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9年,10月31日,傍晚。
水晶郡,克裡斯托城,“茶宴”本部。
還是那個明亮的會議室,還是那張圓形的、石製的會議桌。
今天,穆罕穆德(龍井)早早就在主座上就位了,隻是,其他的座位,卻有大半是空著的。
在過去的幾個月裡,由於戰事的吃緊,不少茶宴的成員都像耶夫格尼(白毫銀針)一樣在某些行動中意外喪生了;另外,為了應對明天在大西洋城召開的那次“反抗組織會議”,又有數名茶宴的成員帶領著來自FCPS、EAS、監督者(supervisors)和EF這四大組織的成員前往了星郡。
這樣一來,留在水晶郡本部的茶宴成員,算上穆罕穆德本人,也就七八個而已了。
不過,就算隻剩兩三個人,這會還是要開的……
時至今日,聯邦政府裡剩下的高層人員大體有兩種人:一種是做的壞事還不算太多,所以背地裡已經在和反抗組織勾勾搭搭謀求後路的;還有一種就是手上血債累累,惡貫滿盈,一旦聯邦瓦解,不管是落到反抗軍還是老百姓的手裡都絕對沒活路的。
這兩種人,自然而然地分成了鴿派和鷹派。
前者,主張的是“停止戰爭,以保留聯邦在歐洲的自治權為底線展開談判”。當然了,這套說辭,就算他們自己也明白是一廂情願,反抗軍那邊是不可能答應的;他們之所以抱持這種主張,隻不過是為了在政治上站好隊,以便自己在戰敗後可以少受點罪。
而後者,自是要頑抗到底的;這些人,占了80%以上……對他們來說,要麼繼續作為統治階級作威作福,要麼就是被生吞活剝、萬劫不複,沒有中間值,也沒有迂回的空間,更沒有所謂的退路。
這樣的內部環境,結合來自戰場的外部壓力,使得聯邦原有的政治格局變得形同虛設。
“內閣十輔”的權力在過去幾個月內喪失殆儘,大部分文官的處境和立場也都變得非常微妙,而軍方和各個特種戰鬥部門的權力則在戰爭時期急速膨脹。
通常來說,這種權力的傾斜並不是什麼好事,但那也分時候……
和平年代,人們需要的是完善的製度,因為維持社會的穩定需要方方麵麵無數人的努力,而所有這些在體製內分享了權力的人,都是需要受到體製本身的監督的;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人治上——那是在考驗人性,那是在自欺欺人。
但戰爭年代,人們需要的是英雄,是可以站出來打破那些已經無用的條條框框,帶領人們勝利的傑出之人。
所以,聯邦的這種權力更迭,也算是一種必然。
而其最終的結果就是,“茶宴”不得不浮出水麵,作為統籌者,來指揮所有具備軍事能力和超能力量的執行機構,以此應對戰爭時期的各種狀況。
於是,“龍井”,即穆罕穆德,成為了這段時期,整個聯邦實際權力最高的人。就算是“護衛官”們,絕大多數也都聽從著他的指揮。
這也是為什麼,聯邦至少還能守得住“半個歐洲”……
…………
“人到齊了是嗎?”在第八個人落座後,穆罕穆德如是說道。
“是的。”坐在他旁邊的“毛峰”立即就應了一聲。
如今的毛峰,其公開職位就是穆罕穆德的私人助理兼保鏢,像之前那樣作為基層士兵潛伏的日子,早已一去不複返了。
“嗯……”穆罕穆德點點頭,“那麼,我們開始吧,今天的議題是……”
叱——
他這開場白還沒說完,就被會議室電子門的開啟聲打斷了。
這一刻,圓桌周圍的八人齊齊轉過頭去,看向了門口。
不到五秒,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因為他們都認出了門口的兩人:一個,是逆十字現任的當家子臨,另一個,竟是聯邦初代的大總統,兼“茶宴”的創始人,克勞澤·維特斯托克。
“哼……”一息過後,穆罕穆德就收起了驚訝的神色,轉而冷笑道,“真是稀客啊。”
他沒有問對方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怎麼來到這裡的,因為他明白那些問題此刻都已不重要了。
打過招呼後,穆罕穆德即刻又話鋒一轉,看著子臨言道:“隻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他頓了頓,瞥了克勞澤一眼,“子臨,你要來也就來了,帶個克隆人過來乾什麼?嗬……就為了讓我們嚇一跳?”
他這麼一說,圓桌周圍的其餘七人紛紛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看來“克隆人”這個解釋的確是說服了他們,並讓他們重新冷靜了下來。
“克,隆,人……”克勞澤一字一頓地把這三個字重複了一遍,同時,緩步繞著桌子朝穆罕穆德走去。
在他靠近之際,毛峰順勢就站了起來,阻擋在了他的麵前。
“我勸你彆找死。”毛峰衝著逼近而來的克勞澤怒目而視,出言威嚇道。
“小夥子,你先坐下。”克勞澤卻是沒生氣,不但沒生氣,還非常溫和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用一種老年人的口吻來了這麼句話。
詭異的是,毛峰還真就坐下了……
且坐下時,已然麵色慘白,一頭冷汗倏然而下。
旁人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隻有當事人自己清楚:克勞澤剛才拍毛峰的時候,稍微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能量等級,而僅僅是這“冰山一角”,就已經擊潰了毛峰過去對於能力者級彆和能量這些東西的全部認知。
“年輕人,要懂得謙虛敬畏,懂得山外有山。”克勞澤說這話時,手還是輕輕搭在毛峰的肩上,用諄諄教誨般的語氣念道,“不要因為自己比普通人稍微強一點,就站起來……就大聲說話……”他微頓半秒,接道,“要知道,像你這種程度的能力者,被一招斃命的我見過好幾個了,還有被一槍爆頭的……以後低調點,好好做人,將來你還能有點發展。”
話至此處,克勞澤才把手輕輕從毛峰的肩上拿開。
而在他的手離開肩頭的瞬間,毛峰像是一個正在溺水的人將頭探出水麵般突然開始大口喘息。
這短短一分鐘內的幾番變故,讓所有坐在桌邊的人都產生了比先前更強烈的動搖,因為他們都明白,克隆人應該是無法複製本體的“異能”的,即使其克隆的本體是變種人也不行,但眼前這個“克勞澤”,剛剛無疑是對毛峰動用了某種能力,且讓毛峰這個凶級的高手嚇得連站都不敢再站起來了。
“至於你……”兩秒後,克勞澤來到了穆罕穆德的身邊,用居高臨下的、冰冷中帶有一絲嫌棄的眼神看著後者,說了一句讓對方終身難忘的話,“在我跟你進行進一步的交流之前……”說話間,他低頭瞥了眼穆罕穆德正占著的茶宴主座,“……請你先從我的座位上,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