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的大圖書館早已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為了躲避那場災難,我們將所有的知識都保管在了一個抽象的概念之中,那就是銀色的門扉,銀之大圖書館。”
“我是那個秘密的守護人,大圖書館的建立者。”
老人看向塔塔小姐,“而塔塔小姐,正是大圖書館的守門人。時至今日,也隻有她還保管著那唯一的一把鑰匙,這就是為什麼她的存在如此重要。”
“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第二把鑰匙,她不僅是羅夏爾妖精們尊崇的公主殿下,同時也是一切知識的公主殿下,我們的公主殿下。”
方鴴聽得一陣默然,他所反反複複聽到的那個詞彙,引起了他的在意:“所以那場災難究竟是什麼?”
“那場災難不過是我們所遇上的一切麻煩的最終體現而已,”法瑞夫答道,“真正的敵人盯上了我們,我們通過蒼之輝尋找答桉,而它們則沿著我們的留下的蹤跡從另一個世界找上了我們。”
“是影人?”方鴴意識到什麼。
“不僅僅隻有它們,”老人歎了口氣,“不過它們卻是其中之一,而還有更麻煩的對手,它們其實是那個世界的意誌。”
“黑暗眾聖?”
老人緩緩點點頭。
“所以你們單獨麵對了它們,為什麼?”方鴴問道,“它們襲擊了銀之塔的一切保管秘密的所在,但銀之塔為什麼不求助於帝國,守誓人與銀盔衛士們呢?”
“因為在這場追獵之中,我們無法依靠任何一個外人,”老人答道,“銀之塔有特殊的手段可以藏在空間的夾縫之中,我們將那稱之為高塔空間,具體你也見過了。獵手無法穿梭於兩個世界之間,它們隻能在那個空間之中襲擊我們。”
“一旦我們退出那個空間,我們從空間之中得來的一切知識都會化為虛無,前功儘棄。若我們求助於帝國,則會將世界之外的陰影引入到這個世界上來,那和那三位天才所做的一切本無差彆。”
法瑞夫用一種悠長的語氣描述道:“所以我們選擇獨自麵對一切,塔塔小姐,和其他幾個人分彆攜帶著不同的信息在以太的網脈之中穿梭,我們不斷轉移,以期在敵人真正追上我們之前,完成那最後的工作。”
但最後一切的終點,皆在艾爾帕欣的那場大火之中化為虛無。
他最後歎了口氣,“我們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每一個共事的同伴,最後隻剩下我與阿圖什。那之後我們得到的最後一個消息,就是重新歸來的你與塔塔小姐。”
方鴴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抬起頭來說道:“這雖然是個不幸的故事,但我猜這裡最少還有一個好消息,這個故事之中藏著另一重意思。”
法瑞夫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塔塔小姐也看著他,她從未見過自己的騎士先生思考如此細致的一麵。
方鴴說下去,“我或許明白影人們為什麼會在北境而非帝國執行它們的計劃了,以及它們攻擊艾爾帕欣的真正原因。”
他道:“我猜,五十年前它們並沒有從那場大火之中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雖然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手段,塔塔小姐帶著信息逃脫了,其他人說不定也一樣。或者說他們至少沒有將自己保管的東西交到影人手上,至於在那場追獵之中,獵手隻達成了一半目的,而另外一半更重要的目的,它們則丟失了。”
影人或許以為是凡人用手段逃脫了它們的追捕。
因此半個世紀以來它們透過各種手段在艾爾帕欣打開了一個通道,以其進入那座重建的高塔之中,查明當時遺失的線索。
他不知道這一次對方是否在以太網脈之中有所得,不過其實當時的答桉已經距離它們近在遲尺了。
因為就在自己身上。
在塔塔小姐身上。
隻能說還好,還好那時候塔塔小姐還完全沒找回記憶,還好自己對此一無所知,否則影人一定會在入侵自己的思維世界之時察覺到什麼。
但也有可能,是龍後阿來莎想辦法守護了他和塔塔小姐。
他聽到輕輕的哼聲。
原來那位龍後已經蘇醒過來了。
他看向法瑞夫和阿圖什,但在這個特殊的空間之中,這兩位也並未察覺到對方的存在,隻能說不愧是利夫加德的女兒。
老人正顯得有些激動,聽完了他的話,那雙蒼老的眼睛中不由重新放出光彩來,喃喃自語:
“如果其他人還活著。”
雖然他也知道那隻是一個可能性,但無論如何,塔塔小姐的複歸至少證明了,一切希望都是存在的。
而且他們幾乎已經成功了。
雖然無人知曉是誰完成了後半部分。
方鴴問道:“艾爾帕欣曾有一座銀之塔,據我所知尹休裡安的地下矮人的國度也有一座,也就是說參與這個計劃的人當中也有來自於考林—尹休裡安的秘學士,或者說煉金術士麼?”
“曾經的確有,”法瑞夫接口道,“但現在的銀之塔已與之前大為不同,我們在那場災難之中損失太多人手。”
“因此,”阿圖什答道,“銀之塔在會在那之後對外界公開,向其他大陸尋求幫助。”
那就是雙塔試煉的來曆。
方鴴沒想到大陸聯賽還有這樣的曆史,曆史繞了一個圈之後,仿佛又在這一刻回到原點。
老人繼續回憶。“不過要說參與這個計劃之中的,的確又不少考林—尹休裡安的煉金術士,我記憶中那是一群十分勇敢與高尚的人。”
“那其中有一個人最令我印象深刻,是那位考林人的大煉金術士。”
“等等,法瑞夫先生,你是說羅真?”方鴴吃了一驚,原來考林人失去的最後一位大煉金術士竟然在這裡。他並不是失蹤了,而是為銀之塔所招攬。
老人點點頭。
自然,五十年後那場大火之中,一切都化為灰儘,而關於那位大煉金術士的一切信息,也掩蓋在那大火的塵埃之下。
方鴴隻是沒想到,希爾薇德祖先竟有這樣的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巧合,對方所留下的妖精之心,又由他將對方的後人與七海旅人號,與銀之塔的曆史聯係在了一起。
但好家夥,他心中也暗自腹誹了一下。考林人一個多世紀以來再無大煉金術士坐陣,銀之塔是否應當付一定責任?
羅真當年忽然失蹤也沒留下傳人,這有可能也是考林—尹休裡安煉金術發生斷檔的原因。
法瑞夫和阿圖什察覺不到他的想法,但塔塔和他心靈相通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
“大煉金術士的傳承中未必會誕生大煉金術士,考林—尹休裡安的煉金術傳承斷檔應當與之無關,騎士先生。”
她道:“雖然那場大火,的確令考林—尹休裡安煉金術界元氣大傷。”
方鴴點了點頭。
“還有另外一位,”法瑞夫忽然想到什麼,“考林工匠協會的會長,當然,是前前任會長,不過他加入我們時已與工匠協會沒什麼關係,我們也在那場大火之中失去了他的消息。”
他沉吟著回憶起那件事,“我隻知道他還有一個學生,而今已經在統領整個考林—尹休裡安的工匠們,不過處於安全起見,我們沒有聯係過他。”
“是法來斯-銅灣,銅灣先生,”方鴴終於明白了過來,為什麼那個紅鼻子的侏儒會長看到自己時會那麼激動。
這一切原來還有著這樣的關聯。
隻是那位會長先生的老師一定沒和他透露太多,否則他看到塔塔小姐時一定會主動提起來。
他想了一下,也沒想好自己是否應當和那位會長先生提一下他老師的事情,正如法瑞夫和阿圖什所言,這充滿了不確定的風險。
那之後的事情,大火之後發生了什麼,他也不必再問。
連塔塔小姐都說不清楚的事情,麵前這兩位秘學士自然也不可能知曉。
於是方鴴隻問道,“現存於世的鑰匙隻剩下一把,是否太不安全了。而今塔塔小姐已經返回,需不需要再另外複製一批鑰匙?”
“不,”法瑞夫堅定地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老人抬頭看了看這片銀色的空間,“至少暫時不需要。我一直躲在這個空間之中,是因為危險還遠沒有退去,而今最多隻有阿圖什可以負責一下外麵的事物,我們也很少與帝國提起關於那場大火的一切。”
他搖搖頭道,“鑰匙現在交給塔塔小姐與你保管是最安全的,因為除了我們之外沒人知曉她已經回來,穩妥的方式就是謹守這個秘密,一直到你們查清楚當年的真相為止。”
方鴴這才明白,為什麼阿圖什說讓他可以放心,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曉關於龍魂的秘密。
但其實遠不止三個人,至少那位會長是知道的,當然注意到他的人應當不多。
除此之外七海旅團的大家也知道一部分,但他們應當不了解塔塔小姐與銀之塔之間所牽扯的這些辛秘。
更不清楚與那場大火有什麼關係——
因此大家暫時也是安全的。
最後是龍後,她從方才開始了解了這個秘密,不過她的安危應當不用他操心。
“你竟然擔心我,”阿來莎的聲音有些意外地響了起來,“有意思,小家夥。”
方鴴聽著那個聲音消寂下去。
他隻看向兩位秘學士,向他們點了點頭。因為無論是為了其他人,還是為了自己與塔塔小姐,他都打算謹守這個秘密。
至於去調查清楚當年背後的真相,那也是自然的事情。
畢竟那個真相不僅僅關係到他與塔塔小姐,似乎也將另一些人牽扯其中。
他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那張恬靜的麵容,長長的銀發與尖尖的耳朵,那個流露出關切自己神色的海之魔女。
他久久盯著那片高塔之上的虛無,而記憶之中銀色的空間正在收束,那片虛無看起來與之如此相似。
隻是一個映照著光海,另一個仿佛來源於虛空。
兩者似乎皆是煉金術的本源。
“騎士先生,比賽開始了。”
他收起那些複雜的心思,心靈世界之中傳來塔塔小姐的提醒。手中的通訊水晶也亮了起來,宣告了比賽的開始。
他向前走去,走向那扇早已選定的門,並將之推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