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怒火攻心(1更求月票)(1 / 1)

此時,陳正道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心如擂鼓一般,咚咚作響。

他的機會真的來了,這方先生還真是料事如神哪。

眾人一看太後昏厥,俱都收了心思,紛紛道:“太醫,太醫……”

沒過多久,太醫便匆匆而來,背著藥箱,認真地診視之後,方才鬆了口氣。

隻是怒火攻心而已,卻需要好生調養。

不過太後心憂太皇太後,以至昏厥,這倒是教人不禁敬佩,曆來宮中的關係,不曾有這樣和睦的。

隻是……現在擺在了諸公們麵前的,卻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問題。

姚文治在眾人矚目之下,歎口氣道:“眼下……也隻好死馬當活馬醫了。北海郡王殿下,就請你帶驍騎營速至黃河南邊的渡口,節製渡口各路水師陸軍,在南岸布防,以防不測,此外再命人急調函穀關的軍馬,至澠池增援,雖然……有些來不及了,隻是現如今……哎……”

他環顧了麵如死灰的諸公,其實大家都很明白,軍事上的行動隻是亡羊補牢,沒有多少的意義,可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姚文治嚅囁了嘴,方才艱難地繼續道:“眼下,最艱困的是,假使那劉壁真的挾持了太皇太後,朝廷該是什麼反應,是堅決圍剿,營救太皇太後,還是投鼠忌器,與這劉壁議和。”

其實他不需問,也知道答案,因為沒有人有魄力下令圍剿,即便是太後,也不敢冒著大不孝的風險下這個旨意,國朝以孝治天下,假若因為進剿而使太皇太後有個三長兩短,那麼誰可以承擔的起這個責任?

擺在他們麵前,其實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議和。

隻是與一個叛賊議和,這隻怕又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在這裡的人,將來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呢?

姚文治一聲歎息,瞬間感覺整個人老了幾歲。

因為他很清楚,所謂的圍剿和議和,其實都沒有意義,因為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剿不敢剿,和不敢和,隻能拖著,拖到那劉壁有足夠的時間與胡人或者是緩過勁來的北燕人接洽為止。

……

此時,在後宮的一座寢殿裡,太後已是就寢了。

張敬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給太後掖了掖被褥,突的太後猛地張眸,輕呼了一聲:“張敬。”

“奴才在。”張敬顯得憂心忡忡,所有人都以為太後是在為太皇太後擔心,可唯有他知道,太後所擔心的是另有其人。

太後籲了口氣,似是慢慢地平靜下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無論如何也要想一想辦法,你……去澠池一趟,代表哀家,打探凱之的行蹤,若他死了……”

說到這個,慕太後目中頓然的殺機騰騰:“那麼無論他手裡捏著什麼人,哀家也要下令進剿,非讓這劉壁死無葬身之地。”

“可若是僥幸,我兒還活著,你就去和劉壁接洽,以哀家的名義,無論他提出什麼條件,隻要能保住凱之的性命,哀家無有不允,最重要的是,人能夠安然回來,你……明白了嗎?”

張敬忙道:“娘娘,奴才明白了,隻怕,若是如此,難免會使人起疑。”

“都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麼起疑不起疑的。”慕太後搖頭苦笑著道:“若是凱之有什麼三長兩短,其他的一切還有任何的意義嗎?哀家……哎,去吧,去!”

張敬倒是不敢再猶豫,便道:“娘娘,你多保重!”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轉身疾步而去。

………………

清晨拂曉時分,澠池這裡的霧氣很重,因為這裡比鄰黃河,陳凱之的聽力又是極好,是以,能清晰地聽到那湍急的河水聲。

不過,他卻是被那清早的操練吵醒的。

丘八們一大早便已全副武裝,在這寒冬臘月裡,迎著晨霧,在這甕城裡開始晨跑了。

他們叫著口號,圍著甕城的牆根跑動,一個個精神奕奕的。

八個多月的操練,使這種生活深入了他們的骨髓,即便是下了山,操練也是如期進行,隻不過……現在卻不能進行火銃的操練,否則動靜太大,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一般步操卻是不落下,即便吃過了飯,怕就要護送太皇太後啟程了。

陳凱之被這氣氛所感染,倒也想跑一跑了,隻是可惜,他剛剛洗漱之後,便有宦官來道:“陳修撰,太皇太後娘娘請陳修撰去陪著用早膳。”

“這樣啊。”這可能對彆人而言,是個極好的機會,可陳凱之心裡卻有點難色,他最不喜歡做的事,便是人家吃飯,自己在旁陪著了,連吃都成了配角,不能放開手腳,甚至極有可能隻能看著彆人吃,縱然這是天大的表現機會,可依舊……是一件難熬的事。

可這顯然沒有他選擇的餘地,他隻好心帶無奈地道:“煩請帶路。”

陳凱之隨著那宦官出了甕城,一路至於澠池縣的縣衙,在這裡,早已被趙王的護衛圍了個水泄不通。

陳凱之與那宦官一前一後地進入了廨舍,便見這裡已是裝飾一新,昨日見的那澠池縣縣令和幾個縣裡的官員,正畢恭畢敬地在外頭等著。

陳凱之為他們默哀,突然來了太皇太後,他們隻怕比自己還要緊張,太皇太後多半也不會召見他們,可即便不用召見,他們也得乖乖地在外等著,吃飯?那是彆想了,若是能找個機會隨便吃幾個乾饃、蒸餅,這便算是運氣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一直站在這裡侍奉著,能巴結到太皇太後這肯定是休想的事,怕就怕惹來禍端。

倒是這時,有個宦官自裡頭出來,對這縣令和縣中縣丞、主簿們道:“趙王殿下有令,諸位很辛苦,不必在此伺候,天色也不早了,都趕緊的去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待會兒鳳駕要出行,還少不得諸位相送。”

這澠池縣的諸官聽了,頓時如蒙大赦地道:“多謝殿下恩典。”

似他們這樣不起眼的小人物,趙王殿下居然還記掛在心上,足以令他們受寵若驚之餘感激涕零了。

陳凱之與他們擦身而過,隨即進入了廨舍,便見太皇太後被諸宦官和宮娥們前呼後擁著。

此時,隻見一碟碟精致的糕點和幾味色香俱全的小菜已擺在了案牘上,太後年紀大了,不能跪坐,隻是盤膝在案牘前,陳贄敬則侍立在一旁,似乎正低聲地和太皇太後說著話。

陳凱之行禮道:“臣見過娘娘,娘娘金安。”

太皇太後抬眸,看了陳凱之一眼:“昨夜,睡得可好?”

“睡得還好。”陳凱之老實回答。

太皇太後卻是道:“可哀家睡得很不好,才卯時不到,便聽遠處有隱隱的操練聲,震天如雷般的響。”

呃……

這下有點尷尬了。

其實這澠池縣並不大,雖是甕城和縣裡有一點距離,可想來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一群丘八精神飽滿地喊著號子操練,免不得會有一些響動傳來。

陳凱之便道:“將士們不懂事,是臣下的疏失,臣一定好好約束管教。”

太皇太後卻是勾出一絲微笑道:“並非責怪你,隻是對你坦誠相待而已,哀家老了,苟延殘喘之人,其實啊,也睡不熟,這樣也好,聽了這響動,也可以免得睡了,不過方才趙王倒是誇了你,說你治軍嚴格,這勇士營,頗有細柳營遺風。”

陳凱之側眸看了陳贄敬一眼,朝陳贄敬點點頭。

趙王這個人,彆看城府深得很,可是和聰明人打交道還是很好的,若是換做其他BIE三一般的人物,隻知道背後一味的詆毀,煩不勝煩,而趙王即便想要整你,卻也不會做這等小動作,恰恰相反,隻要不能將你一擊必殺,他總樂意給你一點甜頭,既顯出自己的氣度,又可麻痹你,使你降低對他的防範。

這時有宦官給太皇太後上了一道點心,太皇太後吃了,突然道:“你看,這趙王哪,也是有心人,這一路可沒有少誇讚你,不過怎麼哀家以前聽說趙王並不喜歡你呢?”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陳凱之驚呆了。

臥槽,要不要這樣,太皇太後你目光如炬,你人在遠處,可洛陽城裡的事,你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我陳凱之是很服氣,隻是,要不要什麼都說出來?

陳凱之很汗顏,忙道:“沒有這樣的事,趙王殿下是寬厚長者,何況他是天潢貴胄,貴不可言,下官區區一個修撰,地位懸殊,殿下……”

“是啊,母後……”陳贄敬也是給太皇太後這話給驚到了,顯得有點慌,便連忙解釋道:“母後,絕沒有這樣的事。”

太皇太後隻是笑了笑。

她似乎永遠都占據著主動,很多看似無心的話,卻都能使人產生不安,她頷首,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口裡則道:“看來,倒是哀家錯怪了,這也沒什麼,你們不必放在心上,哀家年紀大了,耳目失聰,來,來,來,吃點東西吧,難為你們來迎駕,吃飽了,早些動身,這澠池縣,哀家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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