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萬惡之源(1 / 1)

雖說方先生對陳凱之說休想,可終究還是在次日的清早,拿著自己的名帖尋了陳凱之。

他顯得一臉憂鬱的樣子,其實男兒娶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隻是覺得可惜而已。

這門生很有才情,理應把心思多放在琴棋書畫上,誰料到他滿腦子想的是女人。

當初自己可是二十出頭才成的婚,還是父母再三催促的結果,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可又有什麼法子呢?這是自己的學生,說起來,他算是陳凱之唯一可以依靠的長輩了。

等到陳凱之出來後,他橫瞪了陳凱之一眼,才道:“為師言明在先,你也隨老夫去,這登門求親的事,為師是頭一遭,若是出了岔子,可怨不得我。”

陳凱之大喜過望,連忙作揖道:“是,是,是,學生慚愧,慚愧得很。”

跟著方先生到了荀家,這荀家顯是金陵一等一的豪族,在大陳朝,有所謂經學世家的傳統,荀家曾是金陵經學八大家之一,據說族中有不少子弟都在做官。

荀家的這座宅院占地數百畝,橫在金陵文廟寸土寸金之地,單憑這個,就可見其顯赫。

如今回到這座闊彆已久的幽森大宅,陳凱之反而覺得不太自信起來,荀家肯定是看不上自己這個窮小子的,可不管怎麼樣,他還是要提親,無論多艱難都不能讓尋小姐被張如玉給欺負了。

此時方先生已叫人遞了名帖,過不多時,便見一位儀表堂堂的青年徐步而來,這人和荀小姐的眉宇之間有著幾分相像,想來也是荀家的子弟。

陳凱之心裡暗暗想,這個肯定是荀家的子弟,恩師還是很有麵子的,居然有專人來迎接。

果然,此人到了方先生的跟前,作揖行禮道:“伯父聽說方先生蒞臨,甚是高興,此時已在如意廳中等候了,方先生,請。”

方先生隻點點頭,闊步入門,陳凱之則隨他一道進去。

等過了幾重的儀門,方才到了正廳,方先生師徒魚貫而入,便見一個三旬出頭的長者紅光滿麵地從主位上站了起來,快步往方先生來,邊走邊笑容可掬地道:“久仰大名。”

方先生朝他一笑,不卑不亢地道:“冒昧而來,慚愧得很。”

說著,朝陳凱之道:“這是劣徒,陳凱之。”

此人便是荀家家主荀遊,荀小姐的生父,世家家長,自有一番氣度,不過他心裡很疑惑,何以這方先生會來荀家呢?更有意思的是,方先生第一時間就介紹了自己的門生,這顯然是彆有深意。

他打量了陳凱之一眼,見陳凱之麵目俊秀,從容不迫,朝他含笑作揖,心裡點點頭,對陳凱之的印象頗好,隻是刹那間,他猛地想起了什麼,道:“可是新近的府試案首陳凱之生員?”

這就是未來老丈人啊,葉春秋立即擺出一副謙虛的模樣:“正是學生,慚愧。”

荀遊笑道:“哈哈,果然名師出高徒,來,方先生,賢侄,請坐吧。”

方先生坐下,陳凱之悻悻然的樣子,也欠著身坐,這種場麵,其實有點兒不太自在。

荀遊命人斟茶倒水,才問道:“方先生今日特意登門,不知所為何事?”

進入正題了。

方先生嚅囁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張口,便看了看陳凱之,陳凱之連忙將目光躲閃開。

提親啊,我的恩師,你特麼的彆看我啊,我雖然是正主,可是這個時候,理應深藏不露,裝作透明人的啊。

荀遊見狀,便狐疑地道:“嗯?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方先生在這時候,居然憋紅了臉,顯得異常的局促。

給人提親,其實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啊,踟躕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話來:“凱之啊,還是你來說吧。”說罷,連忙俯身吃茶,似是借此好緩解自己的尷尬。

臥槽……陳凱之突然有種想找一塊豆腐撞死的衝動。

我來說?我來說就顯得不合適了啊,我是人家的未來女婿呀,我特麼的來說了,就給了人家不謙虛、臉皮厚的印象,我特麼的讓恩師你來求個毛線的親啊。

早知如此,就該請個媒人來的!其實陳凱之也不怪恩師,隻怪自己,當初是想著,既然荀小姐這兒再三邀請,索性把媒人錢也省了,哎,結果……窮是萬惡之源啊。

陳凱之咳嗽了幾下,終於還是站了起來,朝荀遊行了個禮,道:“世伯,學生……學生是來求親的。學生對令愛甚是傾慕,以至茶飯不思,所以……”

既然不能謙虛了,那就隻好走厚顏無恥的路線了。

荀遊頓時張大了嘴,驚訝地看著陳凱之。

空氣凝滯了。

陳凱之有些無所適從。

老半天,荀遊才回過神來:“這個……這個……”

似乎他也很緊張,不過他似乎一直在打量陳凱之,陳凱之也不知他心裡在想什麼。

“那個……”陳凱之恨鐵不成鋼地瞥了一眼置身事外的恩師一眼,繼續硬著頭皮道:“世伯給個準話吧。”

“此事……我看著,從長計議為……”

荀遊的話說到一半,陳凱之的心已涼了半截,敢情殺千刀的荀小姐沒有給自己的父母通氣啊!

臥槽,全是你自作主張!

荀遊剛要說從長計議,隻是這議字還未落下,就突然聽到有人厲聲道:“什麼從長計議,你這個混賬,糊塗了嗎?雅兒已許了張家了,還從長計議什麼?”

說話的人,聲音急迫,疾步走進了廳堂,卻是一個三旬的婦人,生得麵容姣好,卻是拉著一張臉,怒目瞪著荀遊。

荀遊詫異著起身,明顯的沒了方才的氣度,壓低聲音道:“夫人……你怎麼來了。”

荀遊越是低聲下氣,荀夫人便愈發的加大了音量,叱道:“我若是來遲了,天知道你要答應彆人什麼。”說罷旋身,這才看向陳凱之,微微一撇嘴,道:“你是陳凱之?”

荀遊忙在旁道:“是啊,這是陳賢侄,是今年的府試案首,他的文章,我是看過的,真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子,噢,那一曲高山流水,也是他所作,夫人……”

“沒問你!”

三個字,便讓荀遊乖乖地到一旁玩泥巴去了,直接是大氣不敢出了。

陳凱之雖然給這狀況弄得有點措手不及,可心裡已在想,張如玉既是荀小姐的表哥,這麼說來,張家應當是荀夫人的親戚了,卻不知是近親還是遠親,不過這個時代,表親成婚是無礙的。

想通了這個關鍵,荀夫人的態度就可以理解了。

陳凱之不卑不亢,朝荀夫人行禮道:“學生見過夫人,區區正是陳凱之。”

“我從雅兒口裡聽說了你。”她定了定神,隨即又輕描淡寫的樣子:“從如玉那兒,也略略聽說了你的事。”

陳凱之的心猛地一沉,那張如玉既然提起過自己,怎麼會有什麼好話呢?張如玉是荀小姐的外甥,荀夫人是相信張如玉,還是相信自己?

這一次提親,怕是注定要失敗了。

陳凱之心裡失望,可他人情練達,麵上卻沒有半分異色。

荀夫人眼睛一挑,下巴依舊保持著抬起的動作:“你說你傾慕雅兒,倒是頗有幾分眼光,可是據說你家世不好,是嗎?我來問你,你現在來提親,若是雅兒嫁了你,她在荀家自小養尊處優,享福享慣了的,你拿什麼養活她?”

荀遊覺得荀夫人的話過於直接了,忙是咳嗽。

“住口,你這老東西!”荀夫人猛地嗬斥一聲。

荀遊懵了,咳也不咳了,居然忍氣吞聲,更加大氣不敢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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