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x收起手中的報紙,將它仔細地疊好,然後重新放回報攤上。
他抬起頭輕輕地向報亭之內一點頭,用手指夾起一枚帝國鷹首銀幣,壓在那張報紙上。
“不必找了。”
報亭的老板見多了免費來看報紙刊物的人,而付費的卻少於見到,何況那枚鷹首銀幣的價值他根本也找不開。他看著那個怪人張了張口,卻發現對方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而在這位成名已久的魔導士放回報紙的同時。
遠在千裡之外,帝國北方的雷文斯托克,幾雙靴子正踏入鎮上唯一的冒險者行會的大廳之中——這個古老的公會早在選召者們到來之前,就早已遍布幾個主要的大陸上。
無論是考林—尹休裡安還是羅塔奧,辛塔安,甚至是枝乾叢生的巨樹丘陵之中,它們早先沒那麼興盛,而這幾年在無處不在的選召者的推動之下變得愈發繁盛。
大廳之中,其中一雙靴子的主人正大聲吵吵嚷嚷,那個矮個子的小家夥嗓門最大,叫旁人直皺眉頭,幾乎以為來了百十個矮人一擁而入進入了冒險者公會。
但事實上說話的是個帕帕拉爾人,衣著整潔,帶著一頂風帽,要不是背後背著的巨大弩弓,叫人幾乎以為是個旅行在外的桑夏克紳士。
然而真正的帕帕拉爾人靦腆內向,溫文爾雅,他們手持手杖在外麵旅行之時,為羅夏爾那片氣候宜人的丘陵地帶贏得了好名聲。
這一位呢?是隻呱呱叫的渡鴉,吵得人心煩意亂,更像是掛鐘上整點報時的機括,甚至連身高都相差不大。實際上這時候羅昊就在思考怎麼把這一位掛在牆上,看看能不能堵住後者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巴。
“你們看看這個,”帕克儘量將手伸直,雖然那也不太長,才夠到後者腆著的肚皮——羅昊低頭皺著眉看著這一幕。儘管帕帕拉爾人手上套著一個嶄新的裝置,錘揲成形的表麵上布滿了印痕,不像是個魔導裝備,倒像是一件藝術品。
但事實上一些工匠之間就流行這個,尤其是火錘那幫瘋子。那個裝置有些像是方鴴的火箭飛拳,但上麵有個魚叉發射裝置,“這是火槍手協會流行的新東西,你們知道有多誇張嗎,這東西其實是那家夥發明的。”
“團長的火箭飛拳?”
“差不多,”帕克嚷嚷道,“不過這可不是他首創,他也是剽竊了兄弟會的創意。夜鶯們早就在使用爪鉤了,那家夥也學習了盜賊的技巧。”
“但盜賊們用的那一種不過是古老的工具,笨重且不靈便,隻能手動,要讓你飛簷走壁可能沒那麼容易。”
“箱子你閉嘴。”
“我沒說話。”箱子平澹地答道,“是我的魔劍在說話。”
他故意將後半句話說得陰森森的。
帕帕拉爾人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怎麼,但我明明聽到的是你的聲音。”
“廢話,因為你們聽不到我的魔劍,”箱子答道,“我轉述的。”
“轉述得很好,”帕帕拉爾人點評道,“以後不要轉述了。”
魔劍格溫德斯在他懷中喋喋不休,聲音甕聲甕氣地從劍鞘下麵傳來,“你大可不必轉述我的話,我和那些凡夫俗子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尤其是那個矮冬瓜。”它著重評價。
“它說你是矮冬瓜。”
“誰!”
帕克氣得跳腳,“我剛剛從火槍手協會更換了一種新型的爆炸水晶塵的配方,問問你那該死的劍要不要嘗嘗我的新式榴彈!?”
帕帕拉爾人憤怒地調整了一下自己屁股後的彈帶,氣衝衝地喊道。
羅昊覺得自己申請來看管這兩個人是個絕對錯誤的選擇,他用胖乎乎的手揉了揉自己發脹的額頭,歎了口氣道:“都彆吵了,你們看那邊。”
冒險者公會的櫃台上,水晶投影儀中正傳來關於大陸聯賽的報道。
在豎立的水晶旁,那個可愛的少女正一臉嫌棄地看著三個人。
看得出來,那也是個選召者。
選召者有時候會在冒險者行會打工,對於新人來說,接待是最輕鬆的工作。而且原住民往往不習慣選召者們出人意表的交談方式,但選召者自身反而十分適應。
但適應也是有限度的。
“喲,”帕克吹了一聲口哨,口氣不能更酸,“那家夥又出名了。”
箱子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並不打算對此發表評論。
在他看來自己的團長就應當是無所不能的,雖然在戰鬥的水平上還有待商榷,不過擊敗那些連戰鬥都不會的煉金術士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羅昊細細地聽完水晶中的新聞。他們一路前往阿沃奇克,正是為了尋找可以封印魔劍的傳奇鑄匠,這一路上已收集到一些有用信息,本來打算向七海旅人號那邊彙報一下,但沒想到大陸聯賽先一步出了結果。
他可以想象此刻社區之中的情形。那畢竟是曆屆最好的一次成績,不要說放在式微的當下,就是放在十年前的黃金時代之中也是值得一書的。
但這胖子此刻已經不是身為超競技聯盟觀眾那種局外人的心態,如果是過去他可能會為這個消息在社區中指點江山一番,而此刻反而失了那種興趣。
他正想開口說一下七海旅團的事情,同時叫這兩人動靜小一點,七海旅團已經今非昔比,因為團長的緣故,從今往後市麵上注意他們的勢力與組織應當會越來越多。
他們更應當小心謹慎起來。
隻是他還沒開口,三人身後一個古怪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大名鼎鼎的七海旅團的諸位先生,在此問候各位下午好。”
“哦,不對。”
“是上午好!”
羅昊與帕克同時吃了一驚,向那個方向轉過身去。箱子已經警惕地一挑眉,握住魔劍格溫德斯的劍鞘,另一隻手放在劍柄之上,隨時準備出鞘一擊。
“等等,等等,”那個出現在他們身後的‘人’——或者說很難稱得上一個人,對方是一台生了鏽的人偶,穿著得體的黑禮服,還戴著一頂高高的禮帽,正向他們擺著手。
那人偶肩頭上還站著一隻灰色的貓頭鷹。哦,一隻長耳鴞,正用凶巴巴的眼神瞪著他們每一個人。
“各位,我沒有善意——”
“不對,是沒有惡意。”
“我看到了什麼?”帕帕拉爾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構裝體會說話?”
“不,並不是,這隻是我的仆人,請看這邊。”
三人微微一怔,這才發現說話的並不是人偶。而是那隻站在人偶肩上的灰色禽類,那隻貓頭鷹,長耳鴞,正展開翅膀試圖引起他們的注意:“自我介紹一下——”
“所以一隻貓頭鷹會說話?”帕克大吃一驚打斷對方的話,“它甚至有一個構裝體仆人,還要向我們自我介紹?”
“貓頭鷹會說話也並不奇怪,”羅昊道,“你們曾經在艾爾帕欣遇上過一隻,忘了嗎?”
“哦,”帕克一副恍然的樣子,“我記起來了,但你怎麼知道?”
“你告訴我的。”
羅昊像關愛弱智一樣看著這家夥。
“不,”貓頭鷹凶巴巴地看著他們,雖然那很可能不是出自它自身的意願,而是表情天生如此,“並不是什麼貓頭鷹,而是長耳鴞,我們是一個智慧種族。既然你們在彆的地方遇上過我一樣的長耳鴞,那可能是生活在那裡的我同族。”
“那很好,”箱子抱著自己的魔劍與對方保持著警惕距離,“所以你最好解釋一下,你為什麼偷聽我們說話,你怎麼會知道我們是七海旅團的成員?”
他語氣冷了下來,“我明白了,你是死亡降臨公會的人?”
“呃呃,”羅昊一把將這家夥按到身後去,再說下他們老底都沒了,“好吧,長耳鴞先生,你有什麼事?如你所見,你最好稟明來意,否則我的同伴可能會有一些應激。”
“不必緊張,各位,”貓頭鷹語氣有些怪腔怪調,“我沒有惡意,鄙人尤利斯,是轉化基金會的專業投資人。”
“那太好了,”羅昊思索了一下這個勞什子基金會,但想了半天也沒聽說過這麼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