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看著眼前這位任性的東山郡王,陳凱之卻突然有一些懷念上一世的至親。
雖然這些日子,他總是強迫地告訴自己,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內心應當強大,過去的事不能再想,該活在當下,而當下的陳凱之,是那個在山裡跟著師父十幾年,師父病逝,而後下山的生員陳凱之!
可很多時候,觸景生情之時,總又忍不住的在腦海中回憶起一些他無法磨滅的片段。
“哎呀,你哭了?”陳德行看陳凱之眼眶有些發紅,本是想要取笑他,可細細一想,自己似是勾起了對方的傷心事,取笑似乎不太對,便立即道:“噢,哭就哭嘛,本王有時候也哭,是了,那輸你的玉佩如今碎了,怕是修補不好了。”
陳凱之吸了吸鼻子,努力地令自己顯得平靜一些,而後道:“不必了,這玉佩對學生無用,有勞殿下還掛在心上,學生就此告辭。”
陳德行最惱陳凱之這忽冷忽熱的性子,若是彆人,他早就蒙了他的頭先揍一頓再說了,可偏偏,對著陳凱之,他卻莫名的不敢造次。
於是他笑嘻嘻地道:“不成,輸了便是輸了,總要還你的,你需要什麼,本王給你送去。”
陳凱之遲疑道:“學生現在倒還能勉強度日。”
陳德行顯得有些急眼了,道:“這人情總是要還的,你說,你還缺什麼?噢,又或是你有什麼仇人,也可以和本王說,本王打不死他。”
仇人?
陳凱之便抬眸,目光明晃晃地看著陳德行道:“前幾日有一群窮凶極惡的鹽販子在廟會裡殺人,學生兩個同窗被殺了,殿下可以報仇嗎?”
“呀。”陳德行呆住了,他能到哪裡找鹽販去?
於是他笑嘻嘻地撓頭道:“若是本王知道鹽販在哪裡,還需你叫本王去?本王早就殺得片甲不留了,隻是……”
“我就知道。”陳凱之搖搖頭道:“好了,學生走了。”
陳德行一把拉住陳凱之的袖擺:“慢著,慢著,陳賢弟,算本王求你了,你無論如何讓本王報答你一二分人情吧,不然本王良心會疼,夜裡睡不好,白日吃不香,總覺得欠著你什麼。”
“原來是這樣啊……”陳凱之也不禁煩惱起來。
問他錢財嗎?且不說上一次陳德行派人送了診金去,自己的日子富餘了不少,可即便艱難度日,陳凱之也不願無辜索人錢財的,窮是一回事,可直接向朋友問錢,就是不要臉了。
打人?
陳凱之眼眸一亮,道:“倒是有一個比較討厭的人,叫張如玉的。”
陳德行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好,就他了,人在哪裡?不不不,我先換一身衣衫,殺雞不用牛刀,本王換常服去。”
“真去?”陳凱之反而猶豫了,不過想到能將那該死的張如玉狠揍一頓,甚至揍得他爹都認不出,陳凱之心動了。
陳德行一把拖著陳凱之,莫非還去假的嗎?
陳凱之幾乎是被陳德行連拖帶拽的,帶了幾個護衛,匆匆地出了王府,陳凱之卻不知那張家在哪裡,何況真要衝進人家家裡去揍人,畢竟不太像話。
不過這張如玉卑鄙下賤得很,陳凱之多少知道他的一些行蹤,既然陳德行都願意出這份力了,自己還扭捏什麼?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陳凱之先讓一個護衛先去張家打聽了張如玉是否在家,結果門子那邊以為是張如玉的哪個朋友尋他,便說公子去了春花坊。
這春花坊,可是生娛場所,陳凱之一聽,頓時打起了精神。
果然不是好東西啊,大白日居然還PIAOCHANG!
於是揍這個混蛋的決心就更大了,拉著陳德行在這春花坊附近等,到了傍晚時分,張如玉便帶著幾個人搖著扇子出來了。
張如玉的這些日子很是鬱悶,公主沒了著落,連自己的姨母也對他嫌棄起來,甚至連荀家的門都不讓他進了,他便知道自己和荀家的親算是結不成了,心裡便對陳凱之更是惱恨。
這些日子為了解悶,他每日便隻好沉溺在聲色場所自娛,可想到了表妹沒了,更覺得這些煙花女子和自己表妹比起來,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出了牌樓,心情依舊不好的他,突的見陳凱之和一個公子哥在遠處,那公子哥身後還有幾個護衛。
張如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快步上前,大叫道:“陳凱之,原來你在這裡,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怎麼,你也愛來這裡?這裡是銷金窟,你這窮人,也敢來嗎?”
他現在也顧不得什麼斯文臉麵了,隻恨不得用最刻薄的話語去貶低陳凱之。
陳凱之卻是一臉同情地看著張如玉,然後道:“敢問兄台是誰?”
嗯?假裝不認識他?
張如玉頓時火冒三丈,這姓陳的,還真是個卵、蛋,被自己瞧見,居然假裝不認識,他心裡想笑,傲然道:“看來凱之真是健忘,連我張如玉都不認得了。”
他張如玉三個字剛剛出口,陳凱之則是輕輕地後退了一步,然後準備好進入看戲模式。
張如玉剛剛還想笑呢,卻不妨,陳凱之身邊的家夥,竟直接一拳砸了過來。
砰!
一聲悶響,張如玉一張白淨的臉頓時麵目全非,整個人如斷線的珠子一般直接飛了出去,摔了個狗啃泥。
他先是被打懵了,而後渾身上下的劇痛傳來,立即哇哇大叫:“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他身後的幾個仆役嚇了一跳,想要上前救人,陳德行的護衛卻早已衝上去,直接拳打腳踢。
張如玉疼得齜牙咧嘴,鼻梁歪到了一邊,這輩子哪裡吃過這樣的虧?口裡大叫著:“你是誰,為何要打我!”
陳德行這家夥彆的時候,腦子不太靈光,可揍起人來卻有老司機的潛質,他叉著手道:“誰教你戴了綠色的頭巾。”
啊……
今日,張如玉的頭上確實戴了綠色的襆頭,天哪,他渾身痛得厲害,這時聽到這理由,差點一口老血沒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