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幕 以數量,對數量 II(1 / 1)

伊塔之柱 緋炎 1839 字 25天前

“好了。”高大的男人正立在森林中央,手中將最後一支金屬杆插入泥土中。然後他抬起頭來,注視著遠方樹海深處。

月光下,男人黝黑的皮膚上猶如鍍上一層清輝,其厚厚的嘴唇緊抿著,嘴邊微微鼓起,顯得棱角分明的臉龐上帶著濃厚的拉丁裔特征。

瓦萊麗亞也正向這個方向看來。她此刻正向前平伸出右手,纖細的指尖上光芒閃爍。

那是一條條以太的聯線,猶如連接著一張銀色的網絡,那網絡上的每一個節點,妖精人偶,發條妖精與最末端的魘爐生物,每一隻都用它們機械冰冷的瞳孔注視著這個世界。

那個世界則映入前者的眼孔。

她透過那多變的、複雜的、不同維度的視角正注視著他們的團長——赤海的獵鷹,塔尼亞神情堅毅的臉龐。

“但為什麼我們不早些動手,”她忽然問,“或許考林人的主團已經要到了,他們就在那附近,隨時會與那些古塔人彙合。那個龍之煉金術士,可是連帝國人都十分忌憚的存在不是嗎?”

來自於雲濤洶湧的外海的子民多少帶有一些遊離於文明之外的狂野與凶悍,選召者雖非原著居民,但在學習與冒險中,也與當地人一樣沾染上了這樣的特質。

也一並繼承了那種堅韌不拔與桀驁不馴的意誌。

他們與帝國的合作,在兩人看來,那並不意味著匍匐於帝國人的腳下。

但此刻他們要擊敗古塔人,則多少是為了自身——而非盟約或任務。因為赤海之中的諺語常說道,‘工匠之間的交手,是須分出高下的——’

坦誠來講,瓦萊麗亞看不太起古塔人。

那些號稱叛逆的山民而今早已像是綿羊一樣溫順,依附於考林人的王國,外海人看重自身與主流文明之間的獨立關係,自然要唾棄那些與之相反的品質。

甚至連帶著他們的選召者,對於出身自那些地區的選手也同樣充滿了輕視。

雖然古塔人之前讓鑠金之刃吃了一個不小的虧,但那是因為她與塔尼亞不在的緣故。

瓦萊麗亞真正擔心的是考林人。

“他們來了正好,”塔尼亞棕褐色的眸子中閃爍著平靜的光彩,開口道,“我們的目的真是古塔人嗎?不讓他們與考林人會和是對整個計劃是有一定好處,但讓考林人與他們會和也未必不可。占據先機的意義在於即便是選擇較差的那一個結果對我們來說也是可以接受的,帝國人還在前進,而他們在這裡,我們就已經贏了太多。”

“話是這麼說沒錯,”瓦萊麗亞還是有些不太甘心,“隻是這麼一來我們不成了帝國人的陪襯?”

“我們本來就是,”見少女麵色變得不大好看,塔尼亞補充道,“作為一個團體,難道你認為塔欣歌詠者與帝國工坊有任何可比性?”

瓦萊麗亞坐了回去,她就算再桀驁不馴也不得不承認這之間的差異,這番話讓她稍稍能找回一些餘地——至少這是一場團體賽——她還可以在心中如此自我安慰道。

但瓦萊麗亞自己心中也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帝國雙子星甚至是之下那些天才的對手。

“古塔人可能已經意識到什麼,他們有點一心求死的味道,”塔尼亞淡淡看著森林中的黑暗搖了搖頭,“但就算考林人也意識到又怎麼樣?在先手已失的情況下,就是最壞的結果,也是我們可以接受的。”

在主舞台上,傑洛士幾乎也在重複相同的話。

“認真說,夥計,”他正低聲與自己的搭檔交談,但其實是在以這種形式向觀眾們闡述局勢,“考林人的情況其實有點不太妙。”

“我也這麼看,”年輕的搭檔皺著眉頭點點頭,先前的比賽讓他十分看好考林人——他們有專業的評判的目光,但誰又會不喜歡精彩的比賽呢?

帝國人的謀劃固然讓人叫絕,但考林人大巧不工的以力破巧,以及對於魔導技藝的理解,事實上才更適合在這場大賽之上展示。

作為工匠大賽的愛好者,他很難不欣賞這樣的精神,甚至內心會更偏向於考林人帶來的精彩表現上。隻是作為解說,他務必保持公正:

“和我們不同,”他分析道,“考林人看不到樹海之中的形式,而也不清楚戈藍德工匠代表團是不是已經猜到了帝國人的意圖,但包圍圈正在合攏,何況這還不是問題的根源。”

“問題的根源在於進度上,”傑洛士一針見血,“瀚瑞那偷襲秘羅殿成功之後,羅塔奧人的進度大大滯後了,他們本來是最有望拖住帝國工坊的一支隊伍。”

“而此刻,得益於從開局以來的精密謀劃,此刻擺在帝國人麵前的已是一條坦途。他們正在對漆黑之壁展開攻堅,過了核心區,有誰還能阻止他們進入三座主塔?”

“雖然不清楚帝國人是否有進入主塔的方法,”傑洛士補充了一句,“但看他們胸有成竹的樣子,說他們對於主塔沒有任何謀劃,那麼對得起這個精密的計劃麼?”

“這就是帝國人製勝的方法,”他思忖了一下,覺得自己可以下定論了,“他們的戰術其實就是簡單的以下駟對上駟,拖住了考林人、羅塔奧人的手腳之後,以自身絕對的優勢一鼓作氣拿下比賽。”

年輕的搭檔輕輕歎了一口氣,也覺得帝國人大勢已成,他有些可惜地看了地圖之上代表著考林人閃爍的光點一眼——其實那兩支隊伍在他看來相差並沒有人們想象中那麼多。

但一步先,步步先,樹海之中的比試就是這麼現實。

不過帝國人的謀劃的確值得一句讚許,連他也忍不住稱讚一句:“但這樣的謀劃其實是建立在對自身絕對的自信上。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拖住考林人、羅塔奧人的主隊的,這個策略真要那麼好用,那麼我們也不至於現在才看到它上演。”

“是的,”傑洛士也認同這一點,點點頭道:“關鍵在於這一屆的帝國代表團足夠強,甚至強大到不需要借助從前麵區域之中獲得的太多外物,就有自信可以拿下核心區。他們若是不把從之前領先的進度之中獲得的好處分出去,銀鏈島、塔欣歌詠者與鑠金之刃不要說纏住考林人和羅塔奧人,就算對上古塔人也難有勝算。”

“但正是由於他們如實地履行了約定,大大提升了剩下幾支外海隊伍的含金量,因此才能在這場比賽之中領先一籌,並將計劃貫徹到如今。”傑洛士不吝溢美之詞,“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外海的隊伍才會堅定與帝國人的盟約。因為他們切切實實從中得到了好處。”

“這樣一來,”年輕的搭檔輕輕頷首,“規則上也說得過去了,這是精彩的謀劃,而不是惡意的排擠對手的行為,基本是符合工匠大賽的原則的。”

兩人皆未對此表示異議。

裁判席那邊也未給出任何反對的意思。

賽場上嚶嚶嗡嗡的議論甚至一直穿到馬兒的直播間內,彈幕也變得激烈起來,少數第三賽區的觀眾也在討論這個規則:

“馬兒,主舞台說的是真的嗎?”

“八九分吧,但畢竟是在帝國舉辦的比賽,裁判組那邊或多或少會偏向東道主一些。但從規則上來說,的確挑不出什麼漏子,剩下都是一些主觀評判罷了。”

“但這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也談不上不公平,”彈幕雖然討論得十分激烈,但仍有客觀的言論,“主舞台已經分析得很透徹了,歸根結底還是帝國人的水平在那裡。如果你甚至可以把前麵幾區的好處完全舍棄,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可以穩壓其他隊伍一頭,這本身不也說明了實力嗎?”

“那可不一定,”有聲音質疑道,“如果正麵對上,我覺得我們不一定輸。艾德的那台主構裝你又不是沒看到,難道帝國人打得過它?”

“但說這些都沒有意義,帝國人已經進入核心區了,如果放棄古塔人去攔他們,那麼等其他兩支隊伍退場之後,局勢一樣毫無希望,甚至還會牽累之後幾場比賽。”

“但如果要保古塔人和卡普卡工匠協會,那麼帝國人注定會順風順水拿下這一局。還有什麼兩全的方法嗎?”

“除非兵分兩路,但怎麼可能?要攔住帝國人,我看至少得讓‘女武神’出馬才行,但帝國那些漆黑的構裝體你們也看到了,‘女武神’不留下來,救得了古塔人嗎?”

“有沒有一個可能古塔人自己可以突圍呢?”

但哪怕最樂觀的判斷,也不會有人認為這個可能性可以成真。

事實上古塔人正陷入苦戰之中,連流浪的馬兒看著畫麵之中的一幕,也忍不住搖了搖頭——

古塔人的殺手鐧,其實除了Vikki之外,就是他們團裡那個天才插件工匠,被稱之為‘鄭永在’的少年。但在他們選出D區的題目之時,這一道保險其實就已經暴露了。

這道保險不能說沒在先前的鏖戰之中產生作用,但同時也會令其他競爭對手競相防範,但他看到塔欣歌詠者在有意識地退入D區並展開防線的時候——

流浪的馬兒其實就已經意識到,若古塔人還想指望他們那個天才插件工匠,隻怕事實會讓他們失望。

他的目光正落在塔欣歌詠者的工匠們麵前,那台矗立於森林之中的高大裝置之上。

魔導工匠事實上是煉金術士們最古老的派彆。

在最久遠的年代,煉金術的技術路線還未細分如今日這麼嚴謹,在那時,甚至連魔導爐的製作都曾劃歸於魔導這一門類之下。或者說,早期一切與魔導相關的技藝,都可以納入這個學派,那時候魔導工匠還不被稱之為魔導工匠,而被稱之為通才工匠。

而製作魔導器,就是對於脫胎於第一台魔導爐的、凡人的魔導技藝與一切後續衍生技術的總體歸納。

靈活構裝是魔導造物,插件與水晶自然也是,雖然那之後各類工匠一一被細分出魔導工匠的行列,三四二年年,水晶工匠誕生,二十年後,全大陸工匠協會製定了關於戰鬥工匠的標準,但時至今日,魔導工匠仍舊也還被稱之為最全麵的工匠。

“雖然魔導器今天已經被細分至如斯的境地,但也仍舊囊括了一眾大小魔導裝置,小到農具,工具,甚至是玩具,大到艾塔黎亞世界那些宏偉的城市之中隨處可見的基礎設施,工廠設備,甚至是農業機械,運載工具與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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