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才打著手電筒,穿過空曠的工地,來到實驗室,才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實驗室的門口是有路燈的,不像是過來的地方,因為還在建設的緣故,到處都是黑黢黢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瘸了腳,摔了跤。
研究員能不能走路倒是沒什麼所謂,主要是疼痛影響注意力。
王良才低頭走路,走的很慢,到了有光亮的地方,竟是出了一身汗。
“洗個澡再做實驗吧。”王良才心裡想著,就往更衣室裡去了。
如今的實驗室建設日新月異,以往隻是單純提供更衣的房間,方便大家放置大衣等物,並更換白大褂等等,現在卻是洗浴間和消毒室一應俱全,而且提供24小時的熱水——實驗室有自己的鍋爐,否則,光是供應蒸餾水就能讓人一腦門的官司,暖氣更是北方的冬天必不可少的設備,用不掉的餘熱,用來洗澡是再好不過了。
而且,不像是如今的國企的大浴池,楊銳遺傳工程實驗室的浴室的標準頗高,最起碼能做到乾濕分離,每人一個小間的沐浴環境。
另外,不要錢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王良才的休息時間,就經常在浴室度過。
熱漿般的水流,激蕩在他的麵頰上的時候,也是王良才精神最集中,思維最活躍的時候。
“明天得稍微晚點來了。或者繼續睡在實驗室裡算了。”王良才衝了近十分鐘,才覺得冰涼的身體暖和起來,不禁抖了兩下,心道:“實驗室還是有點冷了,回去睡吧,但是稍微來晚一點。”
自從穀強課題組撤出了剝卵項目以後,王良才的危機感就沒有那麼強了,繃緊的神經也稍稍的放鬆了一些。
最起碼,理智允許王良才每天多休息一兩個小時了。
否則,就算是鐵人,也不能每天都砸十六七個小時吧。
衝洗結束,王良才快樂的抖抖渾身的肢體,再換上輕便的衣服,施施然的來到實驗室。
然後,就見亮著燈的大實驗室裡,一隻油頭正在忙碌的工作著。
“穀強?你來的這麼早?”王良才驚訝壞了。
就算是在雙方課題組競爭的時候,穀強都很少來的這麼早的。
“恩,沒有睡。”穀強回答了一句。
“沒睡?”王良才回答著沒意義的話,有些慌張的回到自己的實驗台。兩人雖然不做同一個項目了,也等於不再是平行競爭關係了,但是,王良才還是習慣性的將其作為競爭對手的。
事實上,兩人也確實是實驗室裡的競爭對手。
最終,誰會登上大論文的第二作者,或者第三作者的位置,都將是競爭決定的。
穀強的腦袋都沒有抬一下,油頭衝著實驗桌,道:“今天精神好的很,不想睡覺。”
沒有不願意睡覺的研究員,除非他忙的要死。
王良才摸摸腦袋,不禁好奇的問道:“最近的進度不錯。”
“你想都想不到。”穀強終於抬起了大油頭,露出神秘的微笑。
“你做到了哪一步?”王良才將幾台要預熱的儀器打開來,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走到穀強的實驗桌前,瞅了起來。
“要是按照現在的進度?”穀強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傻笑三聲,道:“大約一個星期,體外培養組就可以正式接受你們填好的卵母細胞了。”
王良才毫不意外的被穀強給震懾了。
“你說的一個星期。”王良才想了一會,遲疑的問道:“是正常工作的一個星期,還是不睡覺的一個星期?”
“廢話,當然是正常工作的一個星期,誰能一個星期不睡覺。”穀強哈哈哈的發出一連串的傻笑聲,仿佛已經想象到了勝利的曙光,他豎起一根手指,道:“再有100個小時,我就可以休息下來,等進度了。”
王良才和煦的笑了兩聲,再恭喜穀強兩句,返回實驗桌以後,心情已從輕鬆,重新變回了臨戰狀態。
他是絕對不能忍受,後來開始項目的穀強組,完成任務並等進度的。
沒有科研員會真的要等進度的。
他們總有東西可以研究,實在無聊的話,總可以研究一下怎麼糊化麵條更好吃的。
王良才更願意研究麵條糊化的那個人是自己。
“今晚加班。”等蘇帆過來的時候,王良才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呃……好吧。”蘇帆聳聳肩。
“你就不問一下為什麼?”
“你想加班就加班唄,我覺得沒什麼好問的。”蘇帆如同被虐習慣的怨婦,語氣都沒什麼起伏了。
“穀強組的進度超出預期。”王良才自問自答了一句。
“超出多少?”蘇帆立即想到了種種可能。
“一個星期。”王良才籲了一口氣。
“一個星期?”蘇帆氣都沒喘勻:“我們一個星期做不完項目的。”
“沒人知道項目要做多久,穀強說不定也在虛張聲勢。”王良才做的項目多了,深知種種狀況,幾乎就猜對了穀強的心思。
蘇帆的想法就簡單許多,問道:“也不會全是虛張聲勢吧,說明他的項目肯定做的很順利。”
“當然。”王良才道:“楊教授給穀強修了上百頁的實驗設計。”
“咦?”
“你不知道?”王良才道:“我以為你看見了。”
“我知道……就是,沒想到這麼順。”蘇帆說著,眼珠子一轉,道:“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把實驗設計做的詳細些?”
“你說是像這樣?”王良才彎腰,從實驗桌的抽屜裡,掏出一本起碼有兩百頁的,厚的像是書一樣的筆記本。
蘇帆拿起來掃了一遍,就被裡麵的蠅頭小字給震驚了。
“我前幾天寫的,本來猶豫要不要拿出來。”王良才瞅了眼穀強的方向,道:“現在看,還是拿出來吧。”
“好吧。”蘇帆突然對王良才有了新的認識。做科研做到40歲的研究員,果然都有獨厚之處,要麼是臉皮,要麼是黑色素,要麼是前列@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