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過河拆橋(2更求月票)(1 / 1)

荀雅今日穿著一身粉色羅裙,身姿曼妙,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清雅,頭上倒是戴著輕紗,令人看不清麵容,隻露出了一雙明亮如水晶般的眼睛。

她並沒有在作坊的工房,而是在這作坊的賬房裡,此時正俯著身,聚精會神地查著賬目。

遠遠的看上去,此刻的她整個人透著雍容和優雅,完全是一副當家女主的姿態。

在一旁,正有四個麵容姣好的貼身女婢環伺著她,這些女婢,俱都讀過書,已經成為了她的幫手。

一見男子進來,有女婢一驚,剛想喝問,卻在看到陳凱之那張俊秀的臉孔後,便連忙行禮。

陳凱之隻是對她們無聲地擺了擺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眸隻凝視著荀雅,邊上前邊笑吟吟地道:“雅兒竟是比我先到了。”

荀雅蔥蔥玉手合上賬目,很有女主人的風範,朝著陳凱之嫣然一笑。

“嗯,這兩日,鐘表終於開始開售了,現在不過隻生產了三百台,先讓鹽商們搭售,貨倒是出了,可洛陽鹽商手裡的貨,到底有沒有人買,我心裡放不下。”

陳凱之對此,也甚是關心。

鐘表不比紡織,眼下每一個鐘表,占地都是不小,雖然經過了許多次的改良,這鐘卻都有一個胡凳大,裡頭是無數的齒輪和機關,精雕細琢,所以價格也是不菲,一台鐘表的價格,眼下定價是一百五十兩銀子,這完全屬於奢侈品的範疇了。

可鐘表的推廣,其實對陳凱之而言,卻是最重要的。

紡織業若占據了規模和人力吸收的優勢,而鐘表業,因為牽涉到了太多的機械構件,所以某種程度來說,乃是陳凱之重工的起點,隻要這些鐘表能風靡,獲得大量的訂單,陳凱之就可以招募更多的能工巧匠,既可以從中掙錢,最重要的是,在掙錢的同時,還能培養人才。

想想看,若是一個人能夠精通鐘表的結構,這就代表,他已經精通許多的物理學知識了,對於機械的原理和構造,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可若是製造鐘表能掙錢,而且還能掙大錢,那麼每一個鐘表匠就都是人才,陳凱之完全可以支付不菲的薪金。

這鐘表匠,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所有人眼裡的香餑餑。

那麼,將會有多少人立誌於成為一個鐘表匠呢?

假若種地,一年能得一兩銀子,而成為一個紡織匠人,則可以獲得五兩銀子,那鐘表匠,一年下來,卻是輕而易舉能有百兩銀子的薪俸,在這效應之下,隻怕根本不需陳凱之推廣所謂的物理學和機械製造學,便會有無數優秀的人才對此趨之若鶩,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學習這些知識,希望成為人上人。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年薪百兩的事,可不太好找,尋常的小地主,若家裡有幾百畝地,也未必有這收成呢。

如此一來,陳凱之就算是打通了一條捷徑,這條捷徑在於,你不需要讀一輩子書,從而成為秀才、成為舉人,成為老爺;你完全可以花費幾年的時間學習另一種知識,成為另一種人才,它的社會地位,可能遠不如秀才、舉人,可是能一輩子衣食無憂,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隻有這樣的人多了,那麼物理和製造學,才會不斷的發展,他們會對鐘表進行改良,他們會提高各種製造的工藝,最終,若是這些知識應用在其他機械製造上,亦是相通。

所以……對陳凱之而言,這鐘表業,將是自己一切的起點。

荀雅看了陳凱之一眼,不由蹙眉道:“我看過賬簿,也派人下山去摸清了一些情況,許多人對這鐘表,還是有所顧慮的。其中最大的抱怨,是這鐘表移動運輸不易,除此之外,也容易損壞,昨天夜裡,就有一個鹽商的大鐘,竟是壞了。”

陳凱之汗顏,雖是成品,鐘表作坊的匠人們也大致已經開始熟悉了工序,可畢竟這是這個時代,第一次製出如此精巧之物,這東西成本本來就高,價格也是高昂,若是容易損壞,確實會給人極大的顧慮,畢竟任何人的銀子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陳凱之沉吟片刻,便道:“那麼不妨保修吧。”

“保修?”荀雅一呆,滿是不解地看著陳凱之,似乎有些不懂陳凱之的意思。

不過陳凱之卻明白,於荀雅來說,不懂也是正常的,因此這個時代還沒有保修這個概念。

陳凱之苦笑著搖頭,連忙給荀雅解釋起來:“就是向人承諾,隻要買了我們的鐘表,隻要出了問題,我們就負責派專人前去維修,維修的人員,就從匠人裡抽調。”

“不過,單靠這個可不成,我得再想想辦法。”陳凱之知道,這個趨近於保守的時代,想要讓人接受新鮮的事務,可不容易,那些大富之家,家裡可都有專門報時的人,就算沒有,不還有日晷,當然,雖然鐘表先進,可畢竟那些老辦法,人家早已習慣了,想要改變人的固定習慣,讓人接受新生事物,這真不是容易的事,得再想想辦法才行。

陳凱之皺著眉,沉默了片刻,才徐徐說道:“這樣吧,你讓人給我製幾個大鐘,這大鐘要氣派,最好用金銀來打造,不要在乎工本。”

荀雅雖不明白陳凱之為何這樣要求,但是她卻知道,這一定有陳凱之的原因,她隻要相信陳凱之有辦法就行了。

於是荀雅很清脆地應道:“好呢。”

這裡人多嘴雜,陳凱之也不好多說什麼,便不再多說鐘表的事,朝她一笑道:“這些日子,辛苦了你。”

“哪裡。”荀雅撫了撫額前的亂發,倒又恢複了那嬌柔的女兒家樣子,搖頭道:“這都是該當的。”

該當的二字,其實比許多情話更真切一些,所謂海誓山盟,濃情蜜意,哪裡及得上這平淡中的三個字。

陳凱之笑了笑道:“待會兒,我得去禮部一趟,而今,可是忙碌得很,現在身兼數職,家裡的事,你多擔待。”

說是去禮部,實際上隻是述職罷了。

荀雅素來是懂事得體的,所以也不再耽擱陳凱之的時間,便讓陳凱之早些下山。

陳凱之到了禮部後,負責迎接他的,乃是司客司主事。

這位主事大人,臉色很不好看,雖然麵上儘力顯得客氣,可陳凱之看他陰沉的樣子,便也可看出端倪。

陳凱之坐下後,端了起茶盞,輕輕呷了口茶,才淡淡開口說道:“關於各國……”

“哎。”主事看了陳凱之一眼,旋即忙歎了口氣:“關於此事,下官還是給陳將軍攤牌吧,各國的使節,已經和司客司還有鴻臚寺都交涉過了,北燕國倒還好,至少沒有落井下石,現在傳來了消息,說是胡人可能南下攻陳,要為那巴圖王子報仇雪恨。所以今日清早,南楚的使節便來了,說希望大陳能夠奉還江陵府。”

江陵府……

陳凱之一呆。

說起來,這江陵府說和濟北三府一樣的概念,不過這是幾百年前的舊事了,當年大陳南征,原想一統天下,可最終卻沒有降服南楚,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成功,至少這荊襄之地的江陵府,卻總算是落入了大陳的手裡,以至於南楚,隻占據了後使廣東一部、廣西、雲貴以及越南北部,這些多是峻嶺之地。

南楚一直希望能夠收複江陵一帶,現在他們趁此機會,竟想落井下石。

這意思,難道還不明顯嗎?

胡人可能南下,若是大陳不交還江陵府,南楚即便不對大陳動兵,隻要將兵馬駐紮金陵一線,就足以讓大陳不能全力在北方抵抗胡人了。

這是擺明著想要過河拆橋啊。

更擺明白了他們的態度,若是不還,恐怕就和胡人一樣攻打大陳朝了。

這是很氣人的事情。

雖然覺得可氣,但陳凱之的麵上,反而顯得很平靜,其實這些,他不是沒有預料,本質上,各國的利益盤根錯節,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即便是當初,北燕被襲,大陳內部,不照樣多數人希望聯合胡人滅燕嗎?

現在輪到大陳,諸國自然想著跟著胡人滅大陳了。

可這樣的心思,確實讓人覺得惡心啊。

主事此刻氣急敗壞地說道。

“不隻是如此,便連南越人,也希望獲得我大陳在東境的一些海島,他們說,願意花費金銀購買,嗬……說是購買,可實際上,越人最擅的便是水師,若是占據住了東境的諸多海島,則我大陳任何船隻下海,俱都要穿越越人的海境,平時還好,若是到了戰時,那麼……”

這樣的局麵簡直是四麵楚歌,大陳的各處邊界隨時都可能爆發戰亂。

陳凱之卻顯得極為淡定,再一次抿了一口茶水,看著這主事,問道:“還有嗎?”

這主事迎視著陳凱之的目光,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憂心忡忡地道:“眼下西涼、蜀人還沒有派人來接洽,不過,依著我看,他們也會是差不多,所謂落井下石,便是如此,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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