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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時間已是深夜子時。
這一夜,烏雲蔽月,伸手不見五指。
何仁勝與幾名親信身穿錦衣衛戰袍,趁著夜色潛行到了監軍府門外,抬手輕敲大門之後,立刻就被人開門迎了進去。
進入監軍府後,何仁勝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隻覺得一切事情都還算順利,自己應該沒有被人發現形跡。
然而,何仁勝卻不知道,就在他剛剛進入監軍府之後不久,便有兩百餘名手持利刃、黑巾蒙麵的壯漢陸續潛伏到了附近,暗中包圍了整個監軍府。
這些蒙麵壯漢,皆是彭紀的軍中心腹、麾下私兵。
一場屠殺,即將開始。
彭紀本人也很快就趕到了附近,他先是探頭觀察了一眼監軍府的情況,又轉頭問道:“情況如何?是否已經全麵包圍了監軍府?”
彭紀的私兵頭目名叫彭全,輕聲答道:“兄弟們已經順利完成了包圍,布下了天羅地網,絕對不會讓監軍府逃走任何一人!”
“監軍府的人可有發現異常?”
“咱們的行動很隱蔽,監軍府的那群廢物錦衣衛完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也沒有任何防範!”
“附近的巡邏守軍呢?”
“都已經尋理由提前調走了,在咱們動手之際,監軍府附近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打擾!”
彭紀稍稍猶豫了一下,吩咐道:“向監軍府的西邊方向增派一些人手,以防總兵府的何總兵家眷受到波及,若是總兵府的人到時候發現異常派人出來打探消息,就把他們儘數擋回去……等到監軍府發生火情之後,也一定要全力防止火情蔓延到總兵府那邊!”
原來,在監軍府以西三百米處,就是整個錦州大營的核心——遼東鎮總兵府的所在位置。
雖然何宇已是遇害身亡,但何宇的家眷族人目前依然是居住在總兵府內。
監軍府內的兵力僅有二三十名錦衣衛而已,錦衣衛在彆的地方還能耀武揚威,但放在彭紀眼中就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罷了,今晚這場行動又是有心算無意,所以彭紀認為自己動手之際絕對不存在任何失敗的可能。
彭紀目前唯一擔心的事情,就是不遠處總兵府內的何宇家眷會受到波及,到時候必然是難以收場。
彭全也是一個知道輕重的,當即是點頭答應一聲,然後就轉身去調整部署了。
就這樣,又過了一刻鐘時間,等到一切布置皆是妥當之後,彭紀身邊的幾位心腹紛紛轉頭看向彭紀。
隻等著彭紀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帶人直接衝進監軍府,在最短時間之內把監軍府的人屠戮殆儘!
然而,在幾位心腹的目光注視之下,彭紀則是忍不住猶豫退怯了。
隻見彭紀麵色變幻不定,心中暗暗想道:“仔細想想,今晚這場行動全是出於趙俊臣的口頭吩咐,若是將來事情敗露了,我就連拖他下水的手段也沒有,趙俊臣到時候完全可以死不認賬,輕易撇清自身責任,甚至還會對我落井下石……所以我不僅要親手做濕活,還要承擔全部風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說起來,在錦州大營之內,我才是那個有兵有權的地頭蛇,而趙俊臣則是無兵無權,就連過江龍也算不上,我在他麵前是不是過於被動了?也許……我應該先尋到一個反製趙俊臣的手段,然後再對監軍府出手……”
這般暗思之際,彭紀愈發是猶豫不決,也遲遲沒有下達命令。
說根到底,因為何宇持續多年的屢屢打壓,彭紀早就喪失了膽氣與決斷。
更何況,姚讓畢竟是監軍太監、代表著明朝皇帝,彆看彭紀表麵上好似完全不把監軍太監放在眼裡,也早就提出了殺人滅口的想法,但實際上他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事到臨頭之際依然是忍不住心中發虛。
而就在彭紀遲疑不定之際,意外狀況發生了。
遠處的監軍府,突然打開了一扇府門,陸續有十名錦衣衛悄然間離開了監軍府,似乎是想要外出活動。
見到這般出乎意料的異常狀況,彭紀不由是表情大變!
他並不清楚這些錦衣衛為何會突然間離開監軍府,但他很清楚,自己絕不能任由這些錦衣衛隨意行動。
這裡是錦州大營,沒有樹林山穀之類的地形可以藏兵,所以彭紀的心腹私兵們目前皆是藏身於監軍府附近的道路拐角處,若是任由這十名錦衣衛隨意行動,很快就會發現彭紀的暗中布置。
彭全也是表情大變,眼看著這十名錦衣衛正在逐漸逼近己方兵力的潛藏位置,連連敦促道:“守備大人,還望您儘快決斷!”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彭紀再想要退兵也來不及了,終於是不再遲疑,狠狠揮手道:“動手!趕儘殺絕!不留活口!”
隨著彭紀的話聲落下,彭全當即是把手指放進嘴中,吹響了一聲口哨。
下一刻,潛藏在監軍府附近的彭紀私兵們也終於是不再隱藏形跡,紛紛從暗處撲了出來,持著利刃殺向了監軍府方向!
所有人皆是一聲不吭,又皆是殺氣騰騰!
與此同時,又有數十把弓弩瞄準了遠處的十名錦衣衛,箭矢齊射!
這十名剛剛離開監軍府的“錦衣衛”,自然就是何仁勝等人了。
在監軍府內與姚讓一番交流之後,結果卻是讓何仁勝大失所望。
簡而言之,姚讓所說的趙俊臣、彭紀、鄔霽雲三人暗中串聯之事,很大程度上就是捕風捉影罷了,並沒有任何確鑿證據。
所以,何仁勝與姚讓經過一番交流之後,隻覺得自己是在浪費時間,很快就告辭離開了。
離開監軍府之後,何仁勝一邊是向著自己駐地方向快步走去,一邊是向身邊之人說道:“……以防萬一,這段時間還是要派人緊緊盯著趙俊臣、彭紀、鄔霽雲等人!尤其是趙俊臣,雖然姚太監的說法隻是捕風捉影,但我也不敢相信趙俊臣會一直安分守己下去!”
何仁勝身邊之人名叫王康,乃是錦州大營的一名普通千戶武官,在所有依然忠於何宇的駐軍武官之中,他算是立場較為堅定的一個,所以何仁勝也很重視王康,會把一些關鍵任務交給王康執行。
王康聞言之後則是麵現遲疑,道:“我倒是認為咱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如今隻是針對鄔霽雲一人,咱們就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若是再分心監視趙俊臣、彭紀,一旦是引起了他們二人的敵視……”
與此同時,另外兩名同行的駐軍武官也皆是點頭表示同意。
見到這般情況,何仁勝眉頭微皺,心中暗暗歎息。
何宇身亡之後,哪怕是王康這樣相對而言還算忠心的駐軍武官,也難免是出現了立場動搖的跡象,不願意全力效命,總是想要為自己預留一條後路。
若非如此,何仁勝早就逼著鄔霽雲把劉雄轉交給自己了。
但現在,何仁勝也是彆無他法,無法強行要求,隻能是好言相求。
然而,還不等何仁勝再次開口,王康卻是突然間表情一變,伸手擋住了何仁勝的前行腳步,凝聲道:“情況不對!大家小心!”
何仁勝聞言一驚,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到遠處響起了一聲呼哨。
下一刻,數十根箭矢已是急雨一般射來,雖然有王康的提前示警,但何仁勝一行人依然有好幾人中箭受傷,還有兩人被射中身體要害之處,當場喪命!
何仁勝被王康及時拉拽了一下,倒是沒有中箭受傷,但當他抬眼一看,卻駭然發現監軍府周圍各處突然間湧出了上百名手持利刃、殺氣騰騰的蒙麵人!
這些蒙麵人皆是身穿遼東鎮邊軍戰袍,顯然就是錦州大營的駐軍,但他們皆是用黑巾蒙住了麵龐,無法分辨出他們究竟是何人麾下。
而就在何仁勝驚慌失神之際,第二波箭雨再次疾射而來,身邊也再次響起幾聲慘叫,顯然是又有人中箭受傷,而各處湧現的蒙麵人也正在迅速逼近,眼看著就要短兵相接。
生死存亡之際,何仁勝終於是稍稍清醒,也顧不上思索這些蒙麵人的襲擊目標究竟是自己還是監軍府,隻是急聲呼喝道:“退!退回監軍府!退回監軍府還能有抵擋之力!否則咱們就是活靶子!”
說完,何仁勝就率先返身奔向了監軍府,王康等人也紛紛跟上、護在左右。
他們剛剛離開監軍府不遠,決斷之際也沒有耽擱太久時間,正常情況下倒也可以退回監軍府內,然後就可以借助監軍府的牆壁躲避箭矢。
然而,監軍府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外麵的異常情況,這個時候已是閉上了府門,絲毫沒有再次開啟的跡象。
當何仁勝等人好不容易扛著第三波箭雨衝到了監軍府的門外,但他們不論是大力呼救拍打府門,還是用身體狠狠衝撞門扇,監軍府的府門依然是緊緊閉鎖,完全沒有開門救人的意思。
在此期間,又有連續兩波箭雨疾射而來!
接連五波箭雨之後,何仁勝一行十人已是死傷慘重,包括何仁勝在內隻剩下三人僥幸存活,而且還皆是中箭受傷,就連何仁勝的腰間也中了一箭!
被何仁勝引為臂助的王康,則早在第三波箭雨之際就已是頭部中箭身亡。
眼看著自己麵前的大門紋絲不動,何仁勝表情間滿是絕望之色。
他再一次轉頭向著身後看去,卻發現大批手持利刃的蒙麵人已然是衝到了自己麵前!
“我命休矣!”
生死存亡之際,何仁勝卻是麵現決絕之色,眼看著利刃就在眼前,他既沒有防禦,也沒有反抗,反而是把手伸進懷中,迅速掏出一物塞進嘴中。
隨後,何仁勝拚儘全身餘力,鼓氣一吹!
“咻咻~~咻咻~~!”
寂靜夜晚之下,一聲清脆哨響當即是響徹了小半個錦州大營!
這個哨聲,乃是何仁勝與錦州大營的軍中盟友所約定的示警暗號。
下一刻,隻聽“噗嗤”幾聲,幾柄利刀已經捅進了何仁勝的身體。
哨聲嘎然而止。
“怎麼可能!錦衣衛就是一群繡花枕頭罷了!為何會是這般驍勇!”
眼睜睜看著何仁勝臨死之際吹響了哨聲,彭紀不可思議的睜大雙眼,低聲驚呼道。
他並不知道遇襲被殺之人並不是真正的錦衣衛,而是身穿錦衣衛戰袍的何仁勝等人,否則彭紀這個時候必然是要更為震驚失措!
在彭紀的最初設想之中,這些“錦衣衛”經過連續幾波箭雨突襲之後,就應該是死傷大半了,即便是有人僥幸存活,也一定是驚慌失措、呆若木雞,然後就會被後續襲來的麾下私兵屠戮殆儘。
誰曾想,這些錦衣衛的表現,竟是完全超乎意料,不僅是提前發現了己方的潛藏兵力,在箭雨疾射之下也依然可以奮起餘勇繼續行動,即使是臨死之際,也還能不顧一切的吹哨示警!
而現在隨著哨聲響徹,錦州大營的各方駐軍很快就會注意到監軍府的異常,說不定很快就會趕來查探情況。
雖然彭紀早已經安排忠於自己的營內駐軍控製局麵,趙俊臣也會親自出麵協助,但彭紀也不清楚這些布置究竟能拖延多久時間。
總而言之,留給彭紀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但局勢發展到現在這一步,彭紀已是再無退路,所以他索性是親自持刀衝了出去,厲聲傳令道:“大家抓緊時間行動,務必要趕在各方駐軍趕來巡查之前,不惜代價滅掉監軍府的一切活口!殺進去!撞門!翻牆!所有人都給老子殺進去!”
隨著彭紀一聲令下,蒙麵私兵們的行動愈發迅捷,或是合力撞擊府門,或是借用人梯翻牆而入。
但接下來的局勢發展,卻是再次超出了彭紀的意料。
無論彭紀的私兵們再是如何奮力撞門,但監軍府的大門就是紋絲不動,似乎是大門後麵早就被堵上了重物,絕非人力可以撞開。
與此同時,那些翻牆而入的蒙麵私兵們,則皆是在跳進監軍府內的下一刻就紛紛發出痛呼與慘叫,似乎是牆壁後麵早就布置了陷阱。
一時間,小小一座監軍府,防守力量不過是二三十名錦衣衛,竟是讓彭紀麾下的兩百餘私兵束手無策!不僅沒有迅速攻破,反而是死傷慘重!
彭全快步奔到彭紀麵前,急聲道:“彭守備,情況不對!情況絕對不對!監軍府明顯是早有防備,而且監軍府內的防守力量,也絕對不是隻有二三十名錦衣衛那般簡單!翻牆進入監軍府的兄弟們死傷慘重,也不僅僅是因為陷阱的緣故,卑職聽到了弓弩頻頻射擊的聲音,從射擊頻率來判斷,監軍府內僅是手持弓弩的防守兵力就不下於五十人!”
聽到彭全的這般說法之後,彭紀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當即是表情大變。
隨後,彭紀也顧不上壓著聲音說話了,當即是大聲呼喝道:“退!撤退!全部撤退!此處有詐!”
說完,彭紀已是率先轉身奔逃。
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彭紀剛剛轉身奔走了幾步,就聽到監軍府外的各個方向響起了密集的馬蹄奔行之聲,大批騎兵趕至附近。
從馬蹄聲的聲勢與節奏來判斷,這些騎兵皆是精銳,十有八九就是鄔霽雲麾下的遼東鐵騎!
很顯然,趙俊臣並沒有發揮作用,如約定一般出麵擋下鄔霽雲與他麾下的遼東鐵騎。
而且,鄔霽雲與遼東鐵騎現身這般之快,就連那些忠於彭紀的營內駐軍也來不及趕上阻攔,顯然是早有準備!
局勢發展到這一步,彭紀就算是再傻再笨,也明白自己必然是被趙俊臣算計了!
隨後,遼東鐵騎迅速逼近之際逐漸清晰的呼喝之聲,也印證了彭紀的猜想!
“遼東鐵騎受命鎮壓叛亂!隻誅首惡!餘者速速投降!”
“遼東鐵騎受命鎮壓叛亂!隻誅首惡!餘者速速投降!”
“遼東鐵騎受命鎮壓叛亂!隻誅首惡!餘者速速投降!”
鎮壓叛亂……隻誅首惡……
叛亂……首惡……
聽到這般呼喝之後,彭紀麵色愈發慘白,愣了良久之後,終於是表情激憤的大聲呼喊道:“趙俊臣!你竟然想要過河拆橋、設計害我!若是讓我逃過此劫,一定與你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所以,彭紀死了。
半個時辰時間之後,在一眾文武官員的擁簇之下,趙俊臣趕到了監軍府附近視察情況。
高高坐在馬背之上,趙俊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下彭紀死不瞑目的屍體,明知故問的冷聲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負責鎮壓這場“叛亂”的鄔霽雲也是配合做戲,表情嚴肅的拱手答道:“啟稟趙閣臣,原錦州守備彭紀蓄謀叛亂,率領麾下私兵同時襲擊了總兵府與監軍府!卑職及時察覺到了異常,迅速領兵趕來支援,總算是救下了監軍府眾人,但……”
趙俊臣的表情愈發凝重,問道:“但什麼?”
鄔霽雲垂頭道:“卑職雖然救下了監軍府的眾人,但何仁勝何千戶、王康王千戶、李順傑李千戶等人皆是受襲遇害,死於彭紀麾下私兵的亂箭之下!
與此同時,總兵府那邊更是死傷慘重,彭紀突襲監軍府之際,還派人同時突襲了總兵府的後宅,何總兵的家眷族人總計死了十七個,其中還包括何總兵的兩位成年兒子,何家族老也是死了大半。”
“哦?竟是這般慘重?”
趙俊臣眉頭一挑,表情有些吃驚。
實際上,趙俊臣並不是吃驚於總兵府的死傷慘重,而是吃驚於總兵府的死傷竟然隻有這麼一點。
總兵府的遇襲,自然是與彭紀毫無關係,彭紀隻是負責背黑鍋罷了。
真正動手之人,乃是鄔霽雲及其心腹!
就在彭紀率領麾下私兵襲擊監軍府的時候,因為彭紀已經提前支走了附近的巡邏守軍,鄔霽雲也趁機帶著一批心腹突襲了不遠處的總兵府。
今晚所發生的一切事情,皆是趙俊臣與鄔霽雲之間的一場交易,鄔霽雲協助趙俊臣掌控錦州大營,而趙俊臣則是協助鄔霽雲親手向何家複仇。
趙俊臣原本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還以為鄔霽雲一定會趁機屠儘何家族人,老幼婦孺皆是無法幸免——要知道,當年鄔山琦戰死沙場的那場陰謀,何家之中有許多人皆有參與!
卻沒想到,鄔霽雲僅是殺死了何宇的兩個成年兒子以及一批何家族老就罷手了。
何宇乃是將門李家的女婿,他的兩名成年兒子皆是將門李家之女所生,何宇顯然是顧忌著將門李家利用自己的兩個兒子逐步架空自己,所以一直都不重視這兩個兒子,甚至沒有安排他們進入遼東鎮擔任軍職。
這般情況下,何宇的兩名成年兒子一向是不成氣候,與鄔霽雲之間也一向是關係不睦,鄔霽雲當初被何宇所收養的那些年,時不時就會遭到這兩人的私下刁難。
所以,趙俊臣並不意外鄔霽雲會趁機殺死他們。
但據趙俊臣所知,何宇總共有三個兒子,除了兩名成年兒子之外,還有一個年僅九歲的幼子,而這個幼子的生母乃是何宇的妾室,所以何宇不必擔心外戚因素,反而是寄以厚望。
而趙俊臣此時聽鄔霽雲的言下之意,他顯然是留了何宇幼子一命。
注意到趙俊臣的心中詫異,鄔霽雲麵無表情的說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何家的那位幼子,卑職想要親自撫育他成人!”
鄔霽雲的意思是,何宇當年害的他家破人亡,所以他現在也要讓何宇家破人亡,但何宇當初沒有趕儘殺絕,反而是留下了鄔霽雲的性命,不論何宇當時究竟是出於何種考慮,鄔霽雲現在也同樣不會趕儘殺絕,反而會收養何宇的幼子,就像是何宇當年收養他一般。
猜到了鄔霽雲的心中想法之後,趙俊臣不由是輕輕搖頭,也懶得再去理會鄔、何兩家的恩怨情仇。
事實上,趙俊臣現在也顧不上考慮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錦州大營的目前狀況,可謂是棘手至極!
這一夜所發生的事情,對於錦州大營而言不啻於一場劇烈地震!
何仁勝死了,何仁勝的一部分軍中盟友也死了,死於彭紀之手;
彭紀死了,彭紀的大批心腹也死了,死於鄔霽雲麾下的關寧鐵騎;
甚至就連何宇留在錦州大營總兵府的家室族人,也同樣是死傷慘重!
而那些忠於何宇與彭紀二人的錦州大營駐軍,收到相關消息之後,皆是又驚又怒、又疑又恐,這個時候已是逐漸出現了嘩變跡象。
就在趙俊臣與鄔霽雲問答之際,一名遼東鐵騎百戶匆匆奔到鄔霽雲的身邊,急聲稟報道:“鄔千戶,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駐紮於營地西部的那幾位千戶武官,以何季、劉程二人為首,已經決定要聯合起來攻打守備府,說是要屠儘守備府的所有人為何家族人報仇!
還有馬夯、趙誼兩位千戶,也同樣是合兵於一處,似乎是想要趁機控製軍庫,表態他們不會再聽任何人的命令……咱們遼東鐵騎雖然精銳,但兵力實在太少,逐漸已是無法彈壓局勢了!”
這位遼東鐵騎百戶所說的何季、劉程二名駐軍千戶,皆是依然效忠於何宇的錦州大營駐軍武官,其中何季還是何宇的遠房侄子,而馬夯、趙誼這兩位駐軍千戶,則是彭紀的軍中心腹。
很顯然,隨著何仁勝、彭紀等人的紛紛死傷,這些武官皆是暴走失控了。
鄔霽雲聞言之後也是表情一變,轉頭看向趙俊臣,皺眉道:“趙閣臣,卑職麾下兵力太少,若是錦州大營有太多人嘩變的話,恐怕是無力控製!”
趙俊臣表情同樣凝重,但也沒有過於慌亂,而是抬頭看了一眼夜色,喃喃道:“看時間,也快到了!”
鄔霽雲一愣,問道:“什麼快到了?”
下一刻,又有一名遼東鐵騎百戶匆匆趕來,為鄔霽雲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也解答了鄔霽雲的疑問。
“鄔千戶,好消息!大好消息!閆震閆千戶他已經率領麾下的遼東鐵騎與三千駐軍返回了錦州大營,目前已經控製了營北大門附近地區,他派來一位信使,說是要與鄔千戶合力控製營內局勢!”
聞言之後,趙俊臣微笑點頭,道:“不早不晚,時間剛剛好!”
鄔霽雲微微一愣之後,再次看向趙俊臣的目光充滿了敬畏之意。
隨後,鄔霽雲垂頭請示道:“卑職接下來究竟要如何控製營內局勢,還請趙閣臣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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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近七千字大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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