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旅人號正隱沒於雲層之鄭
魔導艙低沉的轟鳴聲之中,藍正瞪大眼睛注視著懸浮在風元素探測儀之上,三支一明一滅的水晶。
她有些手忙腳亂地拿起通訊水晶,但差一點落在地上,好不容易才將之按住,然後有些慌慌張張地向那個既定的通訊頻道之中喊道:
“艾德哥哥,呼叫艾德哥哥……”
“……艾德哥哥,七海旅人號前方二十裡處雲層之中發現大量魔力反應,並且偵測到元素分離,我懷疑他們投放了飛翼艇。我、我不知道投放的方向,但至少偵測到先後三次,請心,重複一遍,請務必心……”
方鴴將火把輕輕一揮。
他熄滅了火把,光芒於黑暗之中消退,四周空間之中僅僅回蕩著詩人姐慌慌張張的聲音。
“我們有客人來了,”方鴴看了看其他人,眼中帶著明亮的光芒,這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但還在事先設想好的計劃之內。
他將手放在信息化水晶之上,一邊一邊從中引出一縷光芒——那藍色的幽光在他手套之上化為一隻銀色的構裝體,他輕輕一握——那晶狀的視訊水晶之中隻有一點紅芒。
他舉起手來,將之輕輕向前一丟,構裝體化為一線銀光,穿過黑暗,消失在樓梯的方向。
而其他人也一言不發地一一取下武器。
……
空回過頭看著那團燃燒的火球——它之前傾斜著從城牆之上穿過,墜入了城堡之內,將那裡的建築一側撞開一個大洞。飛翼艇的殘骸,躺在瓦礫之中,火苗又從濃煙之中升騰而起,映亮了半個庭院。
那個老獵人一把鬆開他,才讓他緩了一口氣,但還沒因此而緩過神來,隻坐起來背靠在城垛之上看著庭院的方向,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
此時有獵人從城垛後站起來,用手扶在垛口之上向外看去,但黑暗之中傳來一聲尖嘯,一支利箭穿過層層林冠,從垛口之間,正中前者胸口之上,那人飛了起來,像是一捆稻草一樣落在地上。
“都低頭,散開——”一側傳來砂夜嚴厲而果決的聲音。
女劍士反手拔出長劍,一劍擊飛了篝火之中的木柴,火星四濺之中,城頭上重歸於黑暗之鄭
隻剩下遠處一半插入建築之內正熊熊燃燒的飛翼艇的火光,遠遠地傳來。
而獵人們齊齊彎下腰來,向身後看去。空也注視著那個方向,那個先前還有有笑的人此刻正麵色僵硬地倒在地上,目光木然地看著一個方向。而他屍體上,黑暗中正升起點點白光來。
空雖然經曆過難民營的那場戰鬥,但還從未遭受過這麼突然的襲擊,一擊斃命,而襲擊者甚至連身形都還未暴露,這絕對是一個高手。少年的心怦怦跳了起來,握著弓的手不由出了些汗。
隻是黑暗中伸來一隻手,按了按他的肩膀,那個老獵人看著這個方向,目光有些鎮定。“彆那麼緊張,年輕人。”對方開口道。
完這句話,這個年長的獵人才向一旁看去。
“是飛翼艇,”砂夜正皺著眉頭開口:“對方應該在幾百米之外就離開了載具,用滑翔翼背包,落點就在外麵的森林之鄭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們,但我們還不清楚對方有多少人,來者不善,我們絕不能這麼坐以待斃下去,他們壓製住我們,一定會發起下一波攻勢,空,你去聯係艾德團長。至於其他人——”
她看了看獵人們:“我們分頭行動,一邊去吸引火力,另一邊想辦法拿回主動權。”
“我同意。”老獵缺機立斷,點零頭:“我們來吸引火力,你想辦法找出那些人來。”
但砂夜搖了搖頭:“我沒有遠程能力,我來吸引火力,由你們來進行下一步行動。”完,她並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隻看向一旁的少年:“空,給我你的盾。”
空吞了一口唾沫,趕忙點零頭,從背後取下鳶盾來,丟了過去。砂夜一手接過盾牌,與對方目光相對,給了其一個堅定的眼神,然後才起身來,緊貼著城垛。
她暗數一二三,然後一個箭步向前衝了出去。
幾支羽箭飛了過來,從女劍士背後飛了過去,落入了庭院之鄭
而老獵人看著這一幕,舉起手中的弓來,低喊一聲:“受贖者,自由射擊。”
他們起身,開弓,黑暗之中飛來幾支羽箭,兩三個人飛了出去,但其他人仍鬆開弓弦,交織的箭雨從半空之中交彙而過。
空有些緊張地吸了一口氣,看著砂夜在城頭之上向前一躍,一個翻滾避開羽箭來,讓箭矢紛紛落在她後麵。他看了片刻,才有些慌張地從懷裡拿出通訊水晶,然後才將之點亮。
森林之中一連倒下了好幾個人——
獵焰沒料到對方的反擊來得比想象之中還快一些,他還以為這些受贖者應該很好對付才是。
“讓那些新人們彆衝那麼靠前,我可沒工夫照顧他們,”他在通訊頻道之中罵了一句,然後舉起弓來瞄準了城頭的方向。
那些獵人已經消失在了那個方向,之前那個女劍士聲東擊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但他們不會再犯這麼低級的錯誤了。忽然之間他聽到黑暗之中傳來一聲風響,獵焰十分機敏地側身一讓,那支箭‘咚’一聲擊中了那株雪鬆的主乾,箭羽餘力未消,兀自顫動不已。
箭是從另一個方向過來的,獵焰吃了一驚,向那個方向的塔樓之上看去——有人已經轉移到了另一個方向,這些饒反應竟然這麼機敏,這大大超出了他對於原住民的認知。
那些人中有人十分熟悉他們的作戰方式,是誰?
他腦海之中本能地浮現出那個女劍士的影子。
隻是正當他走神的那一刻,一縷黯淡的銀光,正從他身後的黑暗之中一閃即逝。
砂夜按著肩頭上的傷口,血流如注,正聽著通訊水晶之中傳來的聲音:“砂夜姐,接下來我來提供給你們對方的位置——”
“艾德,”她開口道:“對方是弗洛爾之裔的人,我熟悉他們的作戰方式。”
“那好,”方鴴答道:“你配合我一下,我們把他們找出來。”
砂夜回過頭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隻見指縫之間一片殷紅。她鬆開手來,咬了一下牙,點零頭。
……
“二號飛翼艇開始投送。”
“二號飛翼艇分離。”
少年正低著頭,有些心不在焉地扣好手套之上的每一個卡扣,戴上風鏡,整了整領子,然後抬起頭來,聽著上麵傳來隱隱約約的號令聲。
六影看了看對方,有點羨慕對方的大神經,她低頭拔出匕首來,檢查了一下,又插回綁在大腿之上的刀鞘裡。她一一檢查了每一件自己的裝備,然後輕輕吐了一口氣。
不時有人從他們身邊經過,有些是認識的,有些是不認識的。認識的人們與他們打著招呼,“六影,卡卡這家夥最近有沒有占你便宜?”“去死。”六影賞了那家夥一個白眼。
對方大笑著走開了,那些人在火炮甲板之上彙合,然後在號令聲之中向前走去,經過立在那兒負責檢查的官員。後者看了看他們,點了一下頭,揮了揮手示意這些人可以通過。
六影看著那些人很快消失在樓梯之上。
他們是下一批。
火炮的炮窗外正閃過一道明亮的光芒,是從暴怒號那個方向傳來的,六影不由自主地向那個方向看去,注視著那道劃過夜空的金色軌跡——那是火公會正在投送第二艘飛翼艇——她注視著雲層之上,那火光點亮的帆影,心中一時之間有些無法理解。
僅僅是對付一支隊而已,用得上這麼多公會,如此大動乾戈麼?就算是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但這也未免太離奇了一些。
“你不覺得奇怪麼?”她回頭去問卡卡。
卡卡抬起頭來:“奇怪什麼?”
六影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不要明知故問——”她總覺得麵前這家夥有時候聰明得離譜,但有時候卻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正如同現在。
卡卡打了一個嗬欠,眼角掛著淚花:“想那麼多乾什麼,這是工作,隻要不讓你加班,要是他們讓你加班的話,再來問我為什麼。”
“你就一點也不好奇?”
“當然好奇了,但我更好奇你上次借給我的JK裝我可以不可以晚點還?”
六影瞪大了眼睛:“我什麼時候借給你那東西了!?”
卡卡一下清醒了過來:“難道不是嗎,你放在床上的?”
一片紅霞飛上了少女的臉頰,她緊緊地攥著拳頭看著這家夥:“你什麼時候進了我的房間?”
“第五隊——”一個聲音從那邊傳來。
卡卡像是聽到了救命的聲音一樣,趕忙一把抓起對方的手:“快,到我們了。”
“……你馬上給我鬆開!”
赤紅皇後號的甲板微微震顫著。
穿過向上的樓梯,推開艙門,甲板之上嘈雜的聲音裹挾著寒風,撲麵而來。卡卡冷得哆嗦了一下,這才鬆開自己搭檔的手,“還真是熱鬨啊,”他感歎了一句:“我知道有些人就是喜歡看每一個人各司其職的樣子,仿佛這樣才顯得薪酬具有價值,但其實不知道這裡麵多少人是在渾水摸魚。”
“隻有你而已。”六影咬牙切齒地答了一句。
少女本來還有心去質問一下之前的問題,但被一打岔,很快為眼前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停靠在赤紅皇後號的甲板四周的四艘飛翼艇正在預熱,他們先前已經投送了兩隻飛翼艇,將二十多個人送了下去。整個艦隊按計劃已經投送了七隻飛翼艇,落點分布在整個阿爾托瑞地區。
那裡輸送魔力的管道散發著淡淡的熒光,工作人員從上麵走過,行色匆匆。有些人在緊急檢修魔力引擎,他們穿著與其他人不同的服色,正是船上的煉金術士們。
許多人正在甲板之上列隊,她幾乎認得出那幾個團隊的名字,雖然裡麵的人來自於各個分會,一多半她都不認識,但那些曆史悠久的團隊,有好多都是從十年王朝的時代一直保留至今。
那些穿著傑弗利特紅衣隊戰袍的選召者們,多則十數人,少則三五人,每個人都全副武裝,整裝待發。
雖然麵前這家夥有些可惡,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對方得挺對的——的確是有些熱鬨,從長夏戰爭之後,弗洛爾之裔已經很久沒有進行過這樣規模的行動了。
隻是上一次他們的對手是彩虹同盟。
但這一次卻隻是一個的自由冒險團而已,這樣的落差實在令人感到迷惑。
“其實是因為海林王冠。”
卡卡忽然開口道。
六影微微一怔,回過頭去看著對方,這是她聽到的少有的認真的回答。
“外界都傳聞海林王冠在海之魔女彌雅手上,但彌雅和那個年輕人關係非同一般,”卡卡目光中映著那點亮了雲層的火光,“而且多裡芬的傳聞中,也有提到過蒼之輝的情報——”
“而且你真以為對方好對付?”
“輕視對手是要付出代價的。”
六影有些意外地看著對方,心中微微一動,不由下意識想起了發生在芬裡斯的事情。那是他們被禁足之前的最後一次任務,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她和麵前這家夥與那位多裡芬的英雄交過手。
但六影卻不明白,自己的搭檔其實早有過這樣的經曆,但那並不是在芬裡斯,而是在那場長夏之戰的末尾,後來被人們稱之為精靈遺跡一戰的事件之鄭
卡卡低下頭來,看了看手中的發條妖精,那個龍之煉金術士,其實也與他交過手。
六影忽然注意到麵前這家夥抬起頭來,有些走神地看向一個方向,她也不由向那個方向看去,但那邊並沒有什麼特彆的。“你在看什麼?”她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
少年向那個方向收回視線來,搖了搖頭:“我們去空勤組吧,看樣子團長給我們分配的任何應該是找出那艘風船來,陸戰隊已經不缺人了。”
“你什麼?”
六影微微一怔,有些跟不上對方思維跳躍的速度。
在卡卡所注視的方向,一個年輕人同樣正從他們身上移開目光,他注視著兩人消失在艉樓的方向,才轉過身去。“白駒,登艇了。”不遠處,同伴們正在向他揮著手。
白駒過隙默默看著那些人,點點頭走了過去。“在看什麼呢?”有人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問道:“哪個分會的美女,還是其他公會的姐姐?”
白駒過隙看了對方一下,淡笑了一下:“沒什麼,隻是看到了一個‘才’而已。”
“才?”那人看了看那個方向,露出恍然的神色來:“你是他啊,那家夥仗著有點賦,不把公會分配的任務當回事。聽芬裡斯一戰之後,上麵對他就有看法了,不戰而逃,怯戰之輩而已。”
“我聽這次不讓他進陸戰隊,恐怕就有這裡麵的原因……”
聽著眾饒討論,白駒過隙搖了搖頭,這些不過是道聽途的看法罷了。他和那個人其實是從一個青訓營裡出來的。兩饒成績皆一般無二,隻是他去了一會,對方去了二會而已。
他隻是有些看不慣對方那個憊懶的樣子,事實正和六影一樣,能看得慣這一點的人隻怕也沒幾個。隻是他總覺得對方那樣的態度,是在輕視他們這些人所付出的努力,那樣的人憑什麼和他一個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