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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俊臣讓肖文軒準備的東西很簡單,隻不過是鎖頭與鑰匙罷了!
其中,鎖頭需要準備三十七個,並不算多,但鑰匙的數量卻是十分龐大,竟是需要準備三千七百枚之多!
也就是說,每個鎖頭都要搭配一百枚鑰匙,鑰匙的款式、大小、類型不限,然而其中隻有一枚鑰匙是正確的、能夠與鎖頭相匹配!
此外,所有的鑰匙都要經過特彆的處理,讓它們略微變形,雖然不影響開鎖,但即使是那枚與鎖頭相匹配的鑰匙,也不容易插入鎖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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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趙俊臣的吩咐之後,肖文軒的表情十分複雜,既有些疑惑,又有些為難。
一來,肖文軒不明白這些東西究竟有什麼用處;二來,鑰匙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一些,準備起來也十分麻煩。
見到肖文軒的表情,趙俊臣問道:“怎麼?有困難嗎?”
肖文軒一咬牙,答道:“沒有困難,雖然鑰匙的數量有些多,但是屬下能夠準備妥當!”
頓了頓後,肖文軒忍不住問道:“隻是屬下不明白,大人您準備這麼多鎖頭與鑰匙,究竟有何用處?難道大人您要用它們來考量那些師爺的才乾嗎?”
趙俊臣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至於具體方法,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見趙俊臣不打算解釋,肖文軒也沒有追問,隻是向趙俊臣告辭離開、前去準備了。
可以預見的是,今天晚上,揚州附近所有的鎖店都會接到一筆大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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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轉眼間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休息了一晚之後,趙俊臣的精神總算是充沛了許多。
另一邊,蘇西卿也領著他所邀請的那三十七位師爺,來到了趙家祖宅,與趙俊臣見麵。
因為人數眾多,所以雙方見麵的地點是趙家祖宅的前庭。
見麵之後,蘇西卿向趙俊臣詳細介紹了這三十七位師爺的身份、履曆、特長等等,聽著蘇西卿的介紹,趙俊臣也是暗暗點頭,發現這些師爺果然一個個皆是各有所長——有些精通賬冊、有些擅長筆墨、有些熟知刑法、有些善於政務,甚至還有一位名叫牛輔德的師爺熟讀兵書、精通軍略,曾經在遼東總督門下辦事多年……
此外,這些師爺們之所以名望甚高,也是因為他們的履曆豐富!他們成為師爺之後,先是從輔佐知縣之類的朝廷基層官員開始做起,稍有名望之後又開始輔佐知州、知府之類的朝廷中層官員,等他們名望漸隆之後,又大都輔佐了布政使、按察使之類的朝廷高官,甚至還有六七位師爺曾經在某些督撫手下辦過差,可以說這些師爺的見識眼光都非常的廣博,下至安民斷案、上至廟堂博弈,他們都有一套自己的辦法。
在見到趙俊臣之後,這些師爺也皆是神色鎮定、進退有度,並且可以恰如其分的展現自己的才乾,既沒有太多的傲氣、也沒有太多的謙卑,顯然皆是實乾之輩。
唯一讓趙俊臣略感不滿的是——這些師爺的年紀都有些大了,除了寥寥幾人之外,大都已是四五十歲的年齡,這般年紀的人固然是經驗豐富、辦事妥當、見識廣博,但也會出現精力不濟、缺乏魄力、墨守成規的缺點,可謂是優劣分明。
諸般想法,在趙俊臣心中不斷變幻著,但是趙俊臣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與這些師爺們略略客套了幾句之後,又提出了考核他們能力的事情。
“本官這些年來為朝廷掌管著天下錢糧,又參與著朝廷中樞的諸般政策,雖然還可以勉強應付,但也時常會感到精力不濟、應接不暇,所以就想組建一個幕僚班子輔佐自己,這樣也能輕鬆一些,於是就委托了蘇西卿蘇師爺代我招募幾位有才乾、有經驗的師爺……原本,本官隻想招募十幾二十人,沒想到蘇師爺辦事用心,竟是一口氣招募了三十七位,比預想中足足多了一倍,並且皆是師爺這一行當中的佼佼者,卻是讓本官有些為難了……”
聽趙俊臣這麼說,三十七位師爺皆是神色微變。
難不成,趙俊臣好不容易才將他們請到了這裡,卻又要趕走其中一半?
見到眾位師爺的神色變化,趙俊臣微微一笑,又說道:“當然,各位都是大才,願意投靠本官,本官隻會感到榮幸,卻絕不會嫌多!隻是,本官平日裡需要處理的事情,就隻有這麼多,雖然不算少,但也是有輕有重,有些事情會關係到朝廷的大局,又有些事情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將來幕僚班子組建之後,究竟應該由哪些人去處理那些比較重要的事情?又應該由哪些人去處理那些比較不重要的事情?甚至於,將來在辦事的時候,究竟應該由哪些人為主、又應該由哪些人為輔?這些事情的分配,既是與各位的忠心有關,也是與各位的能力有關……當然,既有忠心又有能力的人,受到重用之餘,平日裡的薪金也會更多一些。”
頓了頓後,趙俊臣繼續說道:“忠心的問題,咱們日後可以慢慢觀察、逐步培養,然而各位的才能究竟有多高、將來應該分配怎樣的任務,本官卻是想趁著今天這個機會考察一番。”
聽到趙俊臣的表述之後,一眾師爺們產生了些許騷動。
不過,他們這些人雖然皆是師爺行當裡的佼佼之輩,但師爺的地位畢竟不算高,他們也沒有那麼多的傲氣,而且幕僚們在入府之初,接受幕主的考察,也是題中應有之義,而他們也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在趙俊臣麵前表現自己的才乾能力。
所以,稍稍騷動之後,一眾師爺們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隻是齊齊看著趙俊臣,等待著趙俊臣的考核內容。
在一眾師爺的注目下,趙俊臣突然揮了揮手。
然後,早已是準備多時的趙家之人,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隻見趙家人陸續搬來了三十七套桌椅,朝著趙俊臣的方向排成了四列九行,在桌子與桌子之間,各有布簾遮掩,在這些桌子之上,還密密麻麻的擺放著大量的鑰匙,在鑰匙堆的上麵,則是一把看似尋常的鎖頭。
接著,又有人搬來了一座香爐,擺放在趙俊臣的腳下,香爐內插著一根約有六寸長短的細香。
一切安排結束之後,趙俊臣說道:“我的考核內容很簡單,就是開鎖。還請各位各尋一處位置,桌子上有一把鎖頭、以及一百把鑰匙,在這一百把鑰匙之中,隻有一把鑰匙可以打開鎖頭,所以還請各位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正確的鑰匙開鎖。若是能夠在半炷香以內的時間完成,考核成績就算是優秀,今後可以輔佐我處理朝廷大事,薪金將高達百兩銀子以上;若是能夠在一炷香以內的時間完成,考核成績算是及格,今後可以幫我處理一些私人事務,薪金將是七十兩銀子以上;若是一炷香時間結束之後,還不能找到正確的鑰匙,那麼我隻能讓他負責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薪金也隻有五十兩銀子左右。”
聽到待遇的差彆,眼前的一眾師爺們在迫不及待之餘,心中也皆是有些不以為然。
先不說“找鑰匙開鎖”這種事情如何可以考察他們的才乾與能力,而且趙俊臣給予他們的時間也實在是太寬裕了,一炷香的時間足夠讓他們將每把鑰匙都嘗試一遍了,隻要不出意外,每個人的成績都可以達到優秀,也不知道趙俊臣這場考核的意義究竟在哪裡。
不過,當趙俊臣宣布了“點香、開始”之後,他們還是很快的各尋了一處位置,並且拿起了鎖頭與鑰匙,開始逐一嘗試了起來。
在最開始的時候,眾位師爺的表現都非常的從容,然而趙俊臣的這場考核,又豈會這麼簡單?
等到眾師爺全部找到位置之後,趙俊臣突然衝著身後的許慶彥點頭示意。
然後,隻見許慶彥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壞笑,邁步來到了香爐之前,又伸手將香爐裡的細香拔了出來,接著將原本是六寸長短的細香折斷了兩寸左右,然後又將剩下的四寸細香插入香爐之中!
做完這些之後,許慶彥揚聲說道:“還請諸位師爺注意了,香已經燃了三分之一,再過不久就要達到一半了,希望各位師爺能夠加快動作!”
聽到許慶彥的宣布,場上三十七位師爺的心中皆是大罵——那根香明明是你折斷的好吧?我等皆是親眼所見,怎麼會是它自己燃掉的?你還恬不知恥的顛倒是非、胡說八道,實在是厚顏無恥!
不過,眼見著原本充裕的時間突然減少了許多,原本以為是很容易的考核內容也突然間困難了許多,想到日後待遇的種種差彆,許多師爺原本還算是非常從容的心態,也悄然間急切了許多。
然而,許慶彥的動作還沒有結束。
隻見許慶彥又突然蹲在了香爐旁邊,也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把扇子,一邊哼著小曲,一邊衝著香爐扇扇子,在風力的作用下,細香燃燒的速度,也頓時增加了一倍!
眼見許慶彥又是使壞,眾位師爺的心中更是暗罵不斷,隻是他們也知道許慶彥的所作所為應該是受到了趙俊臣的指使,而趙俊臣這麼做也是為了刻意為難他們,所以也不敢提出什麼異議,隻是悄然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心情也愈加緊迫了。
此時,趙俊臣站在香爐旁邊,靜靜的觀看著眾師爺們的表情動作,突然轉頭向肖文軒說道:“一個人究竟能否成事、又能夠成就多大的事,最主要的影響因素,並不是他的才乾與能力,而是他的心性與性格!而一個人的心性與性格究竟如何,也隻有在他心情急切、方寸大亂的時候才會真實表現出來……文軒,你昨天不是問我為何要用鑰匙與鎖頭考核他們嗎?現在我依然不會說出答案,一切都要你自己來認真觀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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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