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7月8日,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如瓢潑一般賣力的衝刷著整個海州市。
措手不及的路人紛紛躲到路邊尋找一尺屋簷避雨,街道上除了汽車和零星打著雨傘的行人之外,還有一個渾身泥水的少年,頂著暴雨狼狽的在大雨中狂奔。
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一個塑料的透明檔案袋,其中放著圓珠筆、鉛筆、橡皮等文具,還有一張高考準考證與身份證。
少年名叫李牧,此時他的左側額頭正在不斷向外滲出血液,即便如此,他還在瘋了一般的狂奔,如此瘋狂的模樣讓路人紛紛側目。
此時,李牧的嘴裡暗暗感歎:“重生之後還是沒躲開被車撞,早重生十分鐘也行啊!”
半小時前,騎著自行車去參加高考最後一場英語考試的李牧,在過人行道的時候被一輛轎車撞了,整個人也昏了過去,救護車趕到匆忙把他送往醫院,沒想到,救護車還沒到醫院,李牧就醒了。
隻是,醒來後的李牧,已經不是之前被撞的那個少年了,雖然他們是同一個人,但此刻醒來的,卻是十五年後的李牧。
重生前的李牧正在加班寫代碼,寫著寫著好像天就黑了,然後自己就如同熟睡過去一般失去知覺,再醒來時就已經躺在了救護車上。
醒了好幾分鐘之後,李牧才確定自己重生了,而在他記憶中,今天發生的這場車禍改變了自己一生。
今天下午三點鐘,是高考的英語考試,也是高考的最後一門科目。
李牧上輩子被車撞了之後,並沒有像今天這次一樣醒的這麼快,上輩子他醒的時候,人已經被送到了醫院,時間是下午三點十五分,英語考試已經開始十五分鐘。
他當時不顧醫生以及那個美女肇事司機的反對,堅決要到考場考試,最後醫生簡單查明傷勢沒有大礙,和交警以及肇事女司機一起,乘坐救護車把李牧送回了考場。
抵達考場時,李牧已經晚了35分鐘,按照規定,超過半小時就沒有資格入場,但由於李牧情況特殊,又有交警和醫生擔保,李牧才得以進入考場,但那個時候,英語考試的聽力部分已經差不多快完了。
那時候的李牧心理素質並不好,加上耽誤了聽力部分,他那場考試的發揮非常糟糕,英語隻考了49分。
由於英語拉分嚴重,李牧這次高考,總分考了535分,與一本線差了5分,最後隻能報了一家省內的二本理工學院。
上輩子,自己的父母,以及那個肇事女司機,都希望自己能夠複讀一年,肇事女司機甚至願意額外補貼李牧複讀的所有費用,但李牧考慮到當時的家庭情況,想早些畢業、工作賺錢,所以放棄了複讀。
後來,李牧就沒再見過那個女司機,一直到2015年,自己在燕京做北漂時,父母忽然電話讓自己趕回家,帶著自己參加了一場葬禮。
那時候他才知道,去世的就是那個當年撞了自己的年輕女人,名叫陳婉,生前曾是當時是本省電視台一個綜藝節目的主持人,雖然不算大火,但在本省的知名度還是比較高的。
爸媽也是那時才告訴自己,當年陳婉在撞了自己之後,悄悄出了自己大學四年的學雜費,出於遵照對方的意願,爸媽一直沒有告訴自己。
至於她的死亡,也讓人唏噓感慨:先是父親因非法集資被判死緩,而後丈夫又配資炒股,在股災中賠光了所有家產人間蒸發,當地一家無良媒體對她的事情進行了大量歪曲事實的報道,對她的打擊極大,她借酒消愁,意外死於酒精中毒。
李牧在得知這一切的時候,對這個女人一直心生感激,所以剛才他不顧一切從救護車裡跑下來時,還不忘回頭對車裡那個正要追出來的漂亮女人說:“你彆跟著了,這事不怪你,以後千萬記得,彆亂炒股!”
李牧上輩子就沒怪過她,現在就更不會怪她了。
至於她在十幾年後才會發生的悲劇,李牧暫時也沒有辦法提醒她更多。
手上的電子手表顯示,現在是下午兩點五十分,距離考試還有十分鐘、距離自己的高考考場,還有不到一公裡。
“時間還來得及!”李牧來不及體會重生的激動,滿腦子想的都是接下來的英語考試,重生回來,如果這門課還考不好該怎麼辦?
當年的李牧不懂二本與一本、重本的區彆,但是,在燕京做了十一年碼農的他,對學曆的用處再清楚不過了!
重生前,李牧在燕京一家大型互聯網公司工作,與自己差不多年紀、又是名校畢業的,基本上都已經是總監、副總級彆,年薪五十萬起步,自己卻因為學曆不過關,隻能做一個所謂的高級工程師,根本做不到真正的管理崗位,年薪滿打滿算也隻有區區二十幾萬,對一個已經工作十一年的人來說,這個薪資極其平庸。
那時候的李牧無數次後悔,如果自己當年不逞強,複讀一年考個好學校,自己人生的軌跡也許會改寫,或許自己三十幾歲時就能在燕京買的起一套房、或許也就不會三次戀愛都以失敗而告終,或許自己有能力把爸媽也接過去享清福。
李牧也無數次幻想過,人生有沒有機會選擇一個時間節點重新開始。
這樣的話,自己就可以彌補人生中的許多缺憾。
比如,回到高三高考之前,挽救01年高考的失利;
比如,回到少年時代,對父母多幾分體貼、少幾分叛逆,讓他們不要老去的那麼快;
比如,他可以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向自己一直暗戀的校花蘇映雪表白,就算是被拒絕也不要緊,自己可以讀檔回到表白前的那一刻,繼續和她做朋友,而不是因為擔心朋友都沒得做,便徹底放棄了表白的念頭。
沒想到的是,今天竟然真的回到了這個記憶最深刻的人生拐點!
可是,一重生就被車撞,還要拖著被車撞的身體趕著去高考,也確實是慘烈了些。
另外,當年英語考試的考題,時隔十五年他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能考多少分還是個巨大的問號。
回想自己上輩子高考遭遇滑鐵盧之後,爸媽對此多年都未能釋懷,李牧心中壓力就更大了。
真要命啊!
想太多也沒意義,還是儘力去考吧。
……
好在海州是一個五線小城市,市區攏共就那麼一小撮地方,再加上李牧對上大學前的海州非常熟悉,所以他輕車熟路的狂奔,終於趕在打鈴的那一刻,趕到了自己所在的考場。
剛到考場門口,一個男監考老師剛好站在門口處,沒等李牧進去,他便伸手將李牧攔下,詫異的打量著李牧,皺眉問:“你是乾什麼的?”
“我是來考試的。”
教室內另外兩名監考老師,以及三十多名考生都被眼前的李牧驚呆了,誰也沒見過這麼來高考的,一個差不多一米八的高個男生,一身泥水也就罷了,臉上還帶著血水,半邊白T恤也被鮮血染紅了,又被雨水暈開,煞是醒目。
正在拆試卷密封袋的女監考老師驚得連手上拆卷的動作都停了,監考老師每場都要輪換,她也是第一次監考這個考場,更是第一次見到李牧。
這時,在門口擋住李牧的男監考老師,皺眉看著李牧、厲聲喝道:“哪有你這樣來參加高考的,像什麼樣子!當考場是你家客廳啊,先把身上的水弄乾了再給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