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還朝(1 / 1)

陳凱之此刻仿佛吃了定心丸。

凡事確定了方針,也就好辦了。

他沉默了片刻,旋即才朝眾人格外認真的說道:“事先要有所暗示,宮中龍蛇複雜,隔牆有耳,既是向母後稟奏,就必須要有所防範。”陳凱之說著,便停頓了一會,仔細的想了想,才繼續開口。

“先生們以為如何呢?”

晏先生捋著須,很是讚許的點頭。

“是啊,稍有不慎,消息就要外泄了。”

商議定了,氣氛也就輕鬆起來,楊彪此刻笑吟吟道:“忙完了這件事,老夫欲去濟北,殿下,接下來,朝中必定紛亂不休,殿下在此,固然要有所作為,卻也不得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殿下關於濟北的治理,以及殿下與那知府來往的書信,老夫都已看過了,大抵清楚殿下的想法,老夫去濟北,便是協助那知府治理,殿下以為如何?”

楊彪曾是宰輔,當初可是治理過天下的人,經驗豐富,陳凱之這些日子,讓他在山中,讀了許多關於的書,都是關於所謂工商的,當然,楊彪肯不肯消化接受,這是其次,除此之外,還有濟北的許多奏報他也都過目了。

濟北人口不多,難以發展農桑,而今,卻是憑著通衢之地的便利,商貿開始發達,再加上陳凱之的精鹽以及一些買賣開始北遷,在那濟北,確實是工商為主。

陳凱之頷首點頭:“先生若是願去,這就再好不過了。”

楊彪莞爾一笑:“老夫在三十五年前,也治理過一方,主公放心,我並不是迂腐之人,唯有治理過一方的人才知道,這世上的治理教化自之方,書裡是學不到的,唯有因時製宜、因地製宜,才能事半功倍。”

因時製宜、因地製宜。

陳凱之隻聽楊彪這八個字,便瞬間放心了。

他怕就怕楊彪將以往的經驗代入進濟北,濟北的模式已經生變,經濟基礎也和其他地方全然不同,可若是楊彪懂得變通,又有數十年的經驗,濟北這大後方,足以穩固。

隻要濟北穩定了,那麼對他後麵的事,可以說是奠定了基礎,至少在錢方麵,他是不用擔心了。

陳凱之便朝楊彪含笑道:“我會修書去,到時就請先生治理濟北。”

楊彪倒也當仁不讓的頷首點頭,他既去了,肯定是獨當一麵的。

蔣學士此時笑道:“老夫也想出去走一走。”

陳凱之遲疑的看著蔣學士,驚詫的道:“怎麼,先生要去哪裡?”

“尋一些賢才,為主公所用。”蔣學士苦笑著搖頭,旋即便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來:“老夫在主公這裡,城府不及晏先生,更無楊先生這般主政的經驗,至於靖王殿下,那更是遠遠不如,有的,隻是曾教書育人,勉強還算有幾分成就,不敢說桃李滿天下,卻也有千兒八百個弟子,我在山中,見許多人都讀書,便知主公誌向高遠,對這文教,尤為看重,老夫老了,也做不了什麼事,既不能參謀,亦不能為主公分什麼憂,因此,想要招攬一群賢才,到濟北去,開辦書院,營造學社講學,如何?”

蔣學士能進天人閣,靠的就是他在教化,這也是曾經大放光彩的人物。

可以想象,有蔣學士出麵,會有多少人願意去濟北,教書育人,他本就是一麵旗幟,現在肯出山,更有不知多少人肯去濟北求學。

對陳凱之而言,他可能不需要這麼多的儒生,可儒生多了,便有機會讓更多的普羅大眾學會識文斷句,這是一切學問的基礎。

陳凱之欣然道:“隻怕要辛苦先生。”

“不辛苦。”蔣學士搖頭苦笑:“其實關於此事,老夫已前前後後想過幾日,本來,老夫老了,原以為這輩子,該在天人閣終老,可他們非要下山,哎,老夫自然也就不願留了,沒有知音,天人閣留了也沒意思。”

“現在既然要為主公效勞,總要出力,左思右想,老夫能做的,也隻有如此,隻要主公不嫌便是。”

陳凱之笑了,有楊彪去濟北主政,有蔣學士去濟北治學,濟北那兒,自己可以安心了。

他看向晏先生:“晏先生可不許走。”

“不走。”晏先生搖頭,笑了笑:“老夫懶得動,打定了左右,尾隨主公,為主公出謀劃策。”

陳義興不禁也笑了:“我得去宮中一趟。”他頓了頓:“不過現在,卻不是去見慕太後,而是去見太皇太後,先給太皇太後問了安,見慕太後,才顯得並不突兀。”

晏先生則是看向陳義興,淡淡開口提醒道:“要小心。”

很平淡的三個字囑咐,陳義興卻是鄭重其事的點頭。

此時誰都明白,而今宮中的局勢實在詭異,原本太皇太後的出現,原以為隻是打破了權利的平衡,可現在看來,可能遠非想象的這般簡單,太皇太後的心思,實在太難料了,因此每一步,都可能有巨大的危險。

特彆現在是太皇太後的心思,他們料不準,這讓他們非常擔憂,真是每一步都覺得非常困難,稍有差池,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陳凱之送走了幾位先生,心裡依舊心潮澎湃,他知道此時,自己必須得比所有人都要鎮定,若是自己都不能做到冷靜,又如何使其他人心安呢?

………………

趙王府。

此時幾乎所有的心腹和核心的門客都坐在此,每一個人臉色都帶著駭然,今日發生的事,實在過於震撼。

太皇太後居然知道無極皇子還活著,而且還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這太嚇人了,簡直可以說非常的恐怖。

此刻陳贄敬坐在大廳的主位,眯著一雙眼眸,目中愈發的冷酷,十幾個宗室,也都各自側坐,每一個人都冷若寒霜。

咳……

陳贄敬咳嗽了一聲,眼眸微微一抬,環視了眾人一眼,才從牙齒縫裡迸出話來:“無極……到底是誰?”

這是第一個疑問。

沒有人可以回答。

“太皇太後既然早知他在哪裡,為何此前一點風聲都沒有,是在甘泉宮時就知道無極在哪裡?還是在進了洛陽之後?”

依舊是鴉雀無聲,沒有任何一個人回答。

四周靜的可怕,幾乎可以聽見每個人的心跳聲。

陳贄敬深深閉了閉眼,旋即睜開,鐵青著臉說道:“本王覺得有古怪,那王正泰臨死之前所說的皇子,到底是不是太皇太後所說的這個皇子。”

“不對,愈發的不對了。若是太皇太後隻希望這個無極安安生生的活著,那麼為何還要承認,她知道無極的下落。”

陳贄敬站起來,他目光如刀,突的冷聲道:“我看,這是太皇太後布下的一個局。現在,該怎麼辦?坐視不理?”

他目中掠過了恐懼,整個人格外的激動,甚至可以說已經到理智混亂的地步了。

該怎麼辦呢?

可是現在不能不管。

想想看,一個在外的無極,你看不到他,摸不著他,你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更可怕的是,這個人完全在太皇太後的掌握之中。

這就是一柄懸在頭上的劍啊,隨時都可以落下來,刺中他的要害。

陳贄敬突然冷聲道:“一定要迎無極皇子入朝!”

他嘴角微微一勾,竟是毫不猶豫的,斬釘截鐵的說道:“留在外頭,實是令人寢食難安,他無論怎麼說……”陳贄敬說著,麵容裡露出絲絲笑意,隻是這微笑有些僵硬,尤其是那不斷收縮的瞳孔,更使這微笑變得無比的違和,他儘力溫言細語的道:“無論怎麼說,他也是皇兄之子,是本王的侄子,怎麼能讓他在外受苦呢?若是如此,不但祖宗在天有靈,會有不安,本王與大家,隻怕,也會不安吧。”

“這件事,刻不容緩。”陳贄敬冷聲道:“所有人,從即日起,上書,俱言此事,三日之後,本王帶著所有的宗室入宮請命,無論如何,無極皇子,一定要還朝。”

眾人凜然。

每一個都明白,無極皇子,若是不知道他的下落,不能讓他死在外頭,唯一的辦法,就是還朝,隻有還朝,就可以確定名分,無論是將他封為郡王還是親王,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有無數人盯看,圈養起來的老虎雖也傷人,可比起那隱匿在黑暗,不知何時張開獠牙的餓狼,這……至少還可以讓人心安一些。

“王兄有命,我等如何不從,事已至此,唯有如此了。”陳入進率先道。

其餘人紛紛頷首點頭:“一切依殿下之命行事。”

陳贄敬眯著眼,一副意猶未儘的模樣,他手搭著案牘,慢悠悠的道:“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防範於未然。當今皇上,早已克繼大統,這是無法更改了的,畢竟,登基大典時,百官都已朝拜,宗廟裡頭,列祖列宗們也已告知了,可凡事啊,就怕這麼個萬一,怕就怕有居心叵測之人,想製造這麼個萬一出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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