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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寶商行?
並不了解趙俊臣深意的趙安,隻覺得這個名字有些俗氣。
不過,既然是趙俊臣的決定,趙安自然不敢提出反對意見,隻是答應道:“既然是老爺您的意思,那麼咱們的商行就叫做‘聚寶商行’了。”
趙俊臣輕輕一笑,又點了點頭,並拿起筷子給趙安夾了一塊板鴨,也不理會趙安神色間的受寵若驚,說道:“快吃吧,這道菜是專門為你買的,再耽擱就涼了,我這人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咱們邊吃邊說……恩,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聚寶商行的大掌櫃了,無論財力還是人力,我都會全力的滿足你,你放手去辦就好,至於商行的經營思路嘛,就按照你今天說的那些辦法,不過卻有一點要注意……”
說話間,趙俊臣目光炯炯的盯著趙安,緩緩說道:“因為這門生意太過敏感,所以你在開辦這家商行的時候,絕不能透露我的存在,甚至再過幾天,我會找個理由讓你離開趙府,從此在外人眼中,你與趙府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聽趙俊臣這麼說,趙安身體微微一震,麵色變幻良久之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一切聽老爺您的吩咐就是。”
其實,早在知道了趙俊臣不會親自出麵做這門生意的時候,趙安就已經猜到了這一點,隻是事到臨頭,趙安還是有些心情矛盾。
倒不是趙安舍不得趙府管家的身份,隻是如今由他出麵開辦這家“聚寶商行”,商行所經營的生意又頗是敏感,接著他又與趙府撇清了關係——如此種種,可以預料的是,日後事情一旦暴露了,他就必然會成為趙俊臣的替罪羊!到了那個時候,或許還有被殺人滅口的可能。
隻是事到如今,趙安也無法拒絕了。
此時,趙安正在品嘗趙俊臣夾給他的板鴨,這道菜肴原本是趙安的最愛,然而此時趙安心事重重,吃起來卻覺得味同嚼蠟、不知滋味。
見到趙安的這般模樣,趙俊臣自然也能猜到趙安的心緒變化,於是笑道:“其實,你離開趙府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你與你的妻兒從此就擺脫了寄人籬下的生活,像你的妻子如今雖然是府中的女管事,但畢竟還是仆從的身份,更彆說你的兒子了,難不成你忍心讓自己的兒子在趙府之中廝混一輩子不成?”
趙俊臣的說法,也確實讓趙安頗為心動,所以趙安猶豫片刻後,終於麵露堅定之色,說道:“既然老爺您這般信任小人,小人定然全力效命!”
趙俊臣笑道:“我當然信你了,記得一個月之前,曾有人想要從你那裡暗中購買潤膚水的配方,開價三萬兩白銀,說起來咱們‘悅容坊’的潤膚水雖然銷售火爆,然而配製卻很簡單,被彆的商行研製出來也並不奇怪,就算你把配方賣了出去也不會引人懷疑,但你還是斷然拒絕了……三萬兩白銀,足足是你百餘年的收入,但這般誘惑你都能忍住,我又如何不信你的忠心耿耿?”
聽趙俊臣這麼一說,趙安頓時心中一驚。
在一個月之前,確實曾有人出價三萬兩白銀想從趙安手中購買潤膚水的配方,而且趙安也確實心動猶豫過,隻是擔心事情暴露後會引起趙俊臣的懲罰,所以還是咬著牙拒絕了,隻是這件事情趙安從未向旁人提及過,那麼趙俊臣又是怎麼知道的?
一時間,趙安隻想到兩種可能,或是趙俊臣一直都在密切監視著他的所有動向,又或是這件事原本就是出自趙俊臣的授意,而趙俊臣這麼做也正是為了試探他是否忠心!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皆是讓趙安心中有些驚慌,並且在暗中下定決心,今後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對不能背叛趙俊臣——誰知道那會不會是趙俊臣的又一次試探?
見趙安的神色變幻,趙俊臣輕輕一笑,並沒有進一步明說,許多事情點到為止就好,說透了隻會過猶不及。
然後,本著打一棒子再給一個甜棗的原則,趙俊臣神色態度愈加溫和,說道:“哦,說著說著,話題跑偏了,咱們還是說你的事情吧,你的孩子我也見過了,雖然年紀還小,但聰明伶俐,讓他在趙府當一個小廝實在是太委屈了,今後你離開趙府後,再請一位教書先生好好教導他,他定然會十分出息,我也向你保證,你那孩子日後若是想要走科舉為官的道路,我也一定會關照他的,雖然不敢保證入閣稱相,但也絕不會委屈了他。”
說到這裡,趙俊臣意味深長的一笑,補充道:“畢竟,今後你們一家雖然離開趙府了,但終究還是自己人。”
在這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時代,除了寥寥少數的徽商晉商之外,官商之間的身份差彆有如天塹,所以聽到趙俊臣的這般保證,趙安自然大喜,連連說道:“多謝老爺,多謝老爺!小人今後唯萬死以報答!”
趙俊臣笑著擺手道:“不用你萬死,用心辦事就行了。不過,雖然說你從今往後會在表麵上與趙府脫離關係,但除了人力與財力之外,我還是可以為你提供一些彆的幫助的。”
“老爺請講。”趙安連忙說道。
“首先,你在開辦了聚寶商行之後,可以去秘密拜訪禁軍裡的龍驤衛指揮使關武元,他是我的人,並且混曆軍伍多年,對其中的門道頗是了解,又有不少舊部遍布各地,有他幫你,想來你也會受益良多。”
聽趙俊臣這麼說,趙安心中不由驚訝,聽聞這位關武元自稱是關羽的後人,為人最是驕慢,沒曾想竟然已經在暗中投靠了趙俊臣!
不過,有了關武元的幫助,聚寶商行今後做生意的時候也確實會方便許多,而趙安也由此增加了幾分信心與安全感,於是連連點頭答應。
接著,趙俊臣又說道:“還有,年前在京城之中,開張了一家名叫‘天上人間’的私人會所,聽聞那裡麵頗有情趣,號稱可以滿足人間的所有欲望,最是墮人心誌……我這裡收羅了三十麵‘天上人間’的身份銀牌,有了這些銀牌就可以在‘天上人間’之中獲得免費招待,我把它們轉交給你,你也可以用這些銀牌收買那些軍鎮裡的上層官員。”
聽趙俊臣這麼一說,趙安又是一驚。
他早就聽人提及過這家“天上人間”的神奇之處,據說每一個去過那裡的人,都會對那裡念念不忘、流連忘返,按照民間百姓的說法,這家“天上人間”是“清官進去、貪官出來”——開辦至今不過四五月時間,就已經讓許多位盛名享譽的清官與清流們轉變了陣營立場,從此自甘墮落!
沒想到,這家“天上人間”竟然與趙俊臣大有關係!
雖然趙俊臣並沒有明說,但若是他與“天上人間”沒有關係,又豈能一口氣拿出三十麵“天上人間”的身份銀牌?
不過,趙安此時也不敢深想,隻是連連點頭答應。
……
其實,趙俊臣還是對趙安隱瞞了許多事情。
比如,趙俊臣暗中創辦“聚寶商行”,並非是為了賺錢,而是借機收買各大軍鎮裡的上下軍官,並收集這些軍官們的把柄罪行,最終逼迫這些軍官們為自己辦事!
不過,僅僅隻是吃空餉、倒賣軍械、違反軍紀的罪名,也未必就能嚇倒所有人,所以趙俊臣還需要“天上人間”的幫助!
比如說,某位軍鎮裡的指揮使來到“天上人間”之後,玩的忘乎所以,在酒醉之中、又在旁人鼓動之下,與“天上人間”的姑娘們玩起了“皇帝與後妃”的遊戲,並當場寫下一封反書……那麼這般把柄一旦落入趙俊臣的手中,這名指揮使從今往後又如何還敢違背趙俊臣的命令?
當然,關於這些計劃與安排,趙俊臣並不會向趙安詳細解釋,一來趙安還沒必要了解太多,二來趙安一旦了解太多,說不定就會被嚇著!
所以,見趙安點頭答應之後,趙俊臣隻是神色淡然的繼續吩咐道:“除此之外,我還會吩咐西廠,幫你收集那些已經在做這門生意的商行的名單與罪證,如此一來,你將來收購這些商行的時候,也能省去不少麻煩與手腳……”
另一邊,趙安又是連連點頭答應,隻覺得有了趙俊臣這麼多的幫助,接下來聚寶商行的生意展開,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心情也隨之舒緩了許多,不似之前那般緊張。
……
接下來,待趙俊臣全部講完之後,趙安猶豫了片刻,終於問了他心中最關切的問題。
“還望老爺告知,您讓我開辦這家‘聚寶商行’,準備投入多少本金?”
趙俊臣神色平靜,口中說出了一個數字,卻差點把趙安嚇趴倒地。
“先期會投入四百萬兩銀子的本金,若是不夠,後期還可以追加。”
四百萬兩?還隻是先期投入?
趙安隻覺得自己聽錯了,腦袋眩暈了一陣後,有些磕磕巴巴的確認道:“四、四百萬兩?”
趙俊臣點頭,重複道:“四百萬兩,這隻是先期投入,若是不夠,還可以繼續追加。”
“太、太多了!”趙安連連擺手,說道:“老爺,這門生意雖然很大,但也根本用不了這麼多銀子。”
趙俊臣見趙安這般模樣,不由搖頭失笑道:“這些銀子,並不是全部用來做生意的,其中大部分銀子,你要用來收買那些軍鎮裡的武官們,你可不能小看了那些武官們的貪心,這些人一個個如狼似虎,打仗的本事或許不行,但撈錢的本事卻比誰都強,不過我倒不怕他們伸手要錢,他們要多少,你就給多少,四百萬兩白銀,足夠你應付一陣了!”
說著,趙俊臣麵現冷笑,又補充道:“不過,你當散財童子的時候,也記得要把他們的把柄抓在手中,錄成賬冊,每隔一段時間就為我送來一份……我的銀子雖然好拿,但若是拿了銀子卻不聽話,這些銀子也會燙手的!”
……
當一切事情全部談妥、也吃完了晚飯之後,趙安心思複雜的向趙俊臣、方茹、以及許慶彥三人行禮告退了。
看著趙安離去的背影,趙俊臣先是輕輕的飲了一口茶水,然後向方茹吩咐道:“雖然我敲打了他一下,又給了他許多好處,但事關重要,為了以防萬一,茹兒你今後幫我盯緊他一些。”
方茹笑靨如花,嬌軀向趙俊臣身體輕輕傾靠,卻是嬌聲邀功道:“茹兒早就知道,老爺您若要辦這件事情,就必然會重用趙安,所以早就準備好了,如今趙安的老婆,已經成為了同濟廟的信徒,他的那位窯姐相好,也已經被我秘密收買,還有他最重用的兩名親信,也全都是咱們的人,所以老爺放心,他若是安心為你辦事還好,若是稍有異心,我馬上就會知道。”
趙俊臣歎息道:“茹兒深知我心!當初我把情報機構交由你來負責,或是我這一輩子最英明的決定……隻是讓你負責這麼一大攤子事,實在辛苦你了。”
方茹聽到趙俊臣誇獎,隻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勞心勞力全都是值得的,嫵媚的笑靨愈加歡暢,並帶著一些嬌憨,說道:“老爺你明白就好。”
此時若有其他人在場,看到一向精明強勢的如意夫人竟還有這般嬌憨的一麵,定然會驚掉下巴。
事實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麵孔,在不同時期、在不同人的麵前,行為表現也皆會有所不同。而方茹這般嬌憨癡戀的神情,卻隻在趙俊臣麵前展現。
另一邊,見方茹邀功撒嬌,許慶彥不屑的撇了撇嘴,剛準備說些什麼,卻見有一名趙府仆人匆匆來到偏廳,眼見方茹正癡纏著趙俊臣,猶豫了片刻後,卻是遞給許慶彥一張紙條,同時俯在許慶彥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許慶彥微微一愣後,揮手讓仆人離開,然後也不理會旁邊的方茹,隻是把紙條轉交給了趙俊臣,並說道:“少爺,這是宮裡麵傳來的秘信,說是讓你親自拆看。”
趙俊臣點了點頭,接過紙條後拆開,卻見上麵寫著“今日下午申時,程遠道求見陛下,上呈李純臣之殿試考卷,陛下反複閱覽數遍,大為讚賞”。
密折製度,終究還是讓德慶皇帝知道了。
而且,也正如趙俊臣所料,對於這般建議,德慶皇帝大為讚賞,今後密折製度的實行,也將勢在必行。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趙俊臣歎息一聲後,把手中的紙條送到火燭處,看著它燃成了灰燼。
第二天,就是殿試發榜之日,也不知李純臣借著這份答卷贏得了德慶皇帝的歡心之後,會取得怎樣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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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