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七章.真相總是微不足道.(1 / 1)

攝政大明 蟲豸 1970 字 25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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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趙俊臣的突然間昏倒,整個總督府大堂頓時是亂成了一團。

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所有官員紛紛是擁擠到了趙俊臣的周圍,幾乎是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出主意、問情況、表示關心。

正在裝昏的趙俊臣,頓時是覺得空氣渾濁、呼吸困難,心中暗暗慶幸自己這個時候隻是假裝昏迷,否則這些急於表現的官員們必然會害得他病情惡化,說不定還會在窒息之下陷入更深層度的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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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梁輔臣站在不遠處,看著眼前這一幕,卻是麵色變幻不定,隻覺得有苦難言。

這般情況下,任誰都會認為趙俊臣的昏迷全是因為梁輔臣逼人太甚的緣故。

對於梁輔臣的名譽與聲望而言,這無疑是一次極為嚴重的打擊!影響之巨大,甚至還要更強於梁輔臣遭遇馬匪綁架的事情!

梁輔臣注意到,許多官員看向他的眼神之中,皆是蘊含著一絲憤懣與排斥,顯然是覺得梁輔臣的做法太過份了。

但梁輔臣幾乎敢肯定,趙俊臣的昏迷模樣,絕對是偽裝出來的!

然而,這個時候,梁輔臣已經徹底失去了事態的掌控,他完全不能提出質疑,否則隻會引來眾人的進一步敵視;他也完全拿不出證據,因為一個假裝昏迷的人,是絕不可能被人輕易喚醒的!

所以,梁輔臣隻能是任由趙俊臣演戲發揮,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聲望進一步滑落穀底!

許多時候,真相往往是最為無關緊要的事情!

梁輔臣明知道趙俊臣的昏迷隻是一種偽裝,趙俊臣也知道自己的昏迷隻是一種偽裝,但隻要是其餘眾位官員皆是認為趙俊臣的昏迷是真實的,那麼趙俊臣的昏迷就是真實的!

欺瞞大眾、引導輿論,總是這般容易!

世人隻願意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事情,並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視為真相,卻不知道他們的所見所聞,許多時候皆隻是權謀家們故意讓他們看到、聽到的假象!

但隻要是所有人皆是相信了這個假象,這個假象就反而會變成為世人信服的真相!

世人所相信的真相未必就是真實的真相,但卻又要遠遠大於真實的真相!

這種時候,堅持調查真相、提出異議的人,反而會被群起而攻之!受到權謀家所誤導的芸芸大眾,也會主動變成幫凶,身先士卒的幫著權謀家打壓他們!

趙俊臣剛才一口一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但這句話本身就是一句大假話!

所謂“眾口鑠金”、所謂“顛倒黑白”,就是這個樣子!——從前如此!今後如此!總是如此!

所以,梁輔臣隻是再次化身為啞巴,也再次吞下了一顆黃蓮!

*

大約是過了一盞茶時間之後,神醫章德承終於是匆匆趕至。

見到眾官員隻顧著添亂的樣子,章德承頓時是臉色一黑,毫不客氣的把所有人皆是趕到了遠處。

然後,章德承麵無表情的出手為趙俊臣把脈診斷,良久之後終於是講出了診斷結果:“這段時間以來,趙大人一直忙碌於陝甘三邊的戰事,長時間顧不上休息,更還服用了大量的提神補藥,嚴重透支了元氣,身體情況早已經是虛弱到了極致!

這些日子以來,老夫雖然是利用各種手段為趙大人調理身體、固本強基,但終究是時日尚短、成效不大……趙大人這次的昏迷,應該是因為情緒起伏過大,心情激蕩之際的氣血攻心所致!他原本就是氣血不足,這般情況最是傷身,所以才會突然間陷入了昏迷之中!也幸虧是老夫來得及時,否則……”

解釋之際,章德承的表情僵硬,但他向來都是這般神情嚴肅的模樣,所以也沒有多少人心中生疑。

章德承不僅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名醫,他在陝甘境內的聲望之隆,也絲毫不遜於今日的趙俊臣,他的診斷最是讓人信服。

所以,章德承的這番表態,簡直就是梁輔臣氣昏趙俊臣的鐵證!

聽到章德承的解釋之後,眾位官員的目光皆是集中在了梁輔臣的身上,認為梁輔臣這個時候應該主動表明態度。

在眾位官員的注目之下,梁輔臣終於是邁步走到了趙俊臣的身邊,咬牙問道:“章神醫,趙大人的情況是否嚴重?他還會昏迷多長時間?”

明知道敵人正在裝昏,但自己還要被逼著表態關心,這簡直是世上最憋屈的事情了!

章德承依舊是表情僵硬的回答道:“有些嚴重,隻怕是今後三五天之內都不能動彈了,必須要注意休養,也絕不能再讓他出現大喜大怒、過於激動的情況了……若是不加乾涉的話,趙大人隻怕是還要昏迷好幾個時辰,但長時間昏迷也同樣傷身,所以老夫馬上就會施展針術、將他喚醒過來!”

說完,章德承就從懷中掏出了一袋針具,袋子裡的每一根針都是又粗又長。

看到這套針具之後,旁邊的許慶彥頓時是忍不住嘴角一抽,看向趙俊臣的目光充滿了同情與不忍。

接著,章德承就脫下了趙俊臣的鞋襪,又扒下了趙俊臣的上衣、露出了趙俊臣的肩膀。

一切皆是準備完畢之後,章德承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分彆在趙俊臣腳底的湧泉穴、手背的合穀穴、肩頭的天宗穴、以及鼻唇間的人中穴,皆是深深紮入了一針。

這幾處穴位,皆是人體疼痛感最為強烈的穴位!

所以,章德承每紮一針下去,就會見到趙俊臣的身體輕輕抽搐一下,瞬間就疼出了一身冷汗。

一口氣紮了四針之後,趙俊臣終於是“悠悠醒來”。

醒來之際,趙俊臣的眼眶泛紅,好似還疼出了淚水。

實際上,章德承剛才的諸般診斷,不過是配合趙俊臣的一場戲罷了。

否則,趙俊臣的假意昏迷又豈能瞞過章德承的眼睛?

這般情況,自然是違背了章德承的行醫原則,若不是趙俊臣反複相求,更還承諾了諸般好處,章德承是絕無可能同意的。

所以,章德承剛才表態之際,才會是異常的表情僵硬!他施展針術“喚醒”趙俊臣的時候,更還是假戲真做,提前就準備好了最粗最長的針具,直接刺入了趙俊臣身體疼痛感最為強烈的幾處穴位,卻也是隱含著警告之意。

*

卻說,趙俊臣終於蘇醒之後,雖然是疼痛感猶在,但依然是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隻見他先是環顧了四周情況,麵帶茫然的問道:“怎麼回事?我這麼在這裡?”

許慶彥也同樣是進入了狀態,語帶哭音的解釋道:“少爺,你剛才突然間昏過去了!差點把我給嚇死!你若是出現了好歹,我回京之後可要怎麼向夫人交代……”

說到這裡,許慶彥更是轉頭狠狠瞪了梁輔臣一眼,恨聲道:“少爺,你是被人給氣昏過去的!你的身體原本就不好,若不是章神醫及時趕到,說不定就要被人活活氣死在這裡了!”

聽到許慶彥的這一番話,梁輔臣頓時是麵色一黑。

趙俊臣則是麵現思索之色,過了良久之後,好似是終於是回憶起了事情的經過。

或許是因為這場昏迷的緣故,趙俊臣也不再是一副怒氣衝天的模樣,終於是再次恢複了冷靜。

隻見趙俊臣轉頭環顧著大堂內的眾位官員,語氣虛弱的說道:“今天這件事情,絕不能泄露出去!上不可報奏於朝廷、下不可傳達於官民,僅限於眾位同僚知曉即可!……如今正值是朝廷出兵收複河套的關鍵時期,若是我與梁閣老發生爭執的事情傳揚出去,不僅是前線將士們會軍心不穩,朝廷的威望也會受損……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就這樣壓下去吧!”

聽到趙俊臣的叮囑之後,所有官員皆是麵現欽佩之色。

瞧瞧!這就是覺悟啊!

自己被人潑了臟水,險些背負重罪,甚至是差點被人活活氣死,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但趙俊臣清醒之後,首先想到的事情並不是報複梁輔臣,而是擔心前線的軍心、朝廷的威望!

什麼是朝廷之重臣?什麼是國家之柱石?唯有趙俊臣的這般表現才能擔得起這般稱呼!

心中欽佩之餘,眾位官員紛紛是表情嚴肅的領命答應。

趙俊臣輕輕點頭後,又把目光轉向了左蘭山,緩緩說道:“依我現在這般狀況,恐怕是不能立刻返回京城了,必須要留在這裡稍是多歇幾天,還望左閣老不要為難!”

左蘭山連忙說道:“趙大人哪裡的話!聖旨雖然是要求趙大人即刻返回京城,但陛下他若是知道了趙大人的身體情況,也一定不會強求的!趙大人安心歇息就是,我與鮑大人回京之後自然會向陛下解釋的!”

趙俊臣輕輕歎息一聲,又說道:“我現在就去休息了,身體實在是乏力至極!就不與各位大人說話了!切記,不可向人泄露今天的事情,對外就宣稱本閣突染重疾即可!”

說完,趙俊臣就在許慶彥的攙扶之下漸漸站起身來,然後又在眾位官員的紛紛問候與關切之下,緩緩離開了總督府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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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等到趙俊臣離開了正堂之後,正堂內的氣氛就突然間陷入了肅靜。

眾位官員的目光,則是再一次彙聚於梁輔臣的身上,等待著梁輔臣的再次表態。

在眾人的矚目之下,梁輔臣則是麵無表情、一言不發。

最終,還是左蘭山開口打破了沉默,緩緩說道:“梁閣老,你也彆怪我說話難聽……今天的事情,是你做得太過分了!……剛才章神醫他也說了,趙大人今後絕不能再生氣了,否則必然會出大事!所以,咱們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讓趙大人安心養病,所以你可絕不能再生事端了!”

隨著左蘭山的話聲落下,一向是性格最為秉直的陝西按察使周勃突然起身出列!

隻見周勃行禮之後,就抬手指著一旁的王茂,表情滿是怒意的大聲道:“周閣老!左閣老!下官請求兩位閣老即刻下令處死此人!此人提供偽證、挑撥閣臣關係、險些造成了廟堂大亂,罪行極為嚴重,不死不足以平息眾怒!”

隨著周勃的話聲落下,眾位官員紛紛是出列請命,也同樣是強烈要求梁輔臣馬上處死王茂!

一旦是王茂被處死,梁輔臣就再也無法追查下去,這件事也就要無疾而終了,趙俊臣自然是可以安心養病!

否則,一位朝廷閣老被氣死在花馬池營,誰也擔不起責任!

正如前文所說,真相總是最為無關緊要的東西!

梁輔臣明知道王茂的證詞是真的,趙俊臣也知道王茂的證詞是真的,但在趙俊臣的做戲之下,所有人皆是認定了王茂的證詞屬於偽證,那麼王茂的證詞也就必然是要變成偽證了!

同樣的,梁輔臣明知道自己被綁架的事情與趙俊臣有關,趙俊臣也同樣知道自己是這件事的幕後主使!但所有人皆是認定了梁輔臣隻是無事生非的情況下,所謂真相也就無關緊要了!

在眾位官員的紛紛請命之下,梁輔臣的表情愈加鐵青!

……

今天帶著閨女玩了一整天,所以隻有小章節。

明天會徹底結束陝甘支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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