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如今的記賬手法,皆是源自於後世,經曆了百餘年的演變、無數專業人士的完善,想要從中找出破綻把柄,又哪是這般容易的?
至少,以這個時代的那些賬房先生的見識眼光,即使再怎麼經驗老道、再怎麼聰慧睿智,在無人教導的情況下,想要吃透戶部的這些做賬手法,怕也需要六七年時間的苦心研究。
然而,有了這六七年的緩衝時間,就足以讓趙俊臣做成許多事情、並實現許多計劃了。到了那時,若是一切順利,趙俊臣也就再不怕有人去戶部查賬了——雖然,這其中的許多事情、許多計劃,趙俊臣至今仍隻是秉持著“儘力一試”的想法,並沒有多大的把握。
所以,對於這一次黃有容向戶部查賬的事情,趙俊臣即不如何擔心,也不如何關心,因為從一開始,黃有容想要查核戶部賬目,早已是注定要無功而返了。
…………
事實上,就在黃有容為此而大發雷霆的同時,趙俊臣也沒有閒著,他正在趙府的書房之中,審閱著西廠送來的一些關於刑部右侍郎閆鵬飛的資料,並準備著手準備下一步的計劃。
其實,這次趙俊臣與黃有容的黨爭,趙俊臣要占不少便宜,因為趙俊臣手中還掌控著西廠的勢力,利用西廠的權責之便,在收集消息與罪證的時候,要方便快捷的多,總能夠搶占先機。
就比如現在,趙俊臣正打算從刑部右侍郎閆鵬飛身上下手,主意剛定下不久,魏槐就已是把西廠所收集到的、關於閆鵬飛的近二十件罪名罪證送到了趙俊臣手中,而這些罪名罪證,足以讓趙俊臣一黨在接下來的這段日子裡,不帶重樣的彈劾閆鵬飛半個多月了。
而此時,趙俊臣正打算從中再挑選一件,用來在明天早朝上繼續彈劾閆鵬飛。
雖然,趙俊臣也明白,一些尋常的罪名,在黃有容與閆鵬飛早有防備的情況下,怕是再是怎麼彈劾也無法奈何得了閆鵬飛。畢竟在廟堂之上,趙俊臣與黃有容的勢力最多也僅隻是旗鼓相當罷了。
但趙俊臣並不打算就這樣放棄,因為這般接連不斷的彈劾,雖然無法奈何閆鵬飛,卻能夠轉移黃有容一黨的注意力,並在朝野間製造一種形勢與假象,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好似閆鵬飛在朝中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了。
而一旦讓世人產生了這樣的誤解後,朝野中的那些因為閆鵬飛而受到了冤屈、但因為畏懼閆鵬飛的權勢而敢怒不敢言的官民,隻要稍稍撩撥,就會自動跳出來了,向閆鵬飛群起而攻之。
到了那個時候,才是趙俊臣收網的時候。
而這些,也才是趙俊臣的真正目的。
欲做事,先造勢,正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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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權謀私、收受錢財為人脫罪、栽贓誣陷勒索百姓、私自挪用刑部公帑,還有強搶民女、強占民屋之類……考慮到這閆鵬飛在刑部的官職,在權責之內能做的事清,他倒是一樣不落,不過和我原先的估計,也差不多就是了。”
書房之中,翻閱著手中的資料,厚厚一遝,皆是這些年來閆鵬飛在官場上的諸般罪名,趙俊臣輕輕搖頭,喃喃自語。
一旁到許慶彥聽到趙俊臣的輕聲自語後,神色不屑的嗤笑道:“要我說,那個閆鵬飛也就這點出息了,他的這些罪名,連我都能事先猜到了,這些年來仗著有閣老黃有容的庇護,這個人一向是橫行無忌,都沒怎麼掩飾,為了一點小銀子就不惜大動乾戈,西廠那邊自然是一查即明,少爺您如今想要整治他,自然也是輕而易舉。”
聽到許慶彥的譏諷後,趙俊臣不由搖頭失笑。
其實,當初的趙俊臣何嘗不是這樣?仗著德慶皇帝的寵信,比起如今的閆鵬飛還要更加的肆無忌憚,直到鳩占鵲巢後,行事風格才慢慢改變。隻不過許慶彥如今在適應了趙俊臣新的行事風格後,對於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作法,卻是漸漸有些看不上眼了。
這般暗思之間,趙俊臣緩聲說道:“其實,說跟到底,天下官員沒幾個能經得起嚴查的,皆是在經營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利用各自的權責為己牟利,沒幾個是乾淨的,也沒幾個能經得起嚴查,關鍵隻在於有沒有去查罷了。
更何況,如今你這般恥笑閆鵬飛,卻忘了你我當初又何嘗不是如此?否則你我的名聲又怎會如此的狼藉?真要說起來,這閆鵬飛做事雖然並不如何掩飾,至少沒有像我當初那樣鬨得沸沸揚揚人儘皆知,卻也要比我當初高明許多了。”
許慶彥嘿嘿笑道:“少爺你如今不是想明白了嗎?自回京以來,這貪汙受賄的事情,咱們可是就再也沒做過了,反而常常做些救濟百姓修橋鋪路的善事,名聲雖然漸漸扭轉了,但這府裡入賬銀子,卻反而是越來越多了。”
說到這裡,許慶彥想到這段時間以來趙府裡入賬的那些銀子數目,不由眉開眼笑。
而見到許慶彥的這般模樣,趙俊臣不由再次搖頭失笑,然後也不再理會許慶彥,隻是低頭繼續審閱著關於閆鵬飛的資料。
有時候,趙俊臣都不想明白,許慶彥為何會這般在意趙俊臣手中的銀錢收支,雖然趙俊臣信任許慶彥,視如自家兄弟,府中的銀子也一向任由許慶彥支取,甚至不設上限,但畢竟隻是趙俊臣的銀子,而不是許慶彥的銀子,更何況許慶彥一直跟在趙俊臣身邊,對銀錢也是少有需求。
然而,許慶彥對於趙俊臣手中銀錢的收支,卻總是抱著極大的關切與熱情,一旦趙府中有了大筆的銀錢收入,就會傻樂上好幾天,乾什麼事都是精神滿滿,但若是有了什麼大的用度,看著趙府賬上銀錢數目減少,又會許久的悶悶不樂、乾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對此,趙俊臣隻能認為是許慶彥的守財奴本性,以及對自己的耿耿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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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趙俊臣與許慶彥主仆二人閒談之時,一旁的楚嘉怡,則正如往常一般安靜的伺候著趙俊臣的筆墨。
隻是,楚嘉怡雖然神情沉靜,好似隻是在專心致誌的鋪紙磨墨,但對於趙俊臣與許慶彥的談話,卻是一字不落的儘數聽在耳中,待聽到許慶彥的話後,不由的若有所思,並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向趙俊臣的臉龐。
此時,趙俊臣正在神色專注的翻閱著手中的紙張資料,並沒有注意到楚嘉怡的小動作。
而看到趙俊臣如此認真,楚嘉怡不由的柳眉輕蹙,眼眸中滿是複雜與矛盾。
自從成為了趙俊臣的貼身婢女後,楚嘉怡在趙府中的地位已是很高了,許多事情都有了知情權,再加上趙俊臣為了不讓楚嘉怡產生懷疑,許多事情也並不刻意瞞她。
所以楚嘉怡很清楚,趙俊臣的所作所為,確實如許慶彥剛才所說的那樣,完全不像是一個貪官模樣——不僅從沒有過貪墨公帑,反而曾將府中私銀挪到戶部救濟難民百姓;不僅沒有驕奢淫逸荒誕糜爛,反而生活樸素好似無欲無求;不僅從不貪戀女色,至今為止也隻是在方茹的房中入寢,楚嘉怡自認為也算是容姿上佳,又身為趙俊臣的貼身婢女,亦是早有覺悟,但趙俊臣對她卻是從未碰觸……
最重要的是,趙俊臣對朝中公務,一直都是儘心儘力,而且頗為乾練,楚嘉怡就曾不僅一次見到過,在國庫公帑窘迫異常的情況下,趙俊臣絞儘腦汁的為朝廷擠出各種開支的情景,為此甚至可以徹夜不眠。
與趙俊臣這樣的“貪官奸臣”相比,朝中那些自命清高的清流清官們,卻好似隻會誇誇其談不乾實事了。
但若說趙俊臣並非一個貪官奸臣,卻也說不通,先不說楚嘉怡對趙俊臣的固有印象已是極深,單說趙俊臣雖然從不貪墨公帑,但對於下麵官員的孝敬,卻一向是從不拒絕,為此也常常不問是非的庇護朋黨,趙府裡每年的入賬銀錢,也絕不會一個清官賢臣該有的。
更何況,這次趙俊臣與黃有容的黨爭始末,楚嘉怡也是看的一清二楚,完全是趙俊臣為了奪權擴勢而主動挑釁的。
簡而言之,這些日子以來,趙俊臣所有的一切,都一直在顛覆著楚嘉怡對他的印象,讓楚嘉怡心生矛盾之餘,亦是在不知覺間養成了暗中觀察趙俊臣的習慣。對於趙俊臣的好奇,在楚嘉怡的心中已是愈來愈深,有時候,在思考著趙俊臣本性究竟如何的同時,楚嘉怡甚至會忘卻自己潛伏在趙府的真正目的。
…………
而就在楚嘉怡若有所思、並暗暗觀察趙俊臣的時候,趙俊臣突然開口說話了。
隻見趙俊臣在一遝關於閆鵬飛的罪證資料之中,抽出了一份交給了一旁的許慶彥,然後吩咐道:“慶彥,你把這份罪名派人交給各位大人,讓他們務必趕在明天早朝之前,以此罪名準備好了彈劾折子,措辭要激烈一些,然後在早朝上見機行事,一同發難。”
許慶彥接過一看,卻是閆鵬飛在置辦田產時侵占民屋民田的罪名罪證,點了點頭後,也不再多說什麼,就離開書房前去安排了。
而在許慶彥離開之後,趙俊臣也終於發現了一旁楚嘉怡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於是轉頭看向了楚嘉怡,問道:“怎麼了?有事情要說?”
見到趙俊臣發現了自己的小動作,楚嘉怡不由暗暗一慌,但畢竟在趙俊臣身邊呆久了,所以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後,輕聲答道:“老爺,天色漸晚了,婢子該去小廚房給老爺準備今晚的宵夜糕點了。”
趙俊臣好似沒有發現楚嘉怡神色間的變化,隻是搖頭道:“不用了,茹兒她新近學了一種新的糕點做法,好似叫做荷花糕,今晚的夜宵她要親自下廚準備,你不用去了,就在書房裡伺候著就是。”
說到這裡,趙俊臣又失笑道:“上次我說她做的糕點不如你做的可口,卻是有失考慮了,這幾日她一有時間就和你搶活乾,想來是有心要和你一比高下了。”
想到方茹近些日子以來的種種表現,楚嘉怡也是不由一笑,說道:“這是如意夫人對老爺您的心意,卻不是小婢的些許手藝可比的。”
趙俊臣歎息一聲,搖頭道:“我就是怕她累著,茹兒她如今管著府裡府外的不少事情,又一向是事事過問,沒什麼得力人才幫襯,不比我清閒多少,卻還要每天花不少時間專研廚藝,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麼多的精力,我處理了諸般公務後,可一向是累得不行,每天總是倒頭就睡了。”
楚嘉怡笑道:“老爺您覺得累,如意夫人她卻未必覺得累,要小婢看,如意夫人一旦覺得自己能幫到老爺,即使再怎麼忙碌,想來也是樂在其中的。”
趙俊臣點了點頭,說道:“這倒也是,但就怕她太逞強了。”
眼見趙俊臣今天沒有急著處理公務,好似談性頗佳,楚嘉怡略略猶豫片刻後,終於還是決定趁機打探一些有用的事情,卻是開口道:“說起來,柳蕊姑娘為了醫治蝦兒的眼疾,帶著蝦兒前去陝西拜訪名醫,已是離府好幾天了,也不知情況如何,蝦兒境遇可憐,希望能一切順利才好。”
閒談幾句後,趙俊臣卻已是開始繼續處理手邊的公務折子了,待聽到楚嘉怡的話後,一邊翻閱著手中折子,一邊不置可否道:“我派了一些車馬人手跟著她們,雖然路途遙遠,但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情。”
楚嘉怡偷偷看了趙俊臣一眼後,卻是小心翼翼的問道:“婢子聽說,老爺您因為蝦兒的事情,如今在朝中和黃有容閣老發生了爭執?最近這件事在朝野間鬨得沸沸揚揚,可是當真?”
明白楚嘉怡這是想要打探一些有用的情報,好在太子朱和堉回京後通報,可惜楚嘉怡天生就不是一個合格的臥底探子,這話題轉移的極為生硬,讓趙俊臣不由暗暗搖頭。
但趙俊臣也不拆穿,隻是順著話題說道:“這些日子,我確實和黃閣老有了些矛盾,相互間也爭執著厲害,今天黃閣老他還派人去戶部查賬,想要給我難堪,不過卻不是因為蝦兒的原因,說起來,這次算是我主動向黃閣老挑釁了,搶先出手罷了他門人的官職,所以他才有所報複罷了。”
見趙俊臣說的淡然,好似這場萬眾矚目的黨爭,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楚嘉怡好奇問道:“那老爺您為何要主動與黃閣老爭執?可是黃閣老哪裡得罪老爺了?”
這不僅是楚嘉怡最好奇的問題,如今在朝野之中,有無數人都有著相同的疑問,畢竟趙俊臣這次向黃有容出手,實在是太過突然了,之前完全沒有任何預兆。
而這幾日以來,關於趙俊臣與黃有容的黨爭起因,包括黃有容本身在內,幾乎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並為此而猜測紛紛。
鑒於楚嘉怡是太子朱和堉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探子,趙俊臣自然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畢竟他這次與黃有容的黨爭,說跟到底還是為了引誘太子朱和堉在德慶皇帝南巡期間去做一些“正確的傻事”,黃有容隻是順帶的目標罷了。
但對於楚嘉怡的詢問,趙俊臣也不想去回避。所以在考慮了片刻後,趙俊臣終於說道:“若要說黃有容有什麼地方得罪了我,倒也不見得,實際上,在我出手彈劾黃有容的門人之前,黃有容還曾向我主動示好,想要與我結盟,不過,這官場之上,許多爭執,其實都是沒有原因的,就比如說我與黃有容的這場黨爭。”
說到這裡,見楚嘉怡依舊有些疑惑,似乎聽不明白,趙俊臣繼續說道:“若是硬要說有什麼原因的話,隻能說我在這官場之上,已經開始了下一階段,而黃有容正好是擋路的石頭之一罷了。”
“下一階段?”
聽趙俊臣這麼說,楚嘉怡愈加疑惑了。
趙俊臣一笑,卻是不答反問:“在你想來,一個人想要在官場混出些名堂,大概需要經曆幾個不同階段?”
趙俊臣的問題有些高深,怕是許多官場上的老油條都想不明白,更不要說從未涉足官場的楚嘉怡了。
所以,楚嘉怡雖然認真的思考了片刻,但還是搖頭道:“婢子想不明白。”
“想要在官場之中混出些名堂,大概需要三個不同的階段,即先‘做人’、後‘做官’、再‘做事’!曆史當中,所有位極人臣且名垂千古者,莫不是前後經曆了這三個階段,然後才達成了他們各自的成就。”
說著,趙俊臣輕輕一歎,有些無奈的說道:“其實,若是在堯舜禹湯時期,為官之人,上麵有聖君庇護,下麵則是百姓人心古樸,官員介於君民之間,想要做出一些名堂來,隻需要‘做事’即可,隻要做好了事情,君王們會獎勵你,同僚們會擁護你,百姓們也會愛戴你,然後自然是步步高升名垂千古,很簡單的道理。”
說到這裡,趙俊臣又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可惜,如今人心不古,已經不是堯舜禹湯的時代了,事實上,我一直都在懷疑,史書中那些關於堯舜禹湯時期的描述,是否真的出現過?又或者隻是後人想當然的猜測?那種隻屬於聖君賢臣的時代,依我看來,說不定都隻是史官與文人們的一向理想罷了。”
聽趙俊臣這麼說,楚嘉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至少表麵上,並沒有反駁趙俊臣的觀點,隻是輕聲附和道:“老爺高見。”
而趙俊臣則接著說道:“但現實畢竟與理想畢竟不同,世間人心多變,入朝為官後,若是一心隻是‘做事’的話,卻是行不通的,下麵的百姓不一定能夠理解,身邊的同僚或許會嫉妒,上麵的帝王更可能會猜忌,不僅事半功倍,還會適得其反,甚至危及自身,所以,在如今之世,為官第一要務,絕不是如何‘做事’,而是如何‘做人’!”
“做人?”
楚嘉怡聽著趙俊臣這似是而非的道理,柳眉微蹙,下意識的重複了一句。
趙俊臣點頭道:“是的,想要做官,就先要學會如何做人,所謂‘做人’,即為人處世的方式手段,唯有學會如何做人了,才能在百姓心中有一個好的印象,從而得到百姓的擁護;才能與同僚和睦相處,從而得到同僚的支持;亦才能討好帝王,從而得到帝王的看重。如此一來,官員才能在官場之中地位穩固,也唯有在官場之中地位穩固了,才能夠開始下一階段。”
說到這裡,趙俊臣又自嘲道:“說起來,在之前,我正是處於為官的第一階段,也就是‘做人’的階段,總是想方設法的討好當今陛下,又在朝中各大派係之中左右逢源,與敵對之人也是儘力的緩解關係,然後拉攏那些與我利益一致的官員結為朋黨守護相助,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能有了如今的這番局麵,才能夠在朝中穩固了地位。”
楚嘉怡問道:“那麼,老爺您如今在朝中已是地位穩固,已是開始了‘做官’的階段,所以才會與黃閣老發生爭執?”
趙俊臣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待在朝中地位穩固之後,想要更進一步、有所作為,需要有更大的權勢相輔,所以就需要擴張自己的勢力,需要營結更多的朋黨,需要與朝中其他的勢力爭權奪勢,許多時候,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還需要無中生有陷害他人,如此一步一步的擴充自己手中的權勢,而在這個階段,重點在於結黨營私,我稱之為‘做官’。而我如今,之所以突然針對了黃有容,其實也是眼饞黃有容他手中的權勢影響,想要爭搶來一些罷了。”
頓了頓後,趙俊臣歎息道:“若是到了哪一天,我有了可以媲美當朝首輔周尚景的權勢影響,能夠讓陛下也禮讓三分,這‘做官’的階段,也算是差不多結束了。到了那個時候,手中有了足夠的權勢影響,不再整日擔心受人節製與反彈,才能不受限製的施展自己的抱負,然後才能夠達到第三階段,也就是‘做事’的階段。”
聽趙俊臣似真似假的說了這麼多,楚嘉怡的心中有些不置可否,覺得這些隻是趙俊臣為自己所作所為的掩飾之語。
但聽到趙俊臣提及“做事”階段,好似涉及到了趙俊臣真正的心中誌向,卻又僅隻是寥寥幾句帶過,不複之前的詳細解釋,卻是不由的心中一動,有心想要向趙俊臣追問——若是他真的達到了‘做事’的階段後,又打算去做些什麼事情?為何這些事情,從前不能做,現在不能做,非要等到擁有了可媲美周尚景的權勢後才可以放手而為?
不過,猶豫了片刻後,楚嘉怡還是按捺下了心中的衝動,隻是垂頭道:“老爺您的這番話,倒是與‘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道理暗暗相符,隻是僅限於官場,卻又多了從窮至達的步驟。”
趙俊臣一笑,自嘲道:“不過是研營官場之術,哪裡能與先賢的道理相提並論?你這麼說,可是在羞我了。不過,我這些話,卻也隻是大而概之的描述,所謂這為官的三個階段,也是相互交錯、主次變化的,比如我現在,雖然還沒達到‘做事’的階段,但不一樣是在為朝廷儘心辦事嗎?”
說著,趙俊臣晃了晃手中的折子,然後不再多說什麼,隻是打開了折子,繼續處理朝廷公務了。
見趙俊臣如此,楚嘉怡也是明白趙俊臣已是談性已儘,不打算再與自己多說什麼,所以也就乖巧的不再說話,隻是繼續伺候著趙俊臣筆墨,隻是垂首之間,眼眸之中,似有複雜情緒在暗暗波動著。
自從來到趙俊臣的身邊後,楚嘉怡為了避免引起趙俊臣的懷疑,雖然時常陪伴,卻一向慎言,而今天的這番談話,已是她與趙俊臣之間最長的一次談話了。
隻是,趙俊臣的這一番話,似真似假,好似說了許多,卻又好似什麼都沒說。
但不知為何,楚嘉怡總覺得經過了這麼一番談話後,她總算是有些了解趙俊臣了。
而另一邊,趙俊臣在處理公務折子之餘,眼角餘光看到楚嘉怡的神情變化後,心中暗暗一笑。
其實,趙俊臣的這一番話,倒也不是為假。
先‘做人’以穩固形勢,再‘做官’以擴充權柄,後‘做事’以儘己之心,其實也算是趙俊臣的真正想法。隻不過這些對楚嘉怡身後的太子朱和堉,沒有任何用處也就是了。
暗思之間,趙俊臣也不再多想,隻是埋首繼續處理著公務折子,對於楚嘉怡,趙俊臣其實並不打算耗費太多的心機。
隻是,在這個時候,趙俊臣並不知道,他的朋黨之中,對他最是不滿的工部侍郎陳東祥,看著一封策反他的密信,正在猶豫矛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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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段時間,因為一些工作上的原因,沒法上網,不過倒是存了不少稿子,大約有八九萬字的樣子,都是五千字以上的大章節,今天先發三章吧。恩,這是第一更,七千多字的三合一大章節,後麵的章節正在修改,馬上就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