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可堪大用(4更求月票)(1 / 1)

“可他認得你!”陳凱之目中殺氣騰騰:“這個人,跟了你這麼多年,你竟還敢說你不認得他?”

王甫恩道:“他……在府中犯了規矩,老夫早將他趕出去了。”

“是趕出去,然後讓他上山,就是為了縱火,而後,給你們父子二人創造機會,是嗎?”

陳凱之提到江洋,這時候,王甫恩顯然有些慌了。

在這大悲和慌亂之下,他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陳凱之竟知道關於江洋的事。

他知道江洋,而恰好山上起了火,緊接著,見獵心喜的兒子帶兵去救火,如此說來……

這些都是陳凱之算計好的,隻等著他們往火坑裡跳而已。

思此,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糟了!

中計了,這是將計就計,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人家就已經摸清了他們的底牌,從一開始,就已經謀劃定了反撲之策。

陳凱之故意假裝不知,卻在暗中推波助瀾,就等著他們上鉤啊。

好奸詐的手段!

對王甫恩而言,他根本不害怕和陳凱之相互攻訐,自己畢竟是兵部右侍郎,他一個小小的修撰算什麼東西。

陳凱之又能奈他何?

可當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陳凱之設下的陷阱,卻一下子懵住了,雙眸死死的睜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陳凱之。

其實江洋這個人所知的有限,而且王甫恩不是不可以抵賴,他真正恐懼的卻是,陳凱之既然早就知道消息,而布下了這個陷阱……

那麼從一開始,自己就隻是一個獵物,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兒子衝殺飛魚峰,是人家早就安排好的,意味著殺死自己的兒子,也是人家的計劃之一,甚至還包括了現在,這一步步,俱都算計得一清二楚,自己……沒有勝算。

猛地……一種絕望的情緒在王甫恩的心底升騰而起,這種絕望,比之方才知道兒子的噩耗更甚,接著,他開始恐懼了,難以遏製的恐懼油然而生,那麼……他應當是作繭自縛了吧。

隨即,整個人下意識地哆嗦起來。

完了……

他位高權重,雖隻是兵部的佐官,可好歹也是三號人物,現在卻突然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於是他雙腿一軟,整個人轟然倒下,無力地匍匐於地,瑟瑟發抖起來。

陳凱之深知單靠一個江洋,是無法打垮王甫恩的,因為江洋接受的命令隻是縱火,可問題在於,他一個家奴,憑什麼指認王甫恩授意的呢?隻要王甫恩一口咬定,天下人會相信兵部右侍郎,還是一個潑皮出身的家奴?

拋出江洋的目的,無他,隻是因為……陳凱之借助這個人來告訴王甫恩,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我既然敢殺了你的兒子,自然是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不但可以平安抽身,而且還可以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的計劃比你周祥,我的理由也比你找得好。

你敢跟我繼續鬥下去嗎?

這裡頭的意思很明顯了,我陳凱之現在就是挑釁你王甫恩了。

果然,王甫恩在喪子之痛下,徹底地慌了手腳,此時還不開口打擊他最後的信心,更待何時?

陳凱之微眯著眼眸凝視著他,厲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是當真以為,你擅自做主,提前下達夜巡的公文,沒有人知道嗎?”

這……他也知道……

王甫恩心裡惶恐起來。

他哪裡會想到,陳凱之其實是從無數的公文,自故紙堆裡才翻出來了這麼一條消息,隻以為,就連這個都是被陳凱之所算計。

他目中露出了無以倫比的恐懼和震驚,此時竟是啞口無聲,隻是一臉錯愕地看著陳凱之。

陳凱之不屑地看他一眼,旋即嘲諷地笑了起來:“你還以為,你在五城兵馬司所布置的事,沒有人知道?”

王甫恩詫異了,嚅囁了嘴,支支吾吾地道:“你……你知道什麼?”

見驚恐不安的王甫恩,陳凱之的神色沉了沉,這個時候他不用多言,王甫恩已經受到驚嚇,因此他冷笑著,淡淡吐出話來:“你自己清楚。”

王甫恩打了個寒顫,隨即咬牙切齒地道:“你……你……嗬……想不到,老夫竟死在你的手裡!”

他的語氣之中帶著不甘,帶著怨恨,更有悲憤。

其實到現在,依舊沒有一個可以坐實的罪證,可此時的王甫恩脫口的說出這句話時,所有人都明白了。

在場之人,誰是傻子?

哪一個不是人精?王甫恩一句老夫竟死在你的手裡,這不就是自證了自己的罪行嗎?

太後的眼眸掠過了冷然,她心中自然是憤怒的,想不到這個王甫恩竟是想要殺她兒子,她氣得微微發顫,一雙藏在袖口的手狠狠的握成了拳頭,嘴角隱隱抽了抽,露出厭惡之色,很快她便淩厲發話。

“將他拿下,命明鏡司徹查到底!”

早有幾個如狼似虎的侍衛衝上來,一把將王甫恩按倒,將他牢牢地束縛住。

此時,王甫恩已知自己沒有法子喊冤了,這個時候罪行已經坐實了,他也知道自己是死到臨頭了,於是大笑起來:“陳凱之,哈哈……陳凱之……遲早有一日,你……你會死無葬身之地,哈哈……”

他大聲地狂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整個人在夜色下格外的狼狽,悲愴。

王甫恩完了。

空氣中依舊還帶著肅殺的氣氛,還有那絲絲的血性味。

太後心裡則是格外心疼,很是擔憂陳凱之,不過此時她卻不能多問,隻是冷著臉,左右四顧道:“原來隻是這麼一樁小事。”

完蛋了一個東城兵馬司,還完蛋了一個兵部右侍郎,太後居然隻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小事’。

她這一句虛張聲勢的小事,卻令一旁的陳贄敬雖陪著笑,心裡卻是震驚。

果然,太後是疑心這可能是自己的試探,所以大動乾戈,隻是想不到她有如此的魄力,竟當機立斷,親自帶兵來此,若不是事情真相大白,接下來,可能就是‘大事’了吧。

他忙誇讚起陳凱之道:“陳校尉實在讓人刮目相看,這勇士營竟在半年內,既能讀書,又成為了精兵,娘娘,此子可堪大用啊。”

陳贄敬永遠都是馬後炮,今日眼見為實,傻子都知道陳凱之可堪大用,還需你現在來說?

簡直是多此一舉嘛!

不過陳贄敬顯然是轉移太後的注意力而已,此時他的後襟已經濕了,今日太後的果斷,反而讓他意識到,這個平時自己心裡所罵的惡婦,行事果斷,將來若是當真發生了什麼,她也一定會如今日這般果決。

這……倒令陳贄敬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和太後的關係,表麵上和睦,其實卻是相互威懾。

太後掌握著羽林衛,可以隨時將京裡的宗王們殺個乾淨,何況這宮裡還有他的兒子;而陳贄敬乃是天子的父親,是天下人眼裡的賢王,半數的文武百官俱都依附於他,更不必說,戍守在天下各處的兵馬,心裡依舊還是向著陳家的,若是太後敢對小皇帝或者是他趙王動手,那麼勢必一場席卷天下的叛亂也即將發生。

正因為相互威懾,雙方也互相的忌憚,某些時候,比的就是決心了,有時候趙王甚至懷疑,若是自己一旦動手,這個惡婦未必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反應,甚至可能隻需一個脅迫,她便會乖乖束手就擒,最終選擇放棄,退回後宮頤養天年,畢竟……她隻是個女人,不可能有男人那般的果決。

可今日,陳贄敬卻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這個女人遠遠比自己想得要厲害多了,若是自己先動手,恐怕自己完全沒好果子吃吧。

太後麵對陳贄敬的話,並沒過多的神色,隻是淡淡道:“陳凱之固然是可堪大用,可……也是因為吉人自有天相吧。”

吉人自有天相……

這句話輕輕鬆鬆地自太後口裡說出來,卻令陳贄敬心裡一顫,他猛地想到了一個人,就一個時辰前,也有一個人說出同樣的一句話,現在突的被太後所提醒,他駭的竟有些把持不住,忙悄然的去看身邊的幾個宗王。

而梁王、鄭王諸人,也都一個個臉色煞白,他們想起來了,這句話,是那方先生不久前說過的,為了這句話,鄭王甚至還和北海郡王爭吵起來。

現在……

吉人自有天相!

神了!

這方先生果真不是一般的人哪!

太後現在似乎眼眸裡沒了旁人,他深深的凝視著陳凱之,經曆了這一次,使她開始對陳凱之不放心起來,她原本此時可以一走了之,可腳卻挪不動步,此時此刻,竟想著和陳凱之好好說幾句話,哪怕關起門來,隻說一句也好。

隻是……

左右這麼多人……

她什麼也不能說,也不能坐。

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甚是悲哀,眼眸裡掠過絲絲淚光,下意識地咬了咬牙,突然微微的笑了起來。

“哀家早就聽說過,學宮乃是本朝文脈之地,一直不曾來過,今日來都來了,不妨進去坐一坐,陳愛卿,你是衍聖公府的學子,哀家很想問一問,哀家若是進去,會不會衝撞了文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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