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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俊臣並沒有理會汪恭,因為他大約已是猜到了汪恭會說些什麼。
不外乎就是想方設法的表示汪家對趙俊臣的作用與好處,再隱隱暗示幾句汪家的反撲之力,希望趙俊臣放過汪家一馬罷了。
見到趙俊臣的態度,汪恭的表情愈加有些慌亂,不待趙俊臣答應,就已是連聲說道:“欽差大人,學生有一個提議,隻要……”
趙俊臣用眼角瞄了汪恭一眼,皺眉道:“讓你說話了嗎?掌嘴!”
話聲落下,又有一名禁軍將士快步走到汪恭身前,揚起手掌“啪啪啪”連續扇了汪恭二十幾個巴掌,直到趙俊臣重新開始講話之後,這位禁軍將士才停手,但汪恭還算英俊的麵龐卻已經是腫成了饅頭狀。
趙俊臣沒有再看汪恭一眼,隻是緊緊盯著在場的幾位封疆大吏,緩緩說道:“前段時間,朝廷收到消息,稱是西北的賑災錢糧出現了問題,本欽差就是為了此事而來!然而本欽差進入山西境內之後,卻又察覺了事情另有蹊蹺,發現了你們的綏靖計劃……將朝廷的賑災錢糧儘數送給蒙古,並且還要犧牲十萬災民,隻是為了讓蒙古人退兵……嗬嗬,當真是大手筆……”
說到這裡,趙俊臣麵現譏諷,又說道:“等到本欽差整頓了山西官場之後,就馬不停蹄的趕來陝甘,想要阻止你們的綏靖計劃,卻又遭到了蒙古人的突襲,幕後主使之人竟是總督府的幕僚,還發現了汪家與蒙古人暗中勾結的事情,所以才有了今晚禁軍之行動……”
然後,趙俊臣搖了搖頭,表情間的譏諷愈加明顯:“這一連串的變故,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麻煩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說起來,本欽差最初的任務隻是負責西北數省的賑災事宜罷了,如今的種種事情,已經是遠遠超過了本欽差的權限,但本欽差卻也不能不管……事到如今,真相已經查明,本欽差想要請教各位督撫,這些事情究竟應該如何處理?”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之後,幾位封疆大吏皆是麵麵相覷、神情惶恐。
他們瞞著朝廷暗中向蒙古人賣國求和的事情原本就已經非常嚴重了,但總還有辦法可以解決,畢竟趙俊臣這位欽差在他們眼中是屬於“很好說話”的類型,隻要給足了好處,未必就不能遮掩。
但沒想到汪恭手段如此狠辣,竟是暗中勾結蒙古人謀害趙俊臣,事情就無比棘手了,隻看趙俊臣今晚安排禁軍兵變的事情,就知道趙俊臣是何等惱怒了,彆說是為他們遮掩罪行了,沒有拿他們泄憤就算不錯了。
但如今趙俊臣已經是徹底掌控了花馬池營的局勢,幾位封疆大吏毫無反抗之力,趙俊臣看似是詢問他們的意見,但他們即使是提出了意見又能如何?最終還不是要依照趙俊臣的想法來辦?若是自己的意見不小心違背了趙俊臣的心意,說不定還要進一步的得罪趙俊臣!
所以,幾位封疆大吏皆是不敢回答趙俊臣的問題,唯有那王錚仗著自己在京城的時候與趙俊臣有過幾分交情,壯著膽子請求道:“趙、欽差大人,還望您看在過往的情誼份上,就放過我等這一次!汪恭指使蒙古人謀害您的事情,下官等人絕不知情啊!汪家與蒙古人勾結的時候,我等也是從未參與!下官等人的所作所為,完全是迫不得已啊……”
說到後麵,王錚已經是語氣虛弱,仿佛隨時都會昏死過去。
也算是難為王錚了,拖著未愈的病體,又接連遭遇驚嚇,卻還要堅持這麼長的時間,身體早已經是瀕臨極限。
趙俊臣看了王錚一眼,卻沒有任何的憐惜之意,隻是冷聲說道:“正是看在過往的交情份上,本欽差才會給你一次表態的機會!如今求情也沒用了,說吧,這一連串的事情,究竟應該如何處理?”
王錚並不擅長於急智機敏,一時間又哪裡有什麼主意,下意識的向著另外幾位巡撫看去,想要讓他們幫忙出主意。
最終,王錚的目光落在了陝西巡撫章晟德的身上。
事到如今,王錚也看出來了,章晟德已經提前投靠了趙俊臣,在幾位督撫之中,趙俊臣唯有信任章德承一人而已,所以章晟德的一句好話,要遠遠勝過其他人的千百句討好與求饒。
王錚畢竟是章晟德的上司,對待章晟德還算不錯,見到王錚的求助目光,章晟德稍稍猶豫了一下,就打算向趙俊臣說些什麼,但他還未開口,就被趙俊臣用眼神打斷了。
趙俊臣對於章晟德還是比較欣賞的,有心把章晟德與其他人區分開,自然不會讓章晟德為其他人求情。
見到趙俊臣的這般態度,章晟德輕輕一歎,卻是緊緊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說什麼。
另一邊,趙俊臣見王錚良久也沒拿出什麼主意,又把目光投向了河西巡撫張文輝與河東巡撫吳敏,問道:“看樣子王總督是沒什麼主意了,卻不知兩位巡撫大人可有什麼意見?”
此時,吳敏已經被一連串的變故驚呆了,尚沒有回過神來,反應也慢了半拍,聽到趙俊臣的詢問之後,隻是不可置信的問道:“欽差大人,汪家當真是勾結了蒙古人?我看汪家近年來還算是比較恭順,對於陝甘官府也向來是鼎力支持……”
章晟德與吳敏交情不錯,卻是不忍心看到吳敏犯傻——事情到了如今這一步,彆說趙俊臣已經抓住了汪家與蒙古人勾結的確鑿證據,就算是趙俊臣手中沒有任何證據,那也是趙俊臣說什麼就是什麼,何必要糾纏這些細枝末節?
所以,章晟德最終還是忍不住插口道:“吳巡撫,這件事絕對是確鑿無誤,我們已經嚴審了汪順,得知了汪家的許多罪行,汪家近年來不僅是屢屢向蒙古販賣朝廷的情報與鐵器,還暗中參與了每年的火篩入寇,每次都會為蒙古韃子領路……蒙古韃子每年的劫掠所得,很大一部分都是通過汪家變賣!如今的汪家早已經自甘成為蒙古韃子的走狗,彆看蒙古人今年氣勢洶洶,但他們在連年的天災與內鬥之中同樣是元氣大傷,情況並不比咱們好多少,雖然是大舉來犯,但心中也沒有多少底氣,汪恭所提議的綏靖之計,其實就是想讓他的蒙古主子輕易收獲大筆的戰利品罷了,咱們都被他給蒙騙了!……吳巡撫,如今並不是糾纏汪家之事的時候,你還是認真回答欽差大人的詢問為好。”
聽到章晟德的解釋與提醒,吳敏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仿佛是質疑了趙俊臣的說法,不由心中更亂,但總算是回過神來,連忙向趙俊臣說道:“若是這樣的話,那就是我等誤信奸人、一錯再錯,還險些害了欽差的性命,如今乃是待罪之身,哪裡敢有什麼主意,一切任憑欽差大人做主就是!”
另一邊,在趙俊臣出現之前,張文輝一直是態度強硬,不斷表示自己要彈劾禁軍、報複關武元,見到吳敏的軟弱態度之後,張文輝還時常會表示鄙夷,但等到趙俊臣現身之後,此人卻是直接縮到了吳敏的身後,再也不敢露頭。
如今,等到吳敏表態之後,張文輝更是表情諂媚,擺出一幅無比恭順的態度,連連點頭道:“正是如此!欽差大人駕臨於此,自然是一切任憑欽差大人做主!又哪裡有下官等人說話的份?一切都聽從欽差大人的吩咐就是!”
見到三位督撫的表態後,趙俊臣的表情有些失望,搖頭道:“若是三位都沒有什麼主意,本欽差的心中倒是有一些想法,各位來聽聽如何?”
王錚與吳敏、張文輝二人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就齊聲向趙俊臣說道:“欽差大人請說。”
趙俊臣緩緩說道:“首先,王總督如今身體情況不佳,病情遲遲未愈,門下又出了汪恭這樣的奸賊,卻是不適合再履行三邊總督的職責了!今後就由本欽差接替王總督的權職,主持三邊防務之大局!當然,這件事已經超過了本欽差的權限範圍,所以還要勞煩幾位督撫聯合寫一份奏疏與一份公告,奏疏交給朝廷、公告發給陝甘各地,如此一來本欽差才能夠名正言順!
其次,汪恭的綏靖之計,即刻起要全部停下,朝廷交給陝甘的賑災錢糧也要如數發給受災百姓,各地官府也要全力賑災,不可怠慢……不過,各地官府所抓捕的逃荒災民暫且不必遣返原籍,本欽差另有安排!
再次,你們幾人固然有罪,但念在陝甘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本欽差準許你們依然是留在原職、待罪立功!不論是綏靖之事,還是汪家之事,都暫且壓下!今後你們的功過如何,究竟是賞是罰,還要看你們這段時間的具體表現。
第四,各地的官府衙門、軍鎮衛所、城莊村鄉,絕不可再生退縮避戰之心,到了明日清晨,本欽差將會公布一係列的賞罰軍規,各地戰事的功過評定與督促監察,你們身為封疆大吏也要嚴格執行,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一旦是事情出現了紕漏,過往的罪行不僅不能赦免,並且還要罪加一等!
最後,汪家通敵賣國之罪行,罪不容赦,絕不可姑息,各地官府要儘快抓捕汪家之族人、查封汪家之產業,防止汪家進一步的霍亂邊疆!此外,汪家的所有家產儘數充公,專用於邊軍將士的軍餉與賞銀,以激發邊軍之士氣!”
說完了自己的想法之後,趙俊臣環視著幾位封疆大吏,問道:“對於本欽差的這些想法,各位可有什麼意見?”
然而,趙俊臣雖然是詢問,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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