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日艾爾芬多的那場宴會上發生的一切來得及傳開之前,七海旅人的眾人便做好了再踏上征程的準備。
而西林-絲碧卡伯爵與安德大師最終還是采納了方鴴的意見,選擇另覓他人作為薔薇工坊的繼承人。當然這個‘另覓’本身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自羅林離開之後,剩下的林恩顯然還差了那麼一些意思。而伯爵大人自己,似乎也有了培養一個繼承人的意思。
畢竟他今年正好才四十八歲,在艾塔黎亞這個年紀還算得上年富力強。
至於方鴴在議會留下的精靈遺產,也給他換回了不少好好處,其中就包括了那枚妖精之心。而他向西林-絲碧卡伯爵等人許下的承諾,其實也還有另一層意思。
他在征求了希爾薇德與唐馨的建議之後,雖選擇離開艾爾芬多議會與薔薇工坊繼承權的瓜葛,但絕非不管不顧、撒手一走了之。畢竟他在梵裡克事件之中出力甚多,自然不能白白放棄在尼可波拉斯一戰之中的影響力。
否則在外人看來,還以為他這是退讓與軟弱,更進一步得寸進尺。
他提出這一建議,有了源源不斷向艾爾芬多議會提供技術支持的能力,也就有了牽製議會的手段。古代煉金術的課題如此誘人,在這個蛋糕的劃分之下南境的煉金術士自然而然會作出選擇。
同時他又遊離於議會之外,杜絕了身陷其中、成為他人攻訐目標的可能性,可以說立於不敗之地。
有了這一層關係,議會對於他,對於希爾薇德,便有了利益聯係。盟友與盟友之間感情往往不能長久,並主導一切,但利益往往可以長時間地持續下去,並使雙方關係更加緊密。
而如此一來即便是有類似於普德拉這樣的人,要再一次重現當年對艾伯特家那樣的事情,但眼下議會與南方貴族也不得不考慮一下廣大煉金術士們的意見,不會免投鼠忌器。
這樣,七海旅人也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甚至即便不身在梵裡克或是南境,也一樣反過來可以借用議會的力量。
這便是方鴴所謂的‘餌’。
不過不同於往昔的是,這個計劃的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隻是希爾薇德、唐馨、巴金斯與大貓人幫他完善了一下細節而已。計劃的成功也讓方鴴大受鼓舞——因為這意味著他,甚至‘七海旅團’從受人擺布的棋子向棋手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而其後便是妖精之心的送抵。
這件方鴴早已聞名,卻一直不得一見的希爾薇德外祖父與其父留下的技術遺產,在送至灰岩先生的平台之上後,才讓眾人一睹其真容。
它被放置在一個巨大的容器之中,打開漆成黑色的金屬蓋子之後,便可以看到那璀璨奪目的主核心水晶。其大約有三米多長,一米多寬,被小心翼翼地裹在一層充棉的綢子之內。
水晶安安靜靜地停在那裡,五光十色地晶體結構用大大小小的銅質管道約束著,其內部刻畫覆蓋著密密麻麻的煉金術法陣,使之已失去了本來的麵貌,通體更像是一個用以描繪層層疊疊煉金術公式的容器。
而其表麵複雜的機械部分,則用上了各類方鴴可以曆數出來的、最為昂貴的材料——精金的結構主體之上,以傳導性最良好的秘銀用作魔法引路,隻宛若金色天空之上的銀色光路。
而龍鱗用作魔力絕緣物,同時起內墊層的的作用,包裹著下麵用妖精合金打造的傳動裝置。就算是最為廉價的銅,也並非通常可見之物,而是煉金術大師再三淬煉之後的附魔產物。
最後,再覆以一層昂貴的魔法黑木作為外殼,以與艦體的魔力傳導相容。
這巨大又精巧的裝置,才讓方鴴真正見識到了頂尖煉金術產物的奢豪。因為其上每一個零件,皆不是為了觀賞性或者是炫耀而生故意為之,而是有其必要之處。
可以說這已是最‘簡樸’的設計,隻是為了符合其高得令人咋舌‘指標’,才不得不如此而已。
看到這個東西,方鴴不由看了看一旁的艦務官小姐,想到自己曾經誇下的海口,不由有點臉紅。
‘妖精之心’隻是這件煉金術作品的名字,但它實際上正是艦用型魔導爐最核心的部分,主引擎與水晶核心。它如此複雜與精密,造價高昂,然而也隻不過是浮空艦上諸多大型設備之一而已。
他當年年少無知,居然一口應承下來造出一條浮空艦,但看到這艦用型魔導爐的一刻,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浮空艦的建造,是艾塔黎亞煉金術有史以來最龐大的係統工程之一,絲毫也不遜色於昔日的巨構裝體或者是龍騎士,甚至在一些領域上還有過之。製造一條六級的護衛艦,至少也需要一個船廠數百工匠的通力合作,需要在數個大工匠的主導之下完成,其中無以計數的資金投入,這豈又是誇誇而談?
七海旅人號雖然是一條概念船,但與之大同小異,從這水晶之上便可見一斑。
不過所幸機緣巧合,自這件妖精之心起,他手上也彙聚起一些實力,使得‘建造一條浮空艦’這樣天方夜譚的事情,似乎也並不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目標而已。
它第一次顯得有些清晰可見了。
希爾薇德蔥白的指尖在水晶上輕輕撫過,略微有些出神。然後少女回過頭來看著方鴴,眼中亮晶晶的,雖未開口,但還是看得方鴴心中一跳——他從對方眼神深處,看出了慶幸與感激。
或許是慶幸自己選擇了對的人。
與那種微小的感動。
隻是兩人之間的關係,此刻已經用不上感謝這樣的話語罷了。
當然妖精之心也還並不是真正的完成狀態,那隻是銀之塔的諸多遺產、關於妖精龍騎士的種種奇思妙想之一,從羅真往下,西林-絲碧卡家族的每一代工匠大師,向其中傾注心血——這其中就包括希爾薇德的外祖父。
這些大師們已實現了這個設計之中的大多數構想,它現在唯一欠缺的,是一台可以容納它的魔導爐,與一枚與之相匹配的——龍魂水晶,與妖精龍魂。
隻是偏偏這三者,方鴴皆具有。
其中龍魂水晶與妖精龍魂自不必提,塔塔本來就是銀之塔妖精龍騎士計劃之中的重要遺產之一——七個現存於世的妖精龍魂之中的一個。而且事實上妖精龍魂至今是否還有七個存在,對此塔塔也並不能提供肯定的答複。
但至少,眼下就有一個在他手中。
而黎明之星留給他的妖精之金,再加上紅葉送來的一批秘銀,也讓艦用型魔導爐的製作有了物質基礎。至於方鴴設計艦用魔導爐的思路,則來自於海恩-帆姆,那正是可以容納無屬性水晶的最佳設計。
同時具備了這三者之後,‘七海旅人’號最核心的部分,便成為了觸手可及的真實存在。
當然,一台魔導引擎驅動的浮空艦,可以想象那隻是一條袖珍的小船。但有了一次成功的設計經驗之後,剩下的便已隻是材料與資金的積累問題而已。
秘銀、精金與龍鱗,各類珍貴的魔力水晶固然罕有,但在廣袤的雲海背後,總存在一切的可能性。
何況再袖珍的浮空艦,那也是浮空艦——至少也比灰岩先生身後這平台大得多了。
離開梵裡克之前,總是有許多瑣碎的事情,讓人分不開身,隻是方鴴總還沒忘了自己與雲層港的主教還有一個約定。
於是在離開的日期到來前的第三天,他再一次見到了對方的仆人,在那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的帶領下,他在艾爾芬多廣場外的一處咖啡館內與這位老主教見了麵。
那個地方正好是唐馨與艾小小入住的旅店的正對麵,方鴴記得不久之前自己還在這裡臨時傳授了Ragnarok的崔宇與Dill古代煉金術,並幫他們在那場比賽當中拿到優勝。
他還記得當初那個有些發福的中年老板,而對方顯然也認出來他,有些驚喜地向他問道:“艾德先生還記得欠我一個簽名吧?”
方鴴這才記起這檔子事情來,他當時答應對方,若是拿到冠軍,便留下簽名。不過比賽結束之後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一時之間也將這件事拋諸腦後。
不過對方既然問起來,他也樂於完成自己的承諾。那胖乎乎的老板拿到他的簽名,樂嗬嗬地表示要好好保存起來,這可是拯救梵裡克的年少英雄的簽名,指不定以後就會成為傳家之寶。
方鴴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在那裡等了好一陣子的提裡奧安主教也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樣子,老人似乎是一如既往地沉靜,抬了抬眉毛,用充滿睿智的目光看了看這個年輕人。
然後他才開口道:“艾德先生一定對托拉戈托斯的事情非常好奇?”
方鴴沒想到對方一上來就開門見山,不由點了點頭。
他的確十分好奇托拉戈托斯的經曆。
他隻從有限的信息之中,早已得知那頭傳奇綠龍誕生於芬裡斯的地下,但又避免了與自己所有兄弟姐妹相同的下場,它似乎與那位蜥人的黑暗神祇達成一個協議,從而得以離開芬裡斯島。
它離開芬裡斯之後,展開了一段長達數百年的遊曆生活,它去過艾塔黎亞的許多地方,甚至可能前往過第二世界,並留下了許多傳奇的經曆。它正是在這段日子當中,與鋼眉矮人、與精靈皆結交下非凡的友誼,而那之後才又回到芬裡斯。
回到芬裡斯的它,已經成為考林—伊休裡安最著名的一頭龍,並擁有了富可敵國的財富。甚至連考林—伊休裡安的主宰,也認可托拉戈托斯在芬裡斯的統治,它在雲層港成為當地的守護者,曆史長達一兩個世紀之久。
方鴴隻知道,對方回到芬裡斯之後,後來又離開過芬裡斯幾次。其中最後一次,便是前往諾格尼絲,從奧述帝國手上劫下了蜥人神祇的‘神之軀’,並將之藏在戰蜥人手上。
那一次離開,便引發了十三年前的拜恩之戰,而‘神之軀’,後來也由聽雨公會帶回芬裡斯。可以說這一事件,正是芬裡斯後來一切災難的開端。
但除此至外,他對這頭傳奇綠龍的更多經曆,便所知不詳。
甚至對方最終隕落於依督斯,是否真的死於羅林之手,還是另有隱情,他也不得而知。
不過聽老主教這麼說,方鴴還以為對方要和自己詳細講講這頭傳奇巨龍的來路,以及對方在依督斯的死是否真的屬實。但沒想到老人隻不過稍稍提及此事,然後話鋒一轉——提到托拉戈托斯在前往諾格尼絲之前,曾經還前往過寶杖海岸一次。
這個信息雖然有些無頭無尾,不過還是引起了方鴴的注意。因為關於寶杖海岸,他知道的東西太多了,無論是古塔西麵那嚴寒的國度,古君獵手,還是那反反複複出現在他視野之中的羅格斯爾家族的奔狼徽記,尼可波拉斯,拜龍教,似乎皆與這個地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但關於此,老主教又說起另一件事來:“芬裡斯的災難之後,我們一直在關注地下黑暗力量變動的情況。但有一些事情我們並未對外提及,在你離開之後,芬裡斯地下的黑暗力量其實並未消弭,反而異常活躍了起來。”
方鴴聞言吃了一驚。他身上的金焰之環,當時吸收了那蜥人黑暗神祇的一部分力量,可那之後對方究竟是死是活,還是徹底沉寂下去,其實他也不得而知。
他事後也打聽過關於雲層港的消息,但所得並不多。除了有人傳聞,芬裡斯事件當中巨大的地震傷及了芬裡斯島的根基,導致島嶼現在正在保持每年幾米的速度緩緩下沉。
老主教看他神色,又道:“你猜得不錯,所謂地震傷及根基的說法,正是我們主動傳出去的。為的是儘快轉移芬裡斯島上的人口,因為芬裡斯島真正下沉的原因,其實正是因為其內部黑暗力量的再度活躍。”
“怎麼會這樣?”方鴴忍不住問道。
但老主教並不作答,隻默默看向玻璃櫥窗外,布滿老年斑的臉上,皺紋縱橫交錯。過了一會,他才回過頭來,開口道:“在我們離開芬裡斯南下之前,占星術士們公布了一個新發現。”
“他們觀察到考林—伊休裡安東麵的天空上出現了一顆新的星辰,這星辰過去是從未存在過的,就像是憑空生長出來的一樣。而按你們的分類方法,其視星等六等,非常微弱,光芒青白色,占據東南天空,在蛇後座的左下角的位置。”
他仔細看著方鴴,說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方鴴開始有些茫然,但忽然之間心中閃過一個可能性。
巨蛇之尾,漆黑王座。
金星之火,禍星蒼翠——
他猛然間抬起頭來,喃喃道:“那難道是……”
老主教眼中閃爍著洞悉的光芒:“年輕人,看起來你真的知曉這個秘密——史塔認為你是星眷之人,看來並非虛言。”
他這才說下去:“蜥人們的洞察力要遠勝於人類與精靈,因此它們早就觀察到那顆星辰,它們認為那顆星辰正孤懸於閃耀之海上,那正是上古大預言之中的第三次災難,第三禍星——湛青。”
“這不可能吧……”方鴴下意識道。
“當然,沒人不知道這一切是否屬實,”老主教答道:“但蜥人們有許多自己獨特的傳承,其中有一些是我們至今尚未能了解的領域。但我之所以答應和他們一起南下來找你,是因為我記憶之中的一些事情。”
方鴴神色也嚴肅起來,明白接下來對方要說的事情,才是這段談話的重點。
老主教道:“托拉戈托斯作為雲層港至高無上的守護者,年輕時我曾多次在山之宮殿覲見過對方,當然它那時候還並未暴露出真正的麵目,隻是已經垂垂老矣,因此特彆喜歡和我們這些年輕人說起它過去遊曆的經曆。”
“當時我與它關係很近,它和我說過相關的故事也尤為詳儘,我記得有一次它從寶杖海岸返回之後,提到在那裡一個奇特的傳統,令它記憶深刻。當地人會挑出一個少年,去找尋並斬殺一隻雙足飛龍,斬下它的頭顱之後,將之帶回部族——他們每隔幾十年,會重複一次這個奇特的傳統,而當地稱之為‘巡禮’。”
“當時托拉戈托斯說起這個奇特的經曆,我其實便有些好奇。因為我意識到,其實在考林—伊休裡安也有類似的傳統,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麼?”
方鴴搖了搖頭。
“在依督斯。”老主教一字一頓地答道。
方鴴有點意外地抬起頭,看著對方。
“所謂的‘巡禮’,其實並不是什麼奇特的傳統,而是守誓人一脈的舊事而已,當年英雄修約德的巡禮,其實也與此一般無二。那之後我專門去調查過文獻,發現在艾塔黎亞其他的文化之中並未這樣的事跡,隻有守誓人一直代代相傳著這樣的特例而已。”
老人停了一下,開口道:“和依督斯類似,在寶杖海岸,那個地方而今已不複存在。那裡過去是一個古老的王國的屬地,再後來則劃歸於考林—伊休裡安治下,由一個古老的貴族家族統治著。但幾十年來,據說那貴族家族也逐漸沒落凋零,現今它隻餘一片衰敗的森林,叫做寒霜林地。”
方鴴心中一動,他聽說過那個地方,因為他恰好查過那裡的資料,那個地方正是羅格斯爾家族的領地。
他心中隱隱感到有什麼線索正在浮出水麵。
而老主教這才說道:“你在芬裡斯事件當中的所作所為,救下了無數無辜的生命。雲層港的住民無以為表,他們中許多人甚至不知你是死是活,但知道內情的我,卻於情於理都必須南下找到你——並告訴你這之間的內情。”
“其實在芬裡斯事件之前,聖殿對於托拉戈托斯便頗有微詞,事實上自從它從寶杖海岸返回前後,便不再與米萊拉的信徒、與我們輕易聯係,它推托自己年紀已老,不再進入米萊拉與歐力的聖域。”
“因此我始終懷疑,它前往寶杖海岸之間,應當是發生過一些事情的。事實上蜥人也認為,第三禍星的朕兆會最先應證於東方。”
他看了看方鴴,又道:“還有一件事,其實羅林也是從那裡來的。”
方鴴這才吃了一驚。
但老主教的來意,當然也沒他口中說得這麼簡單。
芬裡斯地下活躍的黑暗力量,似乎應證著古達索克古老的預言,而在蜥人們看來,這個古老的預言應當正應征於‘星眷之人’身上。提裡奧安隨蜥人與卡林-鋼眉一起南下,找到他不僅僅是為了示警與提醒。
更多的也是為了解決芬裡斯迫在眉睫的危機。
雖然兩人皆不清楚,這個所謂的‘星眷之人’的身份,究竟能給芬裡斯帶來什麼樣的改變。不過對於這位老主教來說,這似乎也是唯一死馬當成活馬醫辦法。
而方鴴對於自己能否解決芬裡斯的危機這樣的事情,其實是一點頭緒也無。甚至他連自己究竟是不是什麼‘星眷之人’,其實也還是一頭霧水。
但他並未直接拒絕對方,隻是表示自己會沿著這條線索調查下去,因為那本來也是他的目的,兩者並不矛盾。隻不過至於將來結果如何,那自然也是未知之數。
好在對方也不強求,對於他的答複,隻點了點頭。
告彆老主教之後不久,七海旅團的眾人總算要繼續踏上向西的旅程。
而在那之前,方鴴的舅舅、舅媽也提前抵達,於是方鴴與唐馨兩人當即又迎來一場暴風驟雨。不過比起自己表妹的狡猾來,方鴴顯然要老實得多。
唐馨十分機智地用艾小小當作擋箭牌,而張柔不好意思在外人麵前大發脾氣——再說她和艾小小父母也是熟人,麵對這個可憐巴巴的、眨巴眨巴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小姑娘,她隻好瞪了後麵的唐馨一眼,擺擺手放過對方一馬。
至於方鴴,顯然運氣就沒那麼好了。
好一番‘談心’下來,要不是蘇長風及時趕到,隻怕方鴴當即就要被自己舅媽給拖回星門港——雖然他們回不回得去,還是另說。不過蘇長風拿出方鴴與軍方簽訂的備忘錄,與星門港方麵的相關文件之後,唐笙與自己的妻子自然也找不出什麼辦法反對。
張柔個人再強勢,也不可能是星門港的對手,何況方鴴違規在前,星門港對他的相關處理可以說是合法合規。
於是她隻能私下裡好好教訓了方鴴一頓,好讓他以後記住教訓。
但作為女人,張柔還是不免有些擔憂,又苦口婆心叮囑了方鴴一番之後,不禁眼圈一紅道:“你父母把你好好交到我們手上的,要是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和你舅舅怎麼和他們交代?”
自己的舅媽打起親情牌,方鴴也隻能撓撓頭,心想自己哪有那麼容易有什麼三長兩短,這是在艾塔黎亞,又不是在地球。
好在這件事在希爾薇德到來之後,總算是告一段落。
方鴴也沒想到唐馨居然沒有把他和希爾薇德事情,拿去打小報告。以至於張柔第一次聽說方鴴在艾塔黎亞找了一個女朋友之後,差點沒驚訝得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
那表情的含義大約是:“我們家的鴿子,竟然也能找到女朋友?”
不過在她和希爾薇德一番促膝長談之後,方鴴顯然就從這一事件的中心,成為了不再那麼重要的邊緣人士。以至於張柔女士找到他,再問起他關於希爾薇德的事情時候,開口便道:“你今後要返回地球,希爾薇德怎麼辦?”
方鴴也有點苦惱,蘇菲在此之前就和他提過這件事,可他一時間之間又拿得出什麼辦法?
張柔看他臉色,便知道這家夥腦子裡根本沒一個概念。
她賞了方鴴一個白眼,道:“希爾薇德是個好姑娘,你可的對得起人家才行,好好留在艾塔黎亞,就不要想著地球的事情了。”
方鴴當即石化,一臉見了鬼的神色,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等一下,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張柔這才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男子漢大丈夫要有擔當,莫非你小子想始亂終棄?”
然後丟下他一個人在原地發呆。
方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才找到希爾薇德,十分好奇地詢問了一下,她究竟與自己舅媽談了一些什麼。
但希爾薇德聽了,隻有些好笑地輕聲在他耳邊說道:“你舅媽見到我的時候,剛好妮妮在纏著我,妮妮平時是以太具現化的。她問我那是誰,我隻好說那是你女兒……”
“什麼!?”
……
誤會總歸是誤會,張柔女士自然也很快反應過來,他們家鴿子來到艾塔黎亞,滿打滿算也才一年半。就算兩人進度再快,也不可能有個三四歲的女兒。
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對於希爾薇德的好感與日俱增,甚至對於這個未來的‘媳婦兒’也是越看越滿意,以至於方鴴的微弱意見,自此忽略不計。
當然方鴴所謂的意見,其實不過是因為張柔女士三天兩頭從他這裡‘借走’艦務官小姐,導致他這邊的事情一團亂,沒人處理而已。
而這樣一團亂麻的日子,也隨著七海旅團的離開之期如約而至而結束。
這一天一大早,唐馨和艾小小便提前退訂了旅店,來到灰岩先生所容身的那片樹林之中。那裡距離長湖不遠,在小樹林之中一眼便可以看儘梵裡克港口區之外的風光。
隻不過當艾小小看到灰岩先生的時候,驚喜得眼睛裡都快冒出小星星來了。她一路小跑過去,來到這龐然大物身下,仰著頭想要摸摸灰嶺負丘獸,卻又有些膽怯。
最後在一旁天藍的慫恿下,她才小心翼翼的碰了灰岩先生粗糙的皮膚一下。後者有點不明就裡地回過頭來,咀嚼著晶石,眨巴著大眼睛看了這小姑娘一眼。
嚇得艾小小‘啊’一聲向後退去,撞在天藍身上。天藍一邊扶住前者,一邊還兀自咯咯直笑:“彆怕,灰岩先生脾氣可好了。”
艾小小直拍胸口,這才回過身去,向唐馨大叫:“糖糖,快來看啊,這是大表哥的船!”
唐馨遠遠地白了她一眼。不過她駐足看著這龐然大物,還有懸掛於灰岩先生背上的巨大平台與氣囊時,雖嘴上不說,但心中也難免有些複雜。
艾塔黎亞給人最直觀的印象,便是這些迥異於地球之上的巨獸與風景,與浮於天空之上形形色色的船。
她們從艾爾帕欣一路往南,也乘坐過不少浮空船,從隸屬於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的飛翼船,到戈藍德的緩慢而巨大的浮空艇,從老式的商船,再到新式的軍艦。
眼下這個平台,絕對算不上她們見過的最大的一類,甚至連最小的一類都算不上。可屬於自己的船,與彆人的船相比,在情感上帶來的衝擊絕然不同。就像是年輕的情侶有了第一個隻屬於自己的家,或許逼仄,但心中的溫馨不啻於擁有了一座隻屬於自己的宮殿。
仿佛是世界的主人,擁有了戰勝一切的信心。
唐馨心中不由蔓延生出一個想法,這隻鴿子在艾塔黎亞也乾出了一番她所想象不到的英雄事跡。而今他身邊形形色色的同伴,可不再是過去遊戲之中虛擬的隊友。
那是真正認同他,才彙聚於他身邊的人。而能獲得這麼許多人的認可,本身也算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了吧?在她看來,無論是艾緹拉小姐,還是大貓人瑞德,皆是正直又出色的人。
她下意識想起自己老媽對希爾薇德的態度,心中一時間有些既迷茫又不安。
“這位小姐?”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傳來。
唐馨有些意外地回過頭去,看到一個背著大盾的死胖子,正對照著手上一張紙條,有點滿頭大汗地問她:“請問這裡是七海旅團嗎?”
“你是誰?”
“我叫羅昊,”胖子一臉找到了組織的驚喜:“你是七海旅團的成員?”
“不是。”唐馨聽到七海旅團這個名字就頭痛。
她和艾小小自然是自成一派的——她們是從軍方手上拿到的輝光物質,自然算是星門港的派駐人員。隻有艾小小對這個身份頗為有微詞,她更喜歡加入大表哥的團隊,因為天藍也在那邊。
不過這個小小的意見,被唐馨無情地否了。
“哈?”羅昊一臉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