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組丟失目標。”
“二組也丟失目標了。”
六影正有些吃驚地看著從赤紅皇後號指揮大廳的中央,水晶上麵投映出來的一行文字:‘任務失敗’
那幾個大字靜靜地懸浮在空中,四下每一個人皆仰著頭。大廳裡回蕩起了嚶嚶嗡嗡的議論聲,她也張了張嘴,轉過了身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身後的卡卡。
後者打了一個嗬欠。
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那邊,然後才回頭用一種含混不清的語氣問:“……很奇怪?”
“……那可是天火公會與我們的旅團,其中天火公會的旅團排名比我們還要高一些,”六影忍不住比劃了一下,“那是兩個旅團。”
“隻是兩個旅團之中的一個分隊而已,”前者興趣缺缺,答了一句,“而且他們的水平,說實話有些一言難儘,也就比我們先前所提到那些‘渾水摸魚’的人稍微顯得‘有責任心’一點兒而已。”
他攤了一下手,“你應該不會以為他們真的是尼可波拉斯之影的對手罷,你知道對方那個‘龍之煉金術士’的頭銜是怎麼來的麼?”
六影瞪著這家夥,她還從沒見過這麼評價自己旅團內的戰友的人的,“等下,難道你的水平不也和大家一樣?”
卡卡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才答道:“也不全對……事實上我可能還要更差一點。”
麵對這麼不要臉的家夥,少女一時之間也是語塞
她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暫時還是不要理會對方為好,但旅團之中的一個分隊的說法其實並不全對,因為去的都是精英,是旅團之中的核心。
但這也不代表著對方說的全無道理,關於‘龍之煉金術士’的事情,她其實也聽過一些傳聞。隻是龍之煉金術士不是一個戲稱麼,對方真的在梵裡克擊退了一頭黑暗巨龍之影麼?
那不是依靠著艾爾芬多議會的眾位工匠大師們的幫助,還有那頭聖弓峰的主人的支援,才擊退對方的麼?
自己怎麼會沒想到呢?
看著自己的搭檔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六影就忍不住有點氣不打一處來,她十分狐疑對方究竟是胸有成竹,還是歪打正著,但她更寧願相信是後者,從對方一貫不靠譜的記錄來看。
卡卡偷偷看了少女一眼,好像讀懂了她的糾結,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又去看社區上那些庸庸碌碌的言論了?”
六影瞪著這家夥:“你笑什麼?”
“彆激動,我隻是想到了一些高……不是,”眼見對方舉起手來,卡卡連忙飛快地改口,“我隻是想說那些人大多數甚至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他們說的未必全錯,但也注定對不了多少。”
“想想看,有幾個人可以得到艾爾芬多議會的眾位工匠大師的認可?”
“又有幾個人可以拿到大陸聯賽一個分賽場的冠軍?”
六影冷眼看著這家夥,但對方後麵的話總算讓她放下了手來。
卡卡這才反問:“你還認為對方是一般人麼?”他又一邊搖了搖頭:“何況退一萬步說,你能操控龍騎士麼?”
六影有點無語,她當然不能,她又不是戰鬥工匠,何況那並不是龍騎士真正的使用方法,對方隻是將龍騎士當作了一台更複雜的靈活構裝來使用而已。
不過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理論上來說戰鬥工匠是無法使用龍騎士的,還是說那是多位工匠大師共同插手的結果,抑或對方的並沒有真正讓龍騎士覺醒,所以要求也沒那麼苛刻?
社區上對於這一點也是眾說紛紜,但至今為止還沒有得出一個真正的結論。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她總有一種感覺,麵前這家夥是在惡意譏諷自己——什麼叫退一萬步說,自己有那麼不堪麼?
“另外,”但卡卡並不給她仔細思考的機會,“那位聖弓峰的主人,我見過它,米爾琉希彌斯,在妖精居所,它還有另外一個人類的名字,叫安洛瑟。”
“是高塔試煉?”六影反應了過來,誰又會沒有見過呢,隻要是考林—伊休裡安的選召者,她也參加過高塔試煉。
“是吧,”卡卡點點頭,“還記得大半年之前的那個傳聞麼?”
提到這個事情,六影很快就記了起來,畢竟當時那麼多頂尖高手彙聚到妖精居所,在圈外或許沒什麼風聲,但這件事在圈內卻是轟動一時的。事後有好事者調查,好像當時的事情是與一次高塔試煉相關的,但這也並不奇怪。
因為夏儘高塔就在那個地方。
“你、你是說奧丁他們……?”
卡卡再頷首,“從對方最後行蹤在都倫消失之後,其後出現在梵裡克的時間,也正對得上。
“怎麼會對得上?”六影卻不賣這個賬,“他們前前後後消失了一個月有餘,哪有一個月的高塔試煉,而且……”她說到這裡,好像想到了一件極為奇妙的事情,不由自主卡了殼。
“是吧?”
卡卡笑了一下:“奧丁他們為什麼會在那個地方,你知道米爾琉希彌斯是欠那個人一個人情的,這樣的事情過去也發生過,你還記得R麼,還有Loofah其實也差不多。他們老一輩的人喜歡這麼做,就像是一種獨特的愛好一樣,他們視之為傳承……”
他再打了一個長長的嗬欠:“但其實是在給自己找麻煩,正如同現在一樣。而一個月的試煉又有什麼呢,正如同你我一樣,那位聖弓峰的主人也不會千裡迢迢來支援你和我,不是麼?”
少女張大了嘴巴:“你……你早就分析出這些了?”
“也算不上是分析,這不明擺著的事實麼?”
六影有點惱火地看著對方,這話的意思是說自己是個不可救藥的笨蛋麼?
她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公會?”
卡卡看了看她的胸,再看了看她的頭,那神色之間的意思好像是——你胸也不大啊?
少女將拳頭握得咯咯作響,眼中快噴出火來,要是對方不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複,她一定要讓對方在這裡血濺當場。
好在卡卡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處境,趕忙答道:“你不會以為公會的幾個情報分析組全都是飯桶吧?縱使他們中大多數人都和我一樣是薪水小偷,但其中總有幾個精明能乾的人,何況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麼?”
六影再一次放下了拳頭:“你是說他們都知道?”
“不然呢?”卡卡反問道:“動用好幾支艦隊去抓捕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旅團,你是不是覺得弗洛爾之裔的資源太充沛了?”
六影張了張口,可是……
卡卡看了看她,問道:“你是想問這有什麼必要?”
她點了點頭。
“對於我們來說,沒什麼必要。但是否必要這個問題,是看利益在什麼地方,如果上麵的人認為有這個必要,那麼我們操心這些也沒什麼用。”卡卡聳了聳肩:“如果非要說對於我們來說有什麼必要的話,那就是我們服從上麵的命令,公會會給我們開工資,就這麼簡單,邏輯分明——”
至於後麵又到了他那些奇談怪論的時間,六影也不想聽。在她看來他們加入了傑弗利特紅衣隊,就如同進入了一個大家庭,雖然是有公會高層操持著公會的方向,但他們這些人也可以為公會出一份力。
尤其是她與對方還是從BBK的青訓營之中一路走出來的。她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要把個人的利益與公會的利益分得那麼清楚,難道兩者不應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麼?
對於對方的邏輯,她雖然算是聽明白了,但這並不代表著已經解答了自己的疑問。公會為什麼非要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動用如此多的資源來對付一個小團隊?
六影雖然並不認為對方能逃得掉,但她擔心的是,其後還有彩虹同盟的人在虎視眈眈,公會集結如此多的力量在此,難道不會給對手們以乘虛而入的機會麼?
她想不出對方有什麼價值,值得公會如此投入的。
要說對方得罪的也是鴉爪聖殿,與弗洛爾之裔又沒有什麼利益聯係,就算是有聯盟的命令,可聯盟也無法直接指揮兩大公會同盟去乾什麼不是麼?
她總覺得眼前迷霧重重,心中也充滿了隱憂。
但一旁的卡卡顯然並不這麼覺得,他仍舊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站在那裡,然後用手肘碰了一下身畔的少女:“到我們了。”
“什麼到我們了?”六影一怔,好像這才回過神來。
少年抬頭看著大廳中央,光幕之上一個個閃爍的光點,這才開口道:“當然是到我們派上用場的時候了,對方已經逃脫了,而接下來我們得全力將對方的風船給找出來。”
他回過頭,看著這邊,問道:“你不會以為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們逃走吧,兩支艦隊彙聚於此,可不是來開茶會的。”
卡卡指了一下那屏幕之上,正一片片閃爍的光點:“在憲章城,在艾爾帕欣,還有我們的第七和第四分艦隊,一共七支艦隊皆巡弋於北境上空,幾乎封鎖了每一條航道,此刻整個彩虹灣空域弗洛爾之裔的力量幾乎都動了起來。”
“看到了麼,兩個旅團算什麼,那才是大公會的決心”
六影一言不發,隻仰起頭默默看著這一幕。
……
“6435……”
“5800……”
“5400……”
天藍正緊張地讀出高度表之上的讀數,魔導艙內十二支水晶立柱上閃爍不定的光芒,正映在她蔚藍色的瞳孔之中。在昏暗的環境之下,在一層幽藍色的冷光籠罩之中,少女臉頰上一層細細的絨毛似乎也纖毫畢現。
“我們快要衝出雲層了!”
她大聲喊了起來。
羅昊從艙外走了進來,衝出雲層意味著他們失去了雲牆的庇護,凝聚的風元素不再具有遮蔽效果,使他們將暴露在風元素探測儀之下。
此刻正在附近的空域之中的浮空艦,大多數弗洛爾之裔的大型風艦,與他們在奧倫澤見過的那些小打小鬨的小公會的風船不可同日語。大型風艦上的風元素探測儀更加龐大與精密,其探測範圍更遠,也更精準,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出他們的位置。
但他仍舊保持著鎮定,走過來拉下幾個拉杆,讓魔導引擎發出低沉的嗚嗚聲。然後才回過身來,對天藍說道:“繼續向下俯衝,靠近地表,我們想辦法讓七海旅人號藏入地麵雜波之中。”
“啊?”
天藍有點吃驚地看著他,像是聽到了什麼瘋狂的想法。
懸浮在空海之上的浮空大陸是一個十分特殊的存在,是空海之上罕見的土元素富集之處,而越靠近地麵,風元素就是越是被抑製。何況地麵會發射反射風元素探測儀的回波,從而形成大量的雜波,異世界可沒有多普勒雷達,低空飛行是避開風元素探測儀最好的方法之一。
但也極為危險——
即便是在今天,穿過各個大陸的也隻有幾條固定的航道,大多數深入陸緣的地方都是風船的禁區,這是因為空陸之上氣象條件極為複雜的緣故。複雜的地表元素環境,讓風元素的存在不再穩定,並進而形成了大量的斷層與切變風帶。
在這些地區若一不小心,就是船毀人亡的下場。
因此深入大陸航行,最好的辦法是保持高度,不進入空陸的元素環境之中,而各大陸的天然良港,其實皆是建立在那些氣象條件穩定的地區。
當然也不是沒有探險家將風船駛入深入大陸之內的地方,事實上各大陸的航道也由前人所開拓的,但那是建立在先遣隊與飛行器前期的勘察之下,小心翼翼地前行找出的安全區域。
貿然將風船下降到地表高度,基本上和送死也差不多。
除非他們有一個十分老練的船長,可以應對各式各樣突發的狀況,才有膽量說可以在接近地麵的高度航行,而且這還包含著極大的風險。
“可塔塔小姐並不在啊。”天藍忍不住說道。
如果妖精小姐在船上,那他們也用不著想這麼多,畢竟這世界上還沒有一個船長,能比得上妖精小姐對自己的‘龍騎士’的操控如臂使指。
但可惜妖精小姐並沒有分身能力,她和方鴴一起去執行任務,注定無法跨越空間的局限,一下子回到七海旅人號上。
“彆擔心,”羅昊答道:“我們還有巴金斯先生,他也是老練的水手,曾經還是馬魏爵士的艦務官。”
“可我們船長的水手不夠,沒那麼多人操帆……”
七海旅人號是所有人最寶貴的財產,天藍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它落個船毀人亡的下場——甚至要不是和麵前這胖子相處了一段時間,了解對方的為人,否則她簡直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一個間諜了。
“那也得那麼做,”羅昊再道:“我們總得去與他們會合,在弗洛爾之裔至兩支艦隊的‘眾目睽睽’之下,如果我們不那麼做,也一樣是船毀人亡的下場。甚至塔塔小姐和艾德都不在船上,我們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天藍不由咬了咬唇,她看著高度表上不斷跳動的讀數,一時之間有點進退維穀。
羅昊看了看這小姑娘,開口道:“麻煩總是會撞上的,不是今天也是未來,不管怎麼說總得一試。我去控製台看看,看看在塔塔小姐不在的情況下我們能不能再想點辦法,洛羽他不是有戰鬥工匠的能力麼,說不定能派得上用場。”
天藍聽到洛羽的名字,才點了點頭。
“天藍,魔導引擎這邊交給你了,看好它,出了什麼問題告訴我和洛羽。眼下我們可以信任的,也隻有巴金斯先生而已,可惜巴金斯先生沒有工匠的能力,否則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丟下這句話,羅昊關上艙門走了出去。
天藍回過頭來,看著正不知從什麼地方爬出來的那隻角蜥蜴,七海旅人號在飛速下降的過程當中顫動得厲害,要換作其他風船恐怕已經解體。不過作為以龍騎士構裝為標準建造的風船,七海旅人號顯然要比一般風船牢固得多。
這給她稍稍一點安慰,下麵複雜的氣流情況對於七海旅人號也沒有那麼危險,或者要稍微安全一些。另外一個因素是,大型風船幾乎不可能將高度降低到幾百米以下,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另一個優勢。
那隻角蜥蜴在劇烈的顫抖之中,爬上而來儀表盤,然後張開口來,噴出了一縷火苗。
天藍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以下回過頭去,向艙門外麵喊道:“等下,你回來看看,這邊好像出了點事情——”
可惜在七海旅人號劇烈的晃動發出的轟鳴聲之中,她的喊聲顯然被掩蓋了下去。
現在的問題是。
角蜥蜴會噴火麼?
……
“東北邊發現風元素反應。”
事實上,大型風船之上往往不止有一台風元素探測儀而已。多支水晶共同構成了它的探測體係,每一張平台上,都有許多分析人員正立在儀表盤周圍,仔細看著上麵正在變化的讀數。
而很快,其中便有人察覺了自己所在那個方向的水晶上,一閃而逝的異常。滄海孤舟立刻向那個方向看過去,詢問道:“距離多少?”
“三百八十一。”
“高度四千。”
“但是他們很快消失了。”
那個分析人員指著光屏上一個漸隱的光斑答道:“我們認為他們應該是降低了高度,藏入了地麵雜波之中,希望借此避開我們風元素探測儀的掃描範圍——”
在滄海孤舟一側,喬裡十分專業地問道:“風元素反應在消失之前的動向是如何的?”
那個分析人員立刻答道:“他們在消失之前的最後一段軌跡,應當是向北航行的。”
“我們到他們前麵去攔截他們?”滄海孤舟問道。
“但他們不會不清楚在四千多到一千多這個高度上,他們是會被我們捕捉到的,這意味著他們有可能會變向。”喬裡搖了搖頭,目光在那地圖之上搜尋著,很快發現了那一條從東南向西北的山穀。
他指向那個山穀,答道:“他們可能會走這個方向,經由山穀的掩護向阿爾托瑞地區靠攏。”
“我們的船能下降到那個高度麼?”
“恐怕不能,”分析人員答道:“我們的高度在一千米以上就是極限了,再往下會有危險。”
滄海孤舟點了點頭,轉過身去,開口道:“那就讓工匠們集合,放出發條妖精,將他們從那山穀之中找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