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大都督(1更求月票)(1 / 1)

清晨,天邊依舊晦暗,那皚皚的雲霧,使那晨曦的光線被捂得嚴嚴實實的,隻有雄雞的鳴聲,方才讓人意識到,此時……天要亮了。

在飛魚峰,無數的物資早已在前幾日便搬了下去,一輛輛載滿的大車早在山門處等著了。

而陳凱之與將士們就在這個天際依舊幽暗的清晨下了山,趁著此時街上清冷,一路趕至龍門渡口。

在這裡,早有數十艘馬船等候,勇士營的將士紛紛上船,陳凱之已站在了船舷上,迎著清晨的溢出的第一道曙光,在這徐徐的微風裡,看著這運河裡的粼粼水麵。

終於要起航了。

此番東去,前途有些難料,可陳凱之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要怪,就怪那位吏部的兄台吧。

若不是這個家夥將自己拉下水,就……嗯,一定是他。

一路輾轉,終是抵達了濟南府。

這濟南府乃是山東的省治所在,不過陳凱之卻沒有進入府城,因為濟北都督和濟南府城沒有關係,他直接領著浩浩蕩蕩的隊伍,繞道到了章丘。

章丘乃是一縣,距離濟南並不遠,這裡雖也屬濟南府,有濟南府的縣令,而同時,卻是衙署林立。

陳凱之帶著浩浩蕩蕩的軍馬入城,前來迎接他的是濟北知府,以及博陽、盧縣、穀城、漯陰、著縣、平原等縣縣令,還有青州府知府,以及青州諸縣,更有登州府以及所領諸縣的縣令。

再之後,有同知,有通判,有水陸巡檢司諸巡檢,有諸府裡的學官,縣裡的教諭,還有各縣的佐官,如縣丞、主簿等等。

看著這浩浩蕩蕩的隊伍,估摸不下三百人,陳凱之情不自禁地嚇了一跳,就算不計文吏、差役,還有巡檢下頭的官兵,這三四百官員,就足以和勇士營旗鼓相當了。

陳凱之的馬一到,就有濟北知府李東生,青州知府王昌明,登州知府陳讓三人快步行來前來見禮。

陳凱之下馬,這李東生便道:“都督,這便是章丘,乃各衙暫住行轅,都督遠來,隻怕乏了,還請先入城休息。”

陳凱之道:“各府各縣的衙署都在這裡?”

“都在,一個不少。”李東生似乎也在偷偷觀察陳凱之。

陳凱之不由感慨,忍不住打趣道:“這敢情啊,進了一座城,下屬們都擠在一起了,找人來問問話,都方便。不過你們平時都有公乾嗎?還是,隻是賦閒?”

李東正正氣凜然地道:“都督何出此言?我等公務繁忙,不敢怠慢。就說濟北知府衙門吧,前幾日,一個司吏,都因為伏首案牘,連續幾日都不曾休息,突的嘔了血,下官親自上奏朝廷,想請朝廷予以表彰。”

陳凱之在京師的時候,就曉得他們公務繁忙,可……居然有人嘔血了……臥槽,神了啊……

他一麵走,一邊與李東正步行入城,不禁道:“府中的文吏有幾人?”

李東正恭謹地問道:“都督說的是知府衙門,還是囊括了各縣?”

李東正依舊在暗中觀察著陳凱之,從前也有宗室來製濟北,不過這數十年來,真正肯來這裡的宗室卻是一個都沒有,陳凱之是第一個,他心裡對陳凱之頗位好奇。

陳凱之道:“自然是濟北知府衙門。”

李東正正色道:“府內各房,有文吏九十五人,除此之外,又有差役、門吏兩百二十一人。”

臥槽……陳凱之直接被震撼到了,這是大陳知府衙門的標準配置啊,一個都沒有少,就這樣,還有人忙於文案上的事,嘔血了……

顯然,這位李知府,不是一個吃乾飯的人,一般的知府,還真不能做到對自己境內的事了若指掌呢。

可……

陳凱之還是覺得怪怪的,小小的一個章丘縣裡,三個知府衙門,幾個水陸巡檢廳,二十多個縣衙,二十個多個縣學,還有各種衙門若乾,知府衙門裡的文吏、差役配置,和彆的知府衙門比,一個都不少,居然有人累到吐血了。

陳凱之心裡驚疑不已,不動聲色地道:“走,去知府衙門坐一坐。”

“好的,都督,請吧。”李東正一臉坦然,做了個請的姿勢。

陳凱之領頭,隻可惜後頭的勇士營卻無法跟上了,因為他的身後,已沒有了勇士營的立足之地,俱都是各色官衣的官員。

陳凱之便命人安頓勇士營,這不是什麼難題,因為在這裡,有數個水陸巡檢廳啊,水陸巡檢廳是做什麼的,相當於是地方的府兵,所以這裡也少不得有幾個大營和水寨。

想到這裡軍營不少,這倒是讓陳凱之總算有了些許的安慰。

他隨李東正一路到了濟北府知府衙門,這衙署和其他地方的知府衙門也沒什麼不同,門前有幾個門吏,見到了陳凱之,連忙戰戰兢兢的行禮,陳凱之為了防止他們‘作弊’,快步進去,直接到了知府衙門裡的通判廳。

這通判廳裡設有三房,分彆是水利、刑獄、戶政,陳凱之進入水利房,一看,裡頭七八個書吏,有的伏案疾書,有的似乎是在計算錢糧,手裡拿著一個算盤,打的啪啪啪的響,更有老吏,低頭看著輿圖,正在與小吏低聲交代,這是一個絕對熱火朝天的勞動場景,每一個人都各司其職。

甚至……或許是因為公房裡悶熱,許多人已汗如雨下,一滴滴的汗水落在案牘上。可他們顧不得擦拭,依舊專心致誌地俯身在文牘上,更甚至有幾個人的眼裡已布滿了血絲,想來……是累壞了。

等他們意識到有人來,一個個都錯愕地抬眸看著來人,於是紛紛放下算盤,或是擱筆,前來見禮。

陳凱之乾笑,對李東正道:“李知府,看來大家都很忙碌嘛。”

李東正正色,擲地有聲地道:“濟北府絕不養一個閒散之人!”

陳凱之居然信了,因為這知府衙門上下,陳凱之摸著自己良心說,至今為止,他沒看到過一個閒人。

此時,李東正又道:“下官自治濟北府以來,治吏頗有建樹,裁撤了冗員若乾,其下的官吏,無不儘心王政!”

“還裁撤過冗員?”陳凱之不禁目瞪口呆,他發現,自己來此,簡直就是探索發現之旅。

李東正頷首點頭,如數家珍地道:“是啊,下官上任的時候,發現濟北府最大的問題,便是冗員過多,方才下官不是說府裡有文吏九十五人嗎?其實那時候,文吏有一百七十二人,其中不少號稱是文吏的,竟是大字不識,下官受朝廷之命,治理濟北知府衙門,豈容得下這些碩鼠?少不得大刀闊斧,將老弱儘都裁去,絕不容許他們在此吃乾飯。”

陳凱之籲了口氣,忍不住的道:“乾得很好。”

“哪裡的話。”李東正歎了口氣:“這是下官應儘之職而已。”

一旁不知是濟北府裡的哪個佐官,眉飛色舞地道:“李府台治理地方,這是出了名的,去年的時候,吏部還為此嘉獎了李府台。這上上下下,無不讚頌李府台是個能吏,也是個好官。”

陳凱之突的有些傻眼了,臥槽,去年自己還是翰林的時候,都沒有得到過吏部的嘉獎呢,評價也隻是一個良好罷了,而想要被嘉獎,不但要評為優秀,還需從這些優秀的官員裡尋出幾個典型,這個難度,不說登天,卻也很不容易了。

真是滿滿的羨慕嫉妒恨啊,陳凱之最大的遺憾,就是在翰林院裡沒有得到過吏部的嘉獎,如今成了宗室,這個遺憾,故意是一輩子都無法彌補了,就如那搜集勳章的人一樣,總是缺了一個,於是長恨綿綿。

陳凱之自這通判廳的水利房出來,繼續信步走到了知府衙門的正堂。

在這裡,他與諸官紛紛落座,可心思卻是複雜得很,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檢查工作?人家工作很認真呢!布置工作?好像……實在沒什麼可布置的。比如,要嚴厲打開私鹽販子,呃……陳凱之相信,一個小小的章丘城,肯定會有幾個販賣私鹽的蟊賊,可這裡官吏數千,各府各縣都有人,好像還真不勞濟北知府衙門責令下頭的各縣去管,何況,這裡不是還有個章丘縣令嗎?

陳凱之便笑吟吟地道:“李知府,是個很樸素的人哪。”

這倒不是誇他,因為陳凱之打量著這正堂,很簡陋,很樸素,除了陳凱之不知道這位濟北知府和他佐官同仁在忙些什麼之外,李知府簡直是無可挑剔的。

李東正淡淡然地搖頭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應有之義,都督謬讚了。”

“那麼……”陳凱之終於問出了自己最為關係的話:“北燕軍在哪裡?”

“就在對岸。”李東正道:“出了章丘城,便有一條河,河的對岸,便是北燕人的偽章丘縣。”

居然……特麼的章丘縣也不是完全的,一個是真.章丘,莫非……還有一個偽.章丘?也就是說,自己所在的地方,隻是半個縣……

陳凱之真的……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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