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絕不姑息(3更求月票)(1 / 1)

被陳一壽當著眾人的麵批評,陳凱之的心裡卻沒有感到委屈,反而是有著另一番理解。

這看上去是在批評,不如說是陳一壽趁機傳遞了很多信息。

這第一個信息就是,方才糜益在陳一壽的麵前,說了陳凱之不少的壞話,而這些壞話,正是陳一壽批評他的內容,這是什麼意思呢?這是要讓他這個小侍讀小心啊,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第二個信息,其實是給糜益說的,想要打小報告?那就當麵開誠布公的來說,彆在背地裡搞陰謀,讓人很討厭。

所以雖被批判了,陳凱之卻是感激地看了陳一壽一眼,立即誠惶誠恐地說道:“是,學生太冒進了。”

糜益則是很尷尬,他對陳凱之,心有怨恨,自然是捉住機會就給陳凱之下套,方才當著陳一壽的麵,的確是說了陳凱之的不少壞話,可誰料這陳公轉過身,就將他給賣了。

在這裡的,何止是陳凱之,還有幾個剛剛進來負責記錄的待詔翰林和宦官呢,這下倒好了,彆人在心裡會怎樣的看待他?

估計眾人都會忍不住的覺得陰險狡詐吧。

要知道,這名聲若是壞了,很多時候會壞事情的。

糜益反應過來,便連忙支支吾吾地解釋起來:“這樣是為了陳凱之好,畢竟他可是大陳的棟梁之才……”

意思是說,我糜益背後說你陳凱之的壞話,隻是希望有個人可以督促你積極向上而已,並不是惡意要害你,估計打你的小報告,這是為你好,陳凱之你可要懂我的心意呀。

麵對這麼無恥的糜益,陳凱之隻是笑了笑,並沒有與他爭辯的心思。

對這種小人,跟他爭辯,其實根本改變不了什麼,最後隻是浪費口舌罷了。

陳一壽坐了下來,才又道:“以後啊,凱之,你要早一些的來,陛下無論何時來讀書,可做臣子的,卻要及時候命,做了官,就不可散漫了。”

陳凱之汗顏,這個時代,幾乎所有的師長或者官長,最大的特點就是愛倚老賣老,遇見了年輕人,總是不免想要批評一下。

陳凱之便連忙說道:“下官今日有些事情給耽擱了。”

“噢?”此時,已有小宦官給陳一壽斟來了茶,陳一壽笑吟吟地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然後一臉好奇的樣子:“什麼事這樣要緊?”

見陳一壽和陳凱之二人相談甚歡,陳一壽溫和的態度似乎對陳凱之還頗為青睞,讓一旁的糜益的心裡頗為不爽,卻也隻尷尬地站在一旁,假裝自己饒有興趣的樣子。

陳凱之自然沒什麼隱瞞的,如實說道:“勇士營的將士們想要縣考,下官覺得他們有這份心,實屬難得,所以見早就帶著他們去洛陽縣報考去了。”

那斟茶的宦官正要退下,突的聽到陳凱之這話,陡然的捂著自己的心口,竟猛的爆發出了狂笑。

“哈哈……哈哈……勇士營……縣考……”這宦官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完全像是聽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話一般。

他邊笑邊道:“那些丘八不搞破壞就行了。”

陳一壽也是呆住了,有些震驚地看著陳凱之,老半天回不過勁來,有種自己像是出現了幻聽的錯覺感。

殿中的其他人,幾個一起來的翰林和宦官,個個驚詫莫名狀,像是見了鬼似的,都是震驚地看著陳凱之,一雙雙眼眸裡都透著不可思議的氣息。

其實這真怪不得他們啊,若是換位思考,便是陳凱之,也覺得挺詫異的。

這但凡聽過勇士營的,誰不知道勇士營的人向來不學無術,目不識丁,根本就是朝廷裡的毒瘤一樣的存在著?即便他們跟陳凱之讀了些書,卻依舊沒人敢相信他們可以讀書寫字,更彆提縣試了。

陳一壽終於回過了神來,表情卻是凝重起來,眉宇深深皺著,口裡道:“你這崇文校尉,好好的教化勇士營便是,何故要惹出這亂子?”

陳凱之格外認真地說道:“將士們對此,甚為踴躍……”

推到這些丘八頭上就對了。

反正他們也是胡鬨慣了,眾人都頭痛,他們自己要考試,那他這個做教官的有什麼辦法呢?隻能隨他們去啦。

陳一壽卻是搖頭道:“你還不明白嗎?這些丘八們是什麼人,你上他們的當了,他們是隔三差五,不惹出一點事端出來,便渾身癢癢的家夥,你道他們為何要報考?”

陳凱之在心裡道,當然是我叫他們去的。

自然這些話,陳凱之是不敢說的,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若是承認是他自己叫去的,依著陳一壽的性子,非要將他吃了不可。

即便不吃了他,也會嚴懲他,所以此刻還是假裝一切都跟他無關吧。

陳一壽的眉頭卻是皺得越發甚了。

“數月之前,勇士營就是和洛陽縣鬨出了事端,才有了你去教化勇士營,想來他們這是要伺機報複洛陽縣。這些是什麼人,滿洛陽的人都知道,唯獨你卻不知,你等著,到時候整個洛陽縣縣考,非要天翻地覆不可。”

陳一壽說的篤定,就仿佛自己是勇士營將士們肚子裡的蛔蟲一般。

陳凱之則故作詫異道:“不至於這樣嚴重吧。”

“咳咳……咳咳……”陳一壽咳嗽了幾聲,麵色微紅,接著道:“事情……隻怕棘手了,倫才大殿,即便隻是小小的縣考,若是出了岔子,也是天大的笑話啊,洛陽縣,乃至京兆府,一個個難辭其咎,他們……可都已報考了嗎?”

“報了。”陳凱之很老實地回答。

陳一壽頓時下意識地撫額,很是頭痛的樣子,這勇士營的丘八們,似乎長了智商,居然開始曉得動歪腦筋了。

報了?

一旦報了名,無故是不得取消的,即便是內閣出麵也不成。

陳一壽倒吸一口涼氣,一下子,整個人仿佛老了幾歲,喟歎起來:“你啊,就是太年輕,上了他們的當,不曉得這些人的厲害,這些人,個個狡詐無比,現在好了,這一次,隻怕又不知要鬨出什麼事來了。”他仿佛下了決心,接著道:“這樣也好,再鬨,真要成了什麼笑話,索性也讓宮中和內閣下定裁撤掉勇士營的決心,這些年來,勇士營尾大難掉,是該一鼓作氣,再不能姑息養奸了,正好趁這個機會,讓他們都回家種田去。”

一旁的糜益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腦子有些發懵,不過很快,他就明白過來了。

他立即笑吟吟地道:“這也未必是壞事。陳凱之不是一直都在教化這些勇士營的將士嗎?現在他們有這誌氣,讓他們看看陳凱之的成果,又有什麼不好呢?陳凱之乃是學子,教化也是他責無旁貸的事,老夫看啊,這是好事。”

其實他的心裡已經狂喜,還真是瞌睡了,便有人送來枕頭啊。

他原本以為自己成了帝師,就想如何拿捏就如何拿捏著這個小子。

可真正入宮後,他方才知道,這小子沒有這樣簡單,比如這位內閣的陳一壽陳公,似乎就對陳凱之很是袒護,這使得他一直無法下口,現在……勇士營竟跑去了縣考,這敢情好啊,陳一壽口口聲聲說這是勇士營害了陳凱之,可自己一番話,卻頗有幾分考驗陳凱之的意思。

意思是……若到時候鬨出什麼,不但勇士營的人該死,這陳凱之,豈不也是教化不力嗎?他是責無旁貸啊,出了什麼事,他可難逃其咎的。

陳一壽似乎一眼洞穿了糜益的心思,卻是沒有接茬,隻是淡淡一笑,看向陳凱之道:“這幾日,你定要儘力讓這些人安分一些,老夫不希望會有老夫不希望的結果。”

說起來,這滿朝文武,乃至於整個洛陽,對於勇士營的成見之深,陳凱之也算是服了,他應了命,心裡說,若是真撤掉了勇士營,自己豈不是光杆司令?我去,到時候這些家夥卷鋪蓋滾蛋,自己是不是要將自己在他們身上花費的生活費給討要回來?

當然,心裡雖這樣想,卻也是謹慎起來,自己腦子一熱,報了考,可這場考試,肯定沒這麼簡單,既不能出差錯,還要讓勇士營的將士們出成績,嗯……要仔細了。

不然這可就成了有心人拿捏住的把柄了,細細想來,陳凱之此時也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這世道人心險惡呀,小人如此多,真是防不勝防啊。

這時,卻有宦官來道:“陛下今日身子有所不適,不來上課了,有勞了諸位師傅。”

陳一壽正為勇士營的事心煩意燥,很是不爽,此時又聽到說陛下身子不適,不禁擔憂起來,便起身道:“怎麼,陛下龍體出了什麼問題?”

宦官頓時支支吾吾起來。

陳一壽是什麼人,看著這宦官的神色,便明白了,身體不適,其實隻是托詞而已,陛下是不想來上課罷了,

他籲了口氣,也沒什麼心思了,便頷首點頭,朝糜益道:“先生去歇了吧,凱之,你隨老夫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