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鴴正思考對方的名字間,水晶另一邊已經完成了交接,Vikki握著水晶開口道:“對麵的參賽者,你不覺得這個比試的方式太幼稚了麼,不如我們換一個比賽的方式如何?”
方鴴微微一怔:“換一個比賽的方式?”不知為何,他下意識想起了進入這間房間時,看到的那張光網交錯的棋盤。那棋盤上的東西,像極了Shana他們那給予他的那個訓練軟件上的訓練內容。
“李奧克斯的鬥獸棋,”Vikki答道:“在第二世界,這是戰鬥工匠的時下最流行的比賽方式,你應該聽說過李奧克斯是誰吧?”
方鴴點了點頭,這個名字的主人是步行者、無畏者與盾衛者一係靈活列構裝的發明者,考林—伊休裡安有史以來最優秀的大工匠、大煉金術士之一。不過其成為大煉金術士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在靈活構裝設計上的傑出水平,而是因為李奧克斯-火花是艾塔黎亞有史以來第一艘魔導浮空艦的設計與創造者,他因這個原因而為這個世界的曆史所銘記。
“他也是‘餘量’技巧的創立者,”Vikki說道:“你是安德-烏列爾先生的學生,安德-烏列爾當年是南境著名的妖精使,他既然看中你,你應當也是一個戰鬥工匠吧?”
“說得對!”索南甕聲甕氣的聲音插了進來:“老鐵匠,你的學生應當是戰鬥工匠吧?我差點忘了這一茬,戰鬥工匠的比賽方式,怎麼能用普通工匠的比試方式呢?”
矮人的嗓門又大又響亮,大廳之中的普通工匠參賽者們聽了這話,臉上不由一黑。不過他們也隻能在心裡喊一句‘MMP’,因為普通煉金術士確實比不上戰鬥工匠,兩個職業的頂點的或許可以平起平坐,但偏偏艾塔黎亞曆史之上,出名的戰鬥工匠往往在工匠一途上多半也有一手。
但反之卻不亦然——
安德-烏列爾聽了矮人的話,同樣臉上不大好看,他之前便見過方鴴的金屬護手,倒不擔心這個年輕人不是一個戰鬥工匠。但戰鬥工匠之間的對抗要比普通工匠直接與激烈得多,方鴴之前的表現,令他實在懷疑這小家夥究竟有多少水平。
而老銅鼻頭輸了一場之後,這一次派上來的人,肯定要比之前還要厲害。老實說,之前李宇浩表現出的多重並行的技巧,已經讓他有些心理陰影了。
老人沉吟了片刻,並沒有太久。
但作為他的老對手,矮人卻敏銳地感到了他的猶豫。索南在水晶中‘哈’了一聲,不由有些好笑地問道:“老鐵匠,你怎麼不說話?你可彆告訴我,你撿來的學生其實隻是一個普通煉金術士?”
“……要不,我們還是用原來的比賽方式?”老矮人故意試探性地問道。
但安德-烏列爾聽出這老東西話下的揶揄之意,一對雪白的眉毛微微抖動著,臉上烏雲密布。他重重地哼了一聲,也不問方鴴的意見,隻麵沉似水地答道:“那大可不必,老家夥,你想怎麼比,就怎麼比好了——”
他答應得痛快,那邊老矮人也不由楞了一下。
但真正一頭霧水的還是方鴴,他張了一下嘴,一句‘等等——’生生壓回了肚子裡。這不是他的比賽,怎麼這些人都不問他這個當事人的意見的,他還沒答應不是嗎?
而且他是認識李奧克斯不錯,但對於這個所謂的戰鬥工匠的‘鬥獸棋’一點概念也沒有,這東西總得有點什麼規則罷?
他下意識要開口詢問,但正是此時,希爾薇德的聲音卻傳了過來:“等一下。”方鴴微微一怔,心下不由有些感動,自己的艦務官小姐永遠是這麼善解人意。
希爾薇德拿起水晶,開口道:“索南先生,比賽的方式由你們決定,但我們總要加一點添頭罷?”
“——啥?”方鴴傻了,不是應該幫他問問是什麼規則?這又是什麼東西?
“添頭?”那邊老矮人卻感到很有意思:“不錯不錯,是應該打點什麼賭,上次我輸給老鐵匠的設計圖,至今還沒賺回來。我差點忘了,不過你們打算賭點什麼呢,艾伯特家的小丫頭?”
安德-烏列爾黑著臉,總算回了一句:“老銅鼻子,你想太多了,你輸給我的東西可不止這一件——”
這句話無疑戳中了老矮人的痛點,忍不住大罵道:“你彆忘了你的糗事也一大堆,老鐵匠,彆逼我當著大夥兒的麵說出來。”“你敢?”“我怎麼不敢?”於是兩人又陷入你一句我一句對峙的境地。
還是希爾薇德發言打斷他們:“索南先生,我需要都倫學派星辰溶液,您應當知道那東西吧?”
老矮人微微一怔,沒想到這位艾伯特家的小公主會需要這個東西。
這可真讓他有些苦惱。他撓了撓頭道:“啊,那東西嘛……那是埃爾文家族的秘方,公會裡是有一些……”老矮人支支吾吾道:“但是這東西可不太好搞……”
安德-烏列爾聞言譏笑一聲:“堂堂煉金術士聯盟的會長,南境第一魔藥學大師,可真是大名鼎鼎啊。你要拿不出就算了,顧左右而言他乾什麼?”
“什麼!?”老矮人火了:“你說誰拿不出來,我還真就拿出來了!區區星辰溶液算什麼,你學生要能贏,我把我上次那件作品也送他。”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就一言為定!”
“哈,”安德-烏列爾輕輕哈一聲,開口說了一句:“這老家夥這一次可算是下血本了。”
希爾薇德聞言微微一笑,一邊回頭淺笑著看了方鴴一眼。
安德-烏列爾也轉身重重地拍了拍後者的肩膀:“小家夥,這一次你可一定得贏,不僅僅是為了給那老家夥一個教訓,也是為了你自己。老銅鼻子這人丟人是丟人了一些,但他的作品沒一件不是精品的。”
話雖這麼說,不過他語氣之中明顯有些信心不足,與其說是在給方鴴打氣,不如說是在自我催眠。
而方鴴楞了一下,他本來正準備詢問規則,但這一拍之下一時間又忘記了原本的目的。他忍不住看了希爾薇德一眼,他隻不過私下裡與自己的艦務官小姐提起過一次自己對都倫學派的獨門魔力溶液感興趣。
對方竟然一直記到了此刻——
“加油。”美麗的少女在一旁向他比了比大拇指。
方鴴心中的感動一直維持到工匠們布置好了賽場,安德-烏列爾將另一枚水晶交到他手上的時候。
方鴴茫然接過水晶,看著麵前光網交錯的棋盤,安德-烏列爾在他身後推了一把,讓他走上前兩步——他出了一下神,然後才反應過來:
等下?
等一會???
三個巨大的問號,先後浮現在他心中。
比賽規則呢?
那麼大一個比賽規則呢,沒人給他介紹一下的嗎?
光網上正浮現出一層氤氳的光,那邊又傳來Vikki的聲音:“你來選擇地圖。”
方鴴正滿頭大汗。
他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那個,選擇地圖……?”
哐當一聲,這一次不是帕克又撞上了什麼東西,而是安德-烏列爾失手將一隻星軌儀從桌上碰了下來。眾人回過頭去,才發現老人正哆嗦著從地上把星軌儀從地上撿起來。
安德-烏列爾心中有些不太妙的預感,不過還好他可以安慰自己——至少那老銅鼻子又忘了問他,他們的賭注是什麼,要是他之前一口答應下來把上次那個水晶球當作賭注。
那他才真是血本無歸。
而方鴴此言一出,那邊也楞了一下。Vikki問道:“你對規則不熟悉嗎……?”
“那個,也不全是……”
方鴴其實很想說,自己壓根不知道這個比賽的規則是什麼,更不用說什麼地圖了。
但他看了看一旁可能準備要殺了自己的安德-烏列爾,想了一下,還是把話吞回了肚子裡。開玩笑,對方和那老矮人斬釘截鐵打了一個賭之後,他才說自己不會?
是嫌一個傳奇煉金術士對付不了自己嗎?
不全是又是什麼鬼回答?要不是對方是安德-烏列爾的學生,Vikki心中忍不住就要發火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是最討厭模棱兩可的回答。
不過Vikki想了一下,還是耐著性子答道:“……比賽規則中,我們是提出比賽方式的一方,因此你可以有優先的地圖選擇權。”
但方鴴心中也很委屈,他聽了半天,對方也沒說到要點。關鍵是,對方也沒告訴他,地圖一共有哪些類型啊?他一頭霧水,隻能有點心虛地答道:“那?隨意……?”
隨意?
Vikki忍不住磨了磨牙齒,握了一下拳頭。
她身邊大廳中也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李奧克斯鬥獸棋的比賽形式,是雙方參賽者在一個虛擬的棋盤之上構想出靈活構裝,進行對抗。
但因為靈活構裝有所不同,所以棋盤也分為優勢地圖與劣勢地圖,他們選擇了比賽方式,從比賽規則上來說,對方自然可以選擇先手地圖。
但對方居然說隨意?
在Vikki看來,這簡直已經不是看不起她了,是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
她從參與大陸聯賽以來,一路上以天才之名擊敗眾多對手,被譽為古塔年輕一代的超新星之一,而且不僅僅是在工匠領域,在戰鬥工匠領域也是雙絕。
可以說除了在艾爾帕欣那一次之外,Vikki還從來沒感到這麼被人輕視過,但那一次事後她是心服口服,但這一次——
Vikki冷著臉拿起了水晶。
看台下麵,銀林之矛的眾人聽說這邊有比賽,也靠了過來。他們這一次是代表艾爾帕欣工匠總會來參與表演賽的,雖然隻是表演賽,但艾爾帕欣工匠總會也希望通過這次比賽可以挽回一點麵子。
而銀林之矛則主要是從工會積分與新人宣傳的方麵考慮,所以雙方一拍即合。不過無論上述哪一點,皆需要戰勝對手才能體現,而眾所周知這場比賽當中,他們最大的對手便是這些來自古塔的年輕人。
銀林之矛的幾個參賽者當中,一個一頭長發的青年正除下操控手套,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看台上麵的情況,忍不住搖了搖頭:“有人要倒黴了。”
“怎麼?”琉璃月身邊的小蘿莉問了一句。
“那韓國小姑娘很厲害,”長發青年先前便是輸在Vikki手上:“我們這邊,恐怕隻有吳迪才是她的對手。”
“吳迪?”穆雪搖了搖頭:“你這話我可不同意,我們不是還有琉璃嗎?琉璃這個人素質是差了一點,但是水平還是有的,他可是吳迪的搭檔呢。”
她回頭看向身邊的琉璃月:“你說是不是,琉璃?”
“閉嘴。”琉璃月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不過他雖然脾氣差了一點,但並不自大,很清楚自己與吳迪搭檔是沾了對方的光,兩人之中,他比起吳迪來略遜對方不止一籌。
這一次公會選擇讓吳迪而非是他前往憲章城,就可以說明很多東西了。
不過他也懷疑地看了看台上的Vikki一眼,這女人可以和吳迪作對手?他還真不信,往往隻有搭檔才最清楚搭檔的實力,這個公會之中,吳迪是什麼水平恐怕隻有他才看得清楚。
不過這一次他罕有地沒有開口。
因為他隻覺得水晶中那個聲音,總讓他感到有些耳熟,好像在那裡聽過似的。
Vikki最終選了一個空域地圖,她不願意占對方的便宜,這地圖也是這個棋盤之上優勢與劣勢差異最小的一個地圖。光網棋盤上方是大片空域,下方是完全平直的網格,沒有任何起伏。
這張地圖主要是為了方便於空戰,但對於陸地靈活構裝來說也沒有任何妨礙。
至於方鴴看到這地圖,心中倒是沒想太多——或者他也沒什麼好想的,因為他根本沒見過其他地圖是什麼樣子的。他握著水晶,手心微微有些見汗。
到不是因為害怕對手太強,而是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不了解規則,一不小心被判出局,那可就太丟人了一些。
他倒是有心詢問一下規則,可場上變化實在太快,那邊Vikki已經一閉眼睛,構想出了自己的靈活構裝。一共是七個,包括一個殲滅者QV700,兩台步行者,兩隻發條妖精,一具盾衛者,一具無畏者。
靈活構裝猶如縮小的模型,半透明狀,在光網上閃爍著微微的銀光。
七具靈活構裝,有空有陸,有遠有近,有輕有重,可以說搭配相當完美,自成一支軍隊。當然,她現實之中可控製不了這麼多靈活構裝,隻是在這個規則之下,這些縮略的棋子也不需要真正的靈活構裝那麼多計算力。
七個,正是她的極限。
多了不是不可以,但會影響發揮,還不如不多不少正適合。
而另一邊,方鴴看到Vikki的七具靈活構裝之後,也有樣學樣——他心想我跟著對手來,總不會出錯了罷?於是微微一沉下心神,也同樣構想出七具靈活構裝。
隻是方鴴的經驗顯然有些不太豐富。
他一閉上眼睛,腦子裡麵浮現出的最熟悉的構裝體,首先便是一隻圓乎乎的,有著銅色外表的,可以用來丟人的萬用型靈活構裝——發條妖精。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場上已經依次出現了一、二、三、四、五……七隻發條妖精。
“等一下,”安德-烏列爾拿著星軌儀,一再提醒自己不能乾擾比賽。隻是看到這一幕,老人還是忍不住大聲問道:“你在乾什麼?”
方鴴同樣一臉懵逼。
那個,這可不是他的錯。他不過隻是腦補了一下,誰知這棋盤居然自動給他具現化了。
七隻發條妖精。
大廳之中已是一片嘩然。
Vikki沉著臉,一言不發,她幾乎是咬緊了一口銀牙,要是這還不算是嘲諷的話——這世界上恐怕也不會再有什麼爭端與衝突了。
要是可以的話,少女差一點把手中的水晶捏個粉碎——用七隻發條妖精來與自己對抗,她想象力再豐富,腦洞再大,也想不出對方究竟打算怎麼贏。
連一旁的索南-鋼眉都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尷尬地問了一句:“……那個,老鐵匠,你這學生不會隻會控製發條妖精吧……?”
老矮人的話在大廳中引起了一陣低笑聲。
顯然大家皆明白,發條妖精在這樣的比賽之中幾乎是不可能取勝的。
而水晶的另一邊,安德-烏列爾正咬牙切齒地瞪著一臉無辜的方鴴,差一點就要把手中的星軌儀給丟過去了——要不是看在艾伯特家的小公主的麵子之上的話。
隻有Vikki吸了一口氣,才答道:“開始吧。”
她鐵了心要看看,對方怎麼打算用七隻發條妖精贏自己。
安德-烏列爾看了方鴴半晌,直看得後者心虛發毛。不過這時取消比賽已經來不及,他還丟不起這個大人,隻能沉默著與老矮人一起用硬幣分了先後。
讓方鴴與Vikki同時鬆了一口氣的是,Vikki一方拿到了先手。
Vikki鬆了一口氣的原因,是因為她明白自己絕對不能輸。而方鴴鬆一口氣的原因就比較微妙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在這個棋盤上行動。
他打算先觀察一下對手的行動再說。
Vikki抬起手來,先讓自己的發條妖精前進了一步——真的隻是一步,發條妖精穿過一個網格之後,再下一個網格停了下來,懸停在半空之中。
看到這一幕,方鴴微微一愣。
因為他看出來了,這正是餘量技巧——與Shana給他的那個訓練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