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都頭等人是老油條,立即開始計算起來。
這樣的做法,對於商戶絕對屬於利好。
不過眼下,卻有一個麻煩,那就是五城兵馬司和京兆府收了錢,到底能不能保平安的問題。
不過他看陳凱之的態度,倒是略略放了心,這是炮打趙王府的護國公啊,他說的話,根據自己的觀察,似乎……都是敢做到的。
吳都頭笑吟吟的道:“那麼,上頭的都督以及京兆府裡的上官,還有……各部的部堂他們……”
“不必理他們。”陳凱之環視了眾人一圈,旋即淡淡開口道:“誰出力,誰得銀子,這就是規矩,若是要打點,打點了這個,那個要不要,打點了那個,這京師裡,官多如狗,難道個個都要抽成?這銀子,隻是大家的福利,按月發放,利益均沾,若是還有餘錢,便攢下來,做好賬,這賬,自家兄弟都可以查,到了年底,再如數放出去,給大家做賞金,總之,從今日起,我雖不可讓你們吃香喝辣,卻足以讓你們衣食無憂。”
眾人麵露喜色。
衣食無憂,這倒是真的。
不說歲末的獎金,還有那每月一萬兩的撫恤、賞金之類,單說即便是最低下的一個差役,一月下來,除了可以養家糊口的錢糧之外,大致也有七八兩銀子,七八兩銀子啊,還不需你冒著風險出去勒索財物,或是四處走動,收人家的茶水錢,乖乖做好自己本分的事,便可得到這份月銀。
而對於許多尋常的百姓而言,七八兩銀子,足以當做一年的用度了。
至於上頭,比如都頭和百戶,那是三十兩,這個數目也不低了,吳都頭從前各種收入,大致也就二三十兩,可就這……還不知費多少心呢,畢竟,大的鋪子,人家有銀子,也不送你這都頭啊,自然會攀附京兆府裡的上官,你敢惹嗎?
可若是小鋪子,小本經營,你除非將人逼死,人家也就給你十幾文錢喝茶水,何況,還有風險,甚至還會惹來麻煩。
現在好了,不必再操心這樣的事,按月領銀子便是。
至於千戶,那就自不必說,一月三百,一年便是三千,這足以讓他們置辦大宅,在京裡過著沒羞沒臊的日子了。
這美的差事,眾人都搶著做了,誰不樂意做呢。
因此眾人俱是朝陳凱之點頭,表示願意聽從這些約定。
眾人一表態,陳凱之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便道:“京兆府這裡,還缺一個總都頭,還要再設三個副總都頭,人選呢,就在現任的都頭裡選,吳都頭,你暫時就任負責錢糧的副總都頭,其餘的,我自會斟酌,這總都頭和副總都頭的月銀,和千戶相當。”
“多謝護國公。”一下子,成了副總都頭,讓吳都頭狂喜,也就是說,從今日起,自己月銀三百兩了?
想到自己即日起,便可以豐衣足食了,吳都頭心裡是喜滋滋的,連忙朝陳凱之點頭哈腰。
話已經點明了,那陳凱之也毫不客氣的提醒眾人。
“不過,可都得說好了,還是前頭那句話,我讓你們衣食無憂,可有一條,誰若是私自收錢,或是勒索財貨,便是砸了大家的飯碗,一經發現,嚴懲不貸。”
眾人各自計算著自己的所得,許多人倒是心滿意足了。
隻是……眼下卻是有一個疑問,有人不由道:“若是商戶不給平安錢呢?”
是啊,小商戶倒也罷了,他們敢不給?可似賭坊、青樓以及一些大商戶,卻不是這個樣子的。許多的大商戶背後,哪一個背後沒人?
說句難聽話,有些商戶的背景大的嚇人,便是京兆府府尹親自去收這個銀子,人家或許也不會搭理。
陳凱之目光幽幽,斬釘截鐵:“那就讓他們無法在京中立足。”
這句話,殺氣騰騰,眾人心裡有數了,一切都聽陳凱之的吩咐,其他的就不用多管了。
陳凱之隨即又道:“收了人平安錢,就得做事,據我所知,文廟、洛河兩岸一帶,是潑皮聚集的地方,放出消息去,自此之後,我不希望在這洛陽城裡,有人偷竊,有人行騙,有人滋事,無論這個人是誰,敢在洛陽城裡不規矩的,五城兵馬司,負責拿人,拿住了,就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京師這些年,亂象頻頻。自開始處理積案開始,百姓們漸漸有了期待,既然有所期望,就該保一方平安。”
“現在開始分配職責,五城兵馬司各個千戶所以及百戶所,每日要輪班上街巡邏,凡有偷懶的,俱都開革出去,每一條街,每一個巷子,要確保一炷香之內,必須得有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出沒一次,每一個街坊,發生了任何事,一人可以調解的,便一人調解,若是人手不足,分發竹哨,呼喚附近的官兵協助,若是還不夠,就上報百戶所,百戶所不夠,就上千戶所;至於京兆府的差役,由各都頭帶領,分文武班,文班設經曆司,負責整理案宗,簽發拘牌,再設錢糧所,負責收取平安錢,設立賬目,分發月銀,以及各種開銷。經曆司和錢糧所,都各由一個副總都頭負責,再設武班,武班下設各都頭,監察的、打擊竊賊的,打擊會門的,打擊無賴潑皮的,專司刑案的,俱都要職責分明,差役若有公乾,當地的百戶所、千戶所,俱都要隨時協助,三個月……”陳凱之敲了敲案牘,凝視著這些都頭和千戶、百戶:“三個月之後,整個洛陽,我要讓整個洛陽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都……”陳凱之豁然而起,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環視眾人一眼,便鄭重的問道:“聽明白了嗎?”
“明白!”眾人齊聲應諾。
大家俱都明白,陳凱之設立的這套規矩,本質上就是將所有人都調動起來,想收平安錢,就得把事做好,做不好,人家憑什麼花錢請你保護?這平安錢,相當於虎口奪食。
因為對商戶而言,他們每月,必不可少的都需花錢消災,隻是從前,他們花的錢,流入的是上官、潑皮無賴,以及種種所謂的大人物手裡,可從今日開始,不同了,收錢的隻能是一個,也隻有一個!
陳凱之確實免去了大家的後顧之憂,有事,他擔著。有了銀子,陳凱之也不孝敬那些京兆府府尹,或是五城兵馬司的都督,那些人,現在已經統統被陳凱之一腳踹開了,至於那些各部的部堂,那些高不可攀的廟堂大佬,或是那些豪門權貴,陳凱之統統不理,這錢,大家自己兄弟分著花,隻要是自己人,一文錢都不少你,讓你的收益,比從前更多,教你婆娘孩子,都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唯一的一條,就是要守規矩,不能私自收錢,還得把街麵上那些欺負商戶的人,統統都一掃而空,守了規矩,責任是陳凱之的,出了事,護國公頂著!
這樣乾活,才帶勁啊。
見眾人都規規矩矩的點頭,一副鬥誌昂揚的樣子。
陳凱之不由重重拍案,一字一句的說道:“既然都明白了,還做什麼,該處理積案的處理積案,各家商戶,派人去通知,把街麵上那些遊手好閒的道門、潑皮無賴底細都給我摸清楚,摸清楚底細,是第一步,接著是警告,若是警告不中用,就一個個,敲碎他們的骨頭,乾活!”
“遵命!”
規矩很簡單,所有人都聽得懂,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應儘的職責,有自己要做的事,待遇也是清楚明白,還有什麼說的,用命的時候到了,隻要好好做事就行了。
眾人轟然行了禮,告辭而去。
隻有吳都頭留下來。
因為他暫時還沒有事,或者說,他這個負責錢糧的副總都頭,一些細節,還需聽陳凱之指示。
吳都頭敬畏的看著陳凱之,說實話,陳凱之幾乎是完美的上司,似乎能明白眾人心裡想要什麼,更能看出人的弱點,不僅僅這樣,他還能滿足眾人的需求。
這樣的上司,堪稱完美,卻也讓人尊重,因此他格外小心翼翼道:“公爺,小人還有一些事不明白。”
陳凱之抬眸看了吳都頭一眼,旋即笑了笑:“我知道,你也不必擔心,你要收錢,除了讓五城兵馬司的千戶所和百戶所各家的通知商戶,除此之外,就是要做好統計,這是經曆司的事,讓他們派人,把每一條街的商戶都統計清楚,而你現在要做的,是準備好平安牌子,各家商戶,拿錢來領平安牌,交了錢,你發放牌子,讓他們將牌子掛在門臉上,這樣,各地千戶所、百戶所的官兵巡邏時就一目了然了,哪家商戶交了錢,哪家商戶不交錢,心裡就有了底。”
“沒交錢的,也彆急,寬限他們時日,逾期還不交,把名單報去總都頭那裡,到了那時候,就不是你的事了,到時,我自會和總都頭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