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的說,這個祭禮目前展現出的效果是汲取被自己擊殺的單位的生命力,轉化為自身的魔力。但亡靈實際並不具有生命力,這方鴴就有些不知該如何算了,還是說它汲取的單純隻是字麵含義上的‘生命’——也就是說無論目標是什麼種類,隻要選召者係統判定它為‘活物’,那麼就可以提供魔力?
也就是說,無論是靈活構裝體,死靈還是彆的類似的東西,他都可以在擊殺之後通過祭禮之力汲取一定魔力,與之相對應的則是石頭、桌椅與建築等死物,但又不知道樹木又如何分類,方鴴也是一頭霧水。
他腦海中心思如電閃,忽然一把從旁邊箱子的劍鞘之中抽出其短劍,反手在自己手臂上割開一條口子,血珠一下滲了出來,痛得他差點叫出聲來。一旁的中二少年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在乾什麼?”
“做個試驗。”方鴴齜牙咧嘴地答道,他想試試所謂的生命力究竟是不是生命值,是不是一定要在死亡的對象身上汲取魔力。但亡靈隻有結構值,無法作此測試,所以隻好拿自己開刀,可惜不知是否因為祭禮不對自身生效的原因,總之一劍下去他也沒汲取到半點魔力。
他不由看向一旁休息的箱子,少見狀年趕忙後退一步,警惕道:“乾什麼!?”
方鴴不由歎了口氣,心想早知道應該直接動手的,自己還是心慈手軟了一些。
但這個實驗雖然宣告失敗,然而無心插柳柳成蔭,方鴴很快發現戰場之上出現了一個令人驚喜的意外,他注意到自從自己開始汲取那些散了架的骨頭架子身上的‘生命力’轉化為魔力之後,那些排骨居然不再複生起立。
它們死氣沉沉地躺在地上,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堆爛骨頭。
彌漫的霧氣似乎也提前出現了消散的跡象,才不過區區幾分鐘,白茫茫的冰霧就稀薄起來;方鴴甚至感到周圍的溫度都回升了幾度,不像之前那麼冷入骨髓了。
這個發現令他喜出望外,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了,誰會想到阿蘇卡的祝福還有這個效果,這效果簡直就是天生克製古君獵手,不,應該說克製所有這一類的BOSS。
甚至包括有同樣能力的召喚師也是一樣,方鴴一時間覺得自己現在可以掛上一個閃閃發光的稱號:召喚師克星——當然,直到光海熄滅之前。
其他人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所有人都向這個方向看了過來,不過中層的鴉爪之衛圍上來之後,每個人的壓力都很大,因此眾人也沒開口問,看了一眼之後回過頭隻默默加快了擊殺亡靈的速度。
既然BOSS的力量受到限製,那麼當然要趕快趁其病要其命——
另一方麵失去了魔力的掣肘之後,方鴴顯得從容多了,靈活構裝的功率輸出無非來自於其核心水晶的魔力輸出,而後者的輸出又是來自於其操縱者的魔力儲備——當然,任何一類主核心水晶都有魔力輸出上限,可一般來說,任何一個職業在戰鬥中都很少達到這個上限。
無它,因為太過奢侈。
畢竟每個人的魔力值都是有限的,這取決於其魔導爐的品質與等級,以及儲魔水晶接口數量;然而即便是戰鬥工匠,也不可能把每一個接口都插滿儲魔水晶的。
像是方鴴的兩具步行者III型,要是每一次出力魔力輸出都開到最大限度的話,先不說核心水晶壽命會大大降低,其操縱者本人的魔力儲備更是無力支撐起持久的戰鬥。
按方鴴原本的魔力儲備來說,大約足夠維持他全力全開戰鬥不超過五分鐘。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由於他的以太知識是蛛網法則,其效果是每當魔力值下降到百分之四十以下時,其恢複率就大幅提升;而其他所有種類的以太理論一樣,這個恢複率提升不僅僅作用於自然恢複率,也加成來自於其他途徑的收益。
於是奇葩的一幕就出現了,隻見兩具步行者在他操控之下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殺入骨海之中,全力全開之下,普通的骸骨戰士根本無法可擋。而擊殺速度進一步提升之後,彙聚來的涓涓細流也就越多,魔力用得越快,反而恢複得越快。
隻見儲魔水晶之中的基準線失蹤在百分之二十與百分之十隻見來回波動,但死活就是降不到底。
全力全開之下的步行者戰鬥力起碼提升了百分之二十還有多,麵對鴉爪之衛也可以不落下風,在平時方鴴最多也就是在一場戰鬥之中偶爾為之,用來追加爆發力,哪敢像現在這麼揮霍?
那種感覺就像是過慣了拮據的生活,忽然之間一下子有了花不完的錢,爽到無法呼吸。
他乾脆連過載也一並打開,反正翠鳥αAE型是屬於平穩型過載的魔導爐,過載幅度小,但持續時間長,對魔導爐主核心水晶的損害也不大。至於步行者III型的核心水晶的狀態,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眼下正是拚命的時候,再說靈活構裝的主核心水晶還沒那麼脆弱,最多就是影響其最大壽命而已。
他這邊一發力,其他人驟然之間輕鬆不少,而箱子也很快休息完畢,重新加入戰鬥,一番砍瓜切菜之下,古君獵手的爪牙減少速度頓時肉眼可見。
帕克又打了幾發爆炸弩矢,接著衝擊餘波,幾人差點殺出洞口來,衝得亡靈們陣型大亂。
但硝煙一散,方鴴才發現,前麵的普通骸骨戰士已經掛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是清一色的鴉爪之衛,它們手持大劍排成一列,黑沉沉的龍鱗重甲好像是一堵整整齊齊的牆。
戰鬥進行到這個時候,差不多就進入了BOSS戰的核心階段,方鴴讓步行者往回後退,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收斂了不少,‘持劍人’再怎麼全力全開與鴉爪之衛相比也不過就是伯仲之間,而擊殺怪物的速度一下降之後,魔力回複就有些跟不上了。
這也讓他意識到了這個祭禮的弱點,擅長群戰,但單對單或者是麵對較強大的敵人時,作用就近乎沒有或者說沒那麼明顯了。
泰納瑞克與箱子也在後退,這近百鴉爪之衛是這場戰鬥的關鍵,要正麵交鋒幾乎不可能取勝,更彆提方鴴還遠遠地看到古君獵手身畔,那些黑衣騎士們正在列隊。
亡靈騎士雖然不過二十來人,但手中彎刀幽幽閃光,彼此並列悄然無聲,肅然一立就氣勢如嶽,讓它們一衝鋒顯然不是好玩的。
方鴴見狀打了個手勢,三人乖乖退回岩窟之中,剩下的戰鬥也沒什麼好取巧的,無非是意誌力、耐心與經驗的比拚。打到這一步,其實隻要不陷入包圍,不出現失誤,基本上已經等於進入了最後階段,最後就是看誰能堅持到最後一刻,力竭倒下。
當然,方鴴還要考慮的是最後麵對那位古老君王的本體也是異常惡戰,好在統禦型BOSS本身多半不會太強,何況這還隻是一道幻影而已,托拉戈托斯應當也還有自己的考慮。
在他指示下,四人且戰且退,一直退向岩窟深處。
在這些狹窄的地方,鴉爪衛士很難施展得開,總能讓方鴴幾人找到機會擊殺一兩個。而那位古老的君王雖然此刻被負能量所控製,但狡詐仍存,見狀馬上把自己的爪牙收攏回去,在外麵霧氣之中靜靜等待力量回複。
但這時候就可以看出這位亡靈領主身邊環繞的炮灰大軍被剪除之後的好處了,要在之前,方鴴決計不敢追殺出去,否則一不小心就會陷入成百上千的亡靈之海中,那真是隻有等死一途。
但現在,古君獵手身邊剩下的不過隻有幾十鴉爪衛士(在岩窟之中損失了一些),憑借這些重戰士根本不可能圍住他們,唯一需要小心的無非是那些黑衣騎士罷了。
但黑衣騎士的威脅性其實也沒想象之中那麼大,畢竟重騎士進攻之前難免要整隊,而岩窟到外麵戰場的距離並想象之中那麼遠——何況方鴴他們每一次出擊都會改變方向,那些亡靈騎士拿他們自然也無可奈何。
甚至就算對方作好準備,他們也可以停下來讓帕克遠程騷擾一下,美滋滋。
而這樣一來,等同主從異位,方鴴幾人間接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於是幾個來回之後,鴉爪衛士的數量又減少了一半以上。事實上這也看出在艾塔黎亞亡靈一類怪物的弱點所在,這些負能量的聚合體無論生前多麼強大,但死之後隻剩下受負麵情緒驅使的軀殼,或許有些本性的狡詐,但還是太過呆板。
事實上在第一世界,大部分非人類的怪物都有這個毛病,等級或許是夠高了,卻缺乏心智難以發揮相應的戰鬥力,選召者們對付它們有的是辦法。
當然了,主場優勢無限複活的情況下除外。
實際上很早就有這樣的說法,在艾塔黎亞最強大的敵人是類人形的怪物,這種說法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可說正確——一直到選召者們來到第二世界之後。
當然,所謂輕鬆也不過隻是一種形容而已,事實上方鴴幾人在對付這頭古老君王時中間還是有好幾次出了險象環生的狀況——比方說這BOSS居然無意中在外麵還留下了一批骸骨弓箭手作為後備隊,差點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還好這些骨頭架子堪稱第一世界最爛射手,攻擊力與射程實在垃圾,不然方鴴說不定就要在那一輪齊射之中可恥地先退出試煉了。
然後就是這BOSS在鴉爪之衛數量下降到一定程度時,居然召來一隊女妖,這些靈體生物是超過二十級的高階亡靈,不但本身極難被擊殺,而且還精通魔法。
這就是沒有攻略必然要麵對的尷尬情況了,在你不知道對手有些什麼手段的情況下,你永遠也不會清楚它下麵會弄出一些什麼狀況來。
但全靠他們還有泰納瑞克。
太陽石是一切黑暗生物的克星,自然也包括亡靈,蜥蜴人王子隻用黃金之手中射出的炎陽射線便把那些女妖燒成了灰燼。女妖大隊一死,古君獵手遠遠地停下,忽然舉起手中的長號,也不見它有何動作,悠遠的號聲便從長角之中傳出,傳遍幽暗的地下世界。
號角長音一響,剩下的鴉爪衛士齊齊舉起長劍,排成一列向方鴴幾人衝了過來,而那些黑衣騎士們也一拂長長的披風,彎刀立於胸前,伏下身體發起衝鋒。
方鴴看到這一幕心下了然,對方這是要拚命了——
而箱子與帕克見狀則下意識轉身,就要和之前一樣撤回岩窟。
但泰納瑞克在後麵一手一個輕鬆抓住兩人,攔住他們。
方鴴見狀才說道:“彆走,它要拚命了,我們現在撤退正中它下懷,它說不定會丟下這些鴉爪衛,帶著黑衣騎士離開這個地方。等我們再找到它,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他其實心知肚明,要是在寒林,這位古老君王可能早就撤退了,當年十一個公會能圍殺它,靠的是人數眾多的包圍戰。當然在這個地方,托拉戈托斯不大可能讓自己的幻影這麼玩,那就沒有人能擊敗這個領主了。
不過要想像之前那麼玩,顯然是不可能了。
這就是最後一戰,剩下的就是全力一擊了。他們在這裡打了這麼久,等的就是這一刻,而要是到這個程度正麵還打不過,那也沒什麼好說的,無非是實力不夠,大家風緊扯呼。
方鴴輕輕吸了一口氣,讓步行者左右散開,他主要注意力也集中在那些黑衣騎士身上,知道這時候對他們威脅最大的除了古君獵手本身之外,就是這二十多騎黑衣騎士。
從之前BOSS召喚的女妖等級來看,這些明顯更厲害一籌的黑衣騎士的等級很可能要比他們原本預計的更高,而那意味著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他們之中最強的泰納瑞克也可能不是這些黑衣騎士的對手。
但對方的人數反而要比他們還更多一些。
更彆提還有二三十具鴉爪之衛,以及古君獵手本體。
而經過之前的戰鬥,方鴴與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疲憊,就拿他自己來說雖然加固手套也沒多重,但高強度操控了這麼長時間下來他手也有些發麻了。
帕克也是氣喘籲籲,更不用說已經休息了三四次的箱子,搖搖欲墜,一身臭汗——但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到現在也沒把那厚厚的帽子與麵具給拿下來。
四人當中隻有泰納瑞克狀況稍好,但看起來也大不如前。
一場惡戰,絕非虛言。
但方鴴其實還有辦法,隻見他回頭對箱子低喊了一聲:“上——!”
後者精疲力竭地點點頭,向前一步,舉起手中魔導杖向地上一插,一道無形的波紋從他腳下蔓延而出,至那些正在衝鋒的黑衣騎士麵前,然後轟一聲巨響,在力場法術的推動之下一道土牆立地而起。
亡靈騎士們大驚失色,驚慌之中連忙拉住韁繩,但巨大的慣性並不以它們的意誌為轉移,坐下的骸骨戰馬紛紛撞上土牆——魔法形成的土牆並不牢靠,騎士裹挾著向前的衝擊力一頭撞在牆上,破牆而出,但骸骨戰馬顯然並不會比土牆來得更堅固,於是在衝撞之下紛紛散架。
黑衣騎士們與散架的骸骨戰馬一起倒向前方,一片人仰馬翻,前仆後繼地重重摔在地上。
而它們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頭頂上已是一片陰影飛至,原來箱子又用第二個法術抓起飛岩,向這些亡靈騎士投擲了過去。後者臉色蒼白,好像白紙一樣,方鴴在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道:
“這些東西暫時交給你了。”
箱子點了點頭。
他的飛岩對於那些黑衣騎士來說沒有半點威脅,但拖延一下時間卻已足夠。
方鴴回過頭,剛好看到前麵帕克的爆炸弩矢精準地落在鴉爪衛士的隊列之間,爆風剛過,一支長矛就破空而至,將剛剛爬起來的骸骨雙手劍士釘死在地上。
而泰納瑞克大踏步破開飛揚的塵土,一把握住長矛的矛身,往回一拔,舉起來指向後麵圍上來的亡靈們。
而它一攔住這些鴉爪衛士,自然給了方鴴通過的機會。
隻見兩具步行者,一前一後迎上了前麵的古君獵手,方鴴則緊跟在它們後麵。
那位古老的君王見狀拉住馬韁一個急停,在不遠處停下來,用並不存在的目光,‘看’著攔在自己麵前的方鴴——後者隻將手一橫,讓步行者攔在它前方,然後才靜靜地與它對視。
一人一騎,再加上兩具靈活構裝,就這麼靜靜地對峙著。
而大霧彌漫的外圍。
銀色維斯蘭的眾騎士們正匆匆走進戰場,蘇菲在眾人陪同之下,正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這樣的一幕——在他後麵那喋喋不休的騎士,忽然之間也停下了話頭:
“我聽說在寒林一戰時,那位古君獵手所到之處,冰霧彌漫,範圍可以到方圓好幾裡,它的爪牙就在冰霧之中行動,當時參加過那場戰鬥的幾個老手,事後都認為那是負能量的一種體現;那位古君獵手的爪牙……爪牙……”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戰場上一地的骸骨碎片:“等等,它的爪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