我覺得特彆好聽，然後呢就特彆希望你能夠把這首歌錄出來，所以就跟我表哥聯係了，他前麵這間是排練室，後麵就是錄音棚，來之前沒跟你說明白，你彆生我的氣好不好？”

張克軒也點頭說道：“李牧對吧，我跟你說，我這裡的設備都是花了大價錢的，不敢說錄音效果堪比美國那些知名錄音棚，但在國內的私人錄音棚裡，也算得上數一數二了，我待會幫你錄一個Demo，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寄給唱片公司試一試。”

“算了。”李牧擺了擺手：“我就是個業餘音樂愛好者，不想出什麼唱片。”

“嗨！”張克軒毫不在意的說道：“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想出唱片，錄個Demo留作紀念也是好的嘛！”

“對啊！”陳婉一臉哀求的說道：“主要是我覺得你那首《斑馬斑馬》太好聽了，你錄下來，自己留個紀念，也能給我拷貝一份到MP3裡，平常我還能聽一聽不是挺好？”

李牧歎了口氣，這年頭MP3多金貴啊，不比手機便宜到哪去，而且，他也真是服了這個白富美姐姐了，為了錄一首歌都興師動眾的。

還有這個張克軒以及他的三名隊友，尼瑪，整個排練室的隔音、燈光、高端分體音箱、調音台，這些設備再加上他們的樂器，估計要百萬級彆了吧！

如果後麵錄音棚的標準真的往高了建，那就更沒譜了，一隻人聲麥克十幾萬太正常，一對監聽音箱十幾萬也太正常，這還沒算那些錄音設備呢，我的天，幾百萬拿出來乾搖滾？瘋了？

這年代，有這個錢在國內乾什麼不發家啊…富二代的生活都這麼浮誇嗎…

不過李牧轉念一想，富二代有錢搞搞搖滾也是好事兒，總比幾百萬買輛跑車出去禍害普通人要強得多了。

李牧也沒法說什麼，來都來了，陳婉既然真想聽《斑馬斑馬》，那自己就錄下來也好，反正又不要自己花錢，以後到了大學，彆人跟自己吹牛說以前得過什麼獎的時候，自己還能跟彆人吹牛逼，哥們高中畢業出了一張Demo，哥也是有單曲的人。

這時，張克軒見李牧神情緩和了不少，便道：“你們先坐會啊，我們現在再排兩遍，冰力先鋒全國樂隊大賽我們報名了，再過些天就要初賽了，我們正在緊張排練中。”

李牧點點頭，和陳婉都一邊坐了下來，張克軒跟樂隊幾個哥們溝通了一下，說道：“來，咱們把曲目整一遍。”

李牧心裡琢磨，上輩子好像對張克軒這號人物沒什麼印象啊，按理說，有這麼牛逼的設備，這樣的樂隊就算實力不咋地，在金陵也會很出名，自己咋沒聽說過呢？

正想著，樂隊那邊就已經演上了。

“你就是我的天使、我的ANGEL、帶給我幸運和無儘快樂……”

這不達達樂隊成名曲嗎？李牧吐了一口黑血，達達今年1月就發專輯了，這幾個哥們設備這麼牛逼，竟然還玩Copy，難道不知道樂隊玩原創才是王道嗎？

不過，雖然不是搞原創，但他們的演奏技術還是過關的，主唱竟然就是張克軒，他的聲線還不錯，不過李牧感覺，他的聲音不適合這種流行朋克風格的歌曲。

李牧和陳婉聽他們連續排了三首歌，除了達達樂隊，還有Beyond《大地》以及黑豹的《彆來糾纏我》。

三首歌唱完之後，張克軒累的跟孫子似的，尤其是最後那首黑豹的歌，他那嗓子降調也沒能唱上去，很勉強。

“李牧，你自己都寫歌了，肯定有點底子，給哥幾個評價評價？”張克軒一臉期待的看著李牧。

不管怎麼說，這年頭會彈吉他、能寫歌也肯定是學過一點半點，雖然絕大部分愛好者寫的歌，在張克軒看來都有些慘不忍睹。

李牧遲疑了片刻，認真說道：“流行朋克、流行搖滾、硬搖滾，風格太雜亂了，而且，你們隻會模仿，完全照原版Copy，一點屬於自己的改編都沒有。”

“最重要的是，你的嗓子唱這三種風格都不適合，可你偏偏又沒有去嘗試用自己的風格演唱，你們搞樂隊花了這麼多錢，該不會連自己適合的風格都沒找到吧？”

“日！”張克軒以及樂隊其他成員都愣住了，這小子，一針見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