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鋒芒畢露(1 / 1)

此言一出,真是驚世駭俗,驚得所有人都不要不要的。

這最後一層的遮羞布,竟這麼大喇喇的撕了下來。

太皇太後想來也萬萬不曾想到,陳凱之竟膽大至此。

如此直言不諱。

她微微一愣,默不作聲,一張麵容裡卻滿是淡淡的冷意,目光直直的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也不懼怕,而是迎視著她的目光。

一時文樓的氣氛格外凝重,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了。

一旁的陳無極顯然也覺得這話是要徹底翻臉的節奏,便故意打圓場:“北靜王,外頭的人亂嚼舌根,也是有的,這些人是妖言惑眾,朕決不輕饒。”

姚文治也忙道:“陛下所言甚是,老臣也以為……”

陳凱之卻並不領情,也不打算轉移話題,而是冷冷打斷道。

“是不是嚼舌根,有什麼關係呢,可這些非議已經起來了,而今許多人說,十幾年前,許多宗王們被處死,可如今,又有一批宗王要被株連,這才是臣請求太皇太後和陛下酌情處置趙王以及趙王餘黨的原因。”

太皇太後在沉默之後,終是爆發了,她先是一笑,之後便是陰沉著一張臉,憤怒的開口。

“陳凱之,你成了聖賢之後,怎的,竟開始越發的悲天憫人起來了?當初,彈壓他們的是你,現在出來求情的還是你,你意欲何為啊?趙王這些人,既敢謀反,這就是萬死之罪,這是朝廷的法度,你雖為攝政,卻有什麼資格,為他們求情?他們的罪證,都是板上釘釘,你難道不知嗎?”

麵對太皇太後的譴責,陳凱之並沒覺得懼怕,而是一字一句的反駁道:“趙王等人有罪,可許多牽連到的人,又是何辜?”

太皇太後則是冷漠如刀鋒一般的看著陳凱之,口氣冷若冰霜:“其餘黨,自然會查處他們的罪行,這不是你操心的事!”

她厲聲道:“從今後起,誰若是再為趙王等人求情,便是趙王餘黨!”她說著,已是拂袖而起,狠狠的掃了這文樓中的人一眼:“是餘黨,便得死,哀家說到做到,無論他是什麼身份,他是什麼人。”

接著,她凝視著陳凱之,冷冷笑了起來。

“方才北靜王說,為何百姓們說宗王們為何短命,這個問題,哀家無法回答非議的百姓,也無法回答你北靜王,可是……”她一字一句道:“但是哀家可以說,死就死吧,死了又如何,多一個宗王不多,少一個宗王,也不會少,不缺一個兩個宗王!”

說著,她便起身,已氣咻咻的拂袖而去。

文樓裡雖是太皇太後負氣走了,可依舊是留著肅殺的氣息。

良久,姚文治籲了口氣,苦笑道:“陛下,臣等告退了。”

陳無極皺眉:“不是還有事要議?”

姚文治垂著頭,恭謙的樣子道:“太皇太後不在。”

這意思便是,太皇太後不在這裡,那麼議的沒有任何意義。表麵雖是恭敬,可話裡話外顯然不將陳無極放在眼裡。

陳無極麵有怒色,質問的眼神看著姚文治,冷冷問道:“朕在這裡!”

姚文治謙和的語態道:“請陛下息怒,隻是臣不敢議了,請陛下恩準,準臣告退。”

陳無極一時無言,竟是老半天回不神來,氣鼓鼓的瞪著姚文治。

陳凱之卻是上前,朝姚文治開口道:“走吧。”

姚文治如蒙大赦,當先告退,蘇芳見狀,也起身告退而去。

這文樓裡,隻剩下了陳無極和陳凱之,還有便是陳一壽。

外頭,已開始有宦官在探頭探腦,似乎想打探什麼。

陳無極鐵青著臉,卻終沒有發作,隻是道:“不敢議,怕死嗎?”

陳凱之方才還不依不饒的樣子,現在卻是笑了,朝陳無極問道:“陛下,何必要動怒呢?”

陳無極一呆,忍不住看向陳凱之,一副想要齜牙咧嘴,卻見陳一壽在,卻警惕的看了陳一壽一眼。

陳凱之對陳一壽倒是沒有什麼戒心,笑道:“陛下一定在想,方才我為何要和太皇太後爭鋒相對。因為,臣在爭人心。”

“爭人心?”陳無極一呆。

陳凱之便解釋給陳無極聽。

“趙王在京外,還有許多餘黨,都在惶恐不安,他們雖沒有被株連,可這些將軍和都督,還有在外的宗王們既是不安,卻又對太皇太後心懷不忿。此時,臣站出來,請求寬恕,儘力的減少株連的範圍,其實,臣自知,這於事無補,臣的奏疏,也起不了作用,隻是這奏疏,卻會傳遍天下,那麼,那些群龍無首的宗王和節度使,還有都督們,會怎樣想呢?”

“當初,臣雖是他們的敵人,可眼下這個局麵,尚能製衡太皇太後,製衡楊家的人,除了陛下,便是臣下了,臣,也成了他們最後的希望,臣今日之舉,就是想告訴天下人,大陳,還有一點希望,而後,將他們團結在一起,使有些人的陰謀,不可以得逞。”

說著,他聲音變得響亮,透著幾分鄭重。

“這一舉,固然可能觸怒太皇太後,可事到如今,已經彆無他法,綏靖是死路,臣不願坐以待斃。”

陳無極聽罷,恍然大悟,下一刻他便打了一個冷戰,小心的提醒陳凱之:“可你方才好大膽,竟敢說外頭有人傳言,楊氏有人圖謀不軌。”

陳凱之笑了,無所謂的樣子道:“臣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子,既然打算好了得罪人,那麼就並不介意,將人得罪至死,因為……得罪和得罪到死,其結果都不會有什麼分彆。既然如此,那麼不如索性,就痛快一些。”

陳凱之隨即看了一眼陳一壽:“隻是陳公,不該留在這裡,方才就該和姚公一般,告退出去。”

陳一壽搖搖頭,苦笑著開口說道:“陛下要議事,身為臣子的人,怎麼可以告退呢?”

陳無極打起精神,看了眼陳凱之,又看一眼陳一壽,旋即眉頭深深皺了起來:“那麼下一步,會如何,會不會有人聯絡北靜王,朕和你,在京師之外,沒有一分半點勢力,今日的處境,比之當初趙王等人的處境更加不堪啊。”

“不急。”陳凱之朝他搖搖頭:“奏疏隻是一份宣言,今日在朝中和太皇太後爭鋒相對,也隻是一個訊號,更多人,隻會選擇觀望,所以,必須得給人足夠的信心,比如說,找幾個姓楊的開開刀,祭祭旗,要讓人知道,陛下不是玩偶,而臣,既是文章入了天榜,也是貨真價實的聖人,聖人,也是會殺人的。”

陳凱之說出這番話,帶著冷然。

他說過自己絕不會重蹈趙王等人的結局,那麼,就絕不會。

陳無極頷首點頭,認真的看著陳凱之,正色問道:“朕該做什麼?”

陳凱之凝視著陳凱之道:“任何時候,都得有人唱紅臉,也得有人唱白臉,臣做壞人,讓楊氏不忿,那麼就必須得有人懷柔,陛下就得做這個好人,得讓他們知道,陛下還是很樂意與他們合作的,唯有如此,才可以讓他們不徹底的索性將我們除之而後快,眼下京營遍布楊家的黨羽,他們後背,又背靠著關中,京師之外的都督、節度使敵我難辨,最可怕的是,誰也不知道,這暗中經營了數十年的太皇太後,還有什麼殺手鐧,這種情況之下,若是他們決心鋌而走險,我們就可能功虧一簣了,因此,陛下必須得溫順的對太皇太後俯首帖耳,讓太皇太後暫時不下定索性撕破臉皮的決心。”

陳無極頷首點頭:“那朕按時去給她問安,待會兒給她去請罪,還有什麼要做的嗎?”

“有。”陳凱之同情的看了陳無極一眼:“後宮無主,陛下該儘快的立後,這大婚之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越快越好,臣等先在此恭祝陛下。”

陳無極瞬間,臉色蒼白如紙,他打了個激靈,一聽立後,立即想到了那楊碧,突得,竟覺得胃部灼燒翻滾,嘔的一聲,竟是捂著肚子乾嘔起來。

陳凱之心裡默念,陛下節哀。

可想了想,似乎這是喜事,便索性對此,視而不見。

一旁的陳一壽,一時也是無言,他知道陳凱之當著自己的麵說出這些,是希望自己加入這一場詭譎無比的抗爭出來,陳一壽捋著胡子問道:“老夫可以做什麼?”

他話音落下,卻有宦官疾步入宮,這宦官臉色蒼白,噗通一聲拜倒在地,打斷了殿中君臣的對話。

宦官道:“陛下,曲阜送來加急喪報。”

“喪報!”陳無極好不容易使自己舒服了一些,凝視著宦官:“什麼喪報。”

宦官道:“衍聖公薨了。”

所謂的薨,便是死亡,衍聖公雖為公,在各國,卻是通行親王之禮,因此,方才被稱之為薨,此前,衍聖公就已有征兆,隻是萬萬不曾想到,如今,終於是噩耗傳來。

文樓裡,陳凱之和陳無極倒是沒有太大反應,倒是陳一壽,竟是突然眼眶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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