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G蛋白偶聯受體的項目,我們就算是完成了?”蘇先凱將論文瞅了一遍,渾身燥熱的想要一把扯掉衣服,高唱一曲東方之珠。
楊銳笑看他一眼,將一本《科學》拿出來,塞到蘇先凱手裡,道:“G蛋白項目是你開啟的,課題組的基礎也是你打出來的,這本期刊給你拿著,可以吹個牛什麼的。”
剛剛回到各自崗位上的實驗室眾都笑了起來。
蘇先凱摸摸腦袋,壓抑著興奮道了謝,又道:“沒想到我們竟然能做到今天的程度。”
“做著做著就出來了,沒有剛起義就想著當皇帝的道理。”
蘇先凱讚同的點頭,用回憶往昔的語氣道:“我當初就指望著有100萬,能把鈍化再做一做……”
在楊銳決定啟動G蛋白偶聯受體項目之前,蘇先凱是獨領G蛋白項目組的,並為此做了許多的前置工作。事實上,如果不是G蛋白項目需要的經費太多,以至於蘇先凱不得不將該項目交給實驗室來完成,他原本是有幾率做出國際級的突破的。
但也就僅此而已。
蘇先凱現在獲得的,遠比獨立做項目好的多。
科研總歸是資本的戰場,知識資本和物質資本都是少不了的。楊銳這一次做G蛋白偶聯受體的項目,基本等於動用了離子通道實驗室的全部人力,若是再算上楊銳開金手指省下的,他起碼等於動用了兩個世界頂級的實驗室的人力資源。
也許有人說,難道兩個世界頂級的實驗室,就隻有10多名的研究員嗎?
然而,80年代的科研世界就是這樣子的,到21世紀初,也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
一名科研細分領域的研究者,就是一個課題組;一名科研細分領域的研究者,再加一些科研狗,其實還等於是一名科研細分領域的研究者,就是一個項目組;至於一個實驗室,到了做某個項目的時候,也抽不出幾個人來。
做科研是很需要資源的,但科研活動的核心又是很私人的。
能拉出5名研究員的實驗室,已經很龐大了,再多就該自己打架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現在的離子通道實驗室隱然間也是世界頂級的實驗室了。
楊銳能夠管理10名左右的研究員,大量的科研附屬人員,並且策劃正確的研究方向,提供正確率較高的科研思路,也差不多是一流的科研管理者了。
楊銳拍拍蘇先凱的肩膀,再對韋興思道:“論文看完了吧,咱們實驗室裡遛一圈。”
聽他的語氣,和商量著遛狗差不多。
韋興思瞅了眼還有十幾頁沒看的論文,道:“您如果是為了招攬我的話,我覺得不必再看實驗室了,您的論文確實很精彩,但不符合我的想法。”
“我倒是覺得,隻要你參觀了實驗室以後,我用不著招攬你,你就自願加入我的實驗室了。”
韋興思哈的笑了起來,笑的鼻涕都要噴出來似的,拿出手帕狠狠的擤了下,才道:“你的實驗室再好,能比哈佛的實驗室好嗎?”
“雖然沒有去過哈佛……”楊銳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卻是笑了笑,道:“但是,就你的問題來說,哈佛的實驗室好壞沒有意義,決定你去哪裡的,應該是我的實驗室比清華的實驗室好多少的問題。”
韋興思皺了皺眉,雖然不會想到“比爛”這個詞,但他大約是明白了楊銳的意思。
“我知道清華大學的實驗室可能不儘如人意,但我既然放棄了哈佛實驗室的條件,就同樣可以放棄你的實驗室……”韋興思的腦袋又昂了起來,中二之氣忍不住冒頭。
“這是不一樣的。”楊銳打斷韋興思的話,道:“我不知道你回國的具體原因是什麼,但不管是報效祖國也好,葉落歸根也罷,甚至單純的因為吃不慣國外的飯也可以,但我想,除非你的理想是回報清華,否則,離子通道實驗室的優良條件,就是決定性的。”
韋興思中二的臉頰頓時僵住了。
清華並不是他的母校,事實上,清華去年才開設生物係,招募韋興思的原因,正是為了充實這個新興專業,也因此給出了極好的條件。
但是,對於研究員來說,好的個人待遇隻是基本要求而已,科研環境才是決定性的。
做科研的魅力,就在於站在科學前沿,為人類開疆擴土,若是沒有這樣的成就感和事業心的支持,大家都去產業界工作好了。
賣茶葉蛋,又哪裡有造導彈有趣。
韋興思之前並不是沒有考慮過清華的實驗室條件,但就像是他說的那樣,他已經放棄哈佛的實驗條件了,所以早就對清華的實驗室條件不佳,有了心理準備。
但是,如果有了更好的選擇呢?
正如楊銳所言,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相比清華也是絲毫不遜色的,事實上,還要好的多。
“你都不知道我做過什麼研究,就想要我加入嗎?”韋興思的中二之魂被略略的壓了下來,說了句正常人才會說的話。
楊銳聳聳肩,道:“反正是要擴張的,無非是增加一個人而已。”
他是知道韋興思的大名的,這位主兒後來又出了國,又回了國,又出了國,造出好大一片輿論聲浪,算是生物學界的娛樂名人,在基因工程和轉基因等方麵的研究,更是讓他蹭了不少的熱點。
這樣的小牛,學術水平是不用說的,楊銳也不介意拉到離子通道實驗室裡來,至於能不能呆得住,那就看發展了。
他也做不到未卜先知。
穀強卻是一直豎著耳朵聽兩人的對話。
不知為什麼,穀強看韋興思,是一個細胞都看不慣的,隻聽他趁機搶白道:“楊主任的意思,有你沒你,無非就是多個人,雖然沒什麼用,就是試試看而已。”
“你的語文成績很差吧。”韋興思轉頭看了穀強一眼,道:“我們在國外,如果說英語說的像你這樣亂,連預科都彆想上了。”
穀強最不願人說學曆什麼的,頓時氣的火冒三丈,張牙舞爪的就要去打人。
“彆打架,彆打……”身邊守著的學生立即抓住了他,其準備之豐富,動作之嫻熟,就像是看到鄰居的哈士奇進門了一樣。
“我們去看實驗室吧。”韋興思就是為了氣穀強,也要參觀一番。
“走吧。”楊銳一副懶惰的導遊的模樣。
穀強恨恨的咬著牙,伸著舌頭就跟了上來。
身邊的學生總不能限製他的人身自由,隻好在許正平的指示下,亦步亦趨的跟著穀強。
離子通道實驗室的麵積不小,但是塞了許多儀器之後,就顯的狹窄了。
楊銳並沒有一台台的解釋過去的欲望,反而是注意著韋興思,時不時的問一句:
“你有用過類似的嗎?”
“知道怎麼用嗎?”
“會編程嗎?”
“不懂日語沒關係,能聽得懂日本英語就可以了,聽得懂嗎?”
韋興思心裡想著輸人不輸陣,儘可能積極的回答楊銳的問題。
但是,不認識和沒用過的儀器,還是一台台的出現在韋興思麵前。
“我們用的隧道顯微鏡的分辨率還比較低。”韋興思有些不好意思。
“法文確實是不認識的。”韋興思更加不好意思。
“離子通道實驗室已經用到激光成像了嗎?”韋興思開始被國產震驚打敗。
楊銳對此毫不意外,他的離子通道實驗室最近三年時間,在儀器上的投入超過了1500萬美元,算上租用的儀器的價值的話,2000萬美元毫無問題。
哈佛所擁有的數所生物學實驗室,任何一所的固定資產價值,肯定是比2000萬美元多的,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但是,他們能在最近三年時間裡投入2000萬美元嗎?非常之困難。
再細分到G蛋白偶聯受體方麵,哈佛能夠投入到儀器上的經費就更有限了。
韋興思是跟著法蘭西斯做基因方麵的研究的,沒有用過乃至於見過G蛋白偶聯受體方麵的儀器再自然不過了。
再考慮到他對國內科研界的設想,震驚就更明確了。
“你可以再看看清華的實驗室。”楊銳帶著韋興思轉了一圈,道:“我想,等你看過以後,就更想來北大了。”
韋興思遲疑了一下,道:“就算清華差一點,但我和他們已經談好了,我和譚校長見過多次了,做人得講信譽……”
“如果願意來的話,明天早上跟著我一起去報道。”楊銳聽他說的越來越不靠譜,毫不遲疑的就打斷了。他對小牛的欲望還是很重的,以他對離子通道實驗室的設想來看,再擴張50%的規模是很需要的,不過,他是不準備在韋興思身上耗費太多心思的,這家夥屬於打獵路上遇到的,能扛回家最好,但也用不著窮追猛打的。
韋興思自從流露出回國的想法,就被國內各大高校聯絡,楊銳是最不客氣的一個。
但是,作為一名中二之氣從未散去的男人,他又怎麼會在乎“客氣”這種東西呢。
“你說一起報道具體是指什麼?清華答應我回國一年就給教授職稱……”韋興思的傾向性已經很明顯了。
楊銳撇撇嘴,道:“我明天去見學生處的人,看分配什麼工作,你和我一起去就行了。”
“分配工作……”韋興思臉頰上的肉都在抽,他是在國內上過大學的,自然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分明是剛畢業的楊銳,明天才有正式的工作身份,卻在這裡招安自己。
穀強卻是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道:“楊主任,你是有了新人忘舊人啊,我都說了,我和他勢不兩立,是,我學曆不如他,山大沒有哈佛響亮……”
“我準備給你要個教授的職稱,你要不要?”楊銳轉頭問了一句。
穀強現在有一篇《自然》,一篇《科學》,還有一篇在路上,也夠破格提拔的條件了。
短暫的延遲後,穀強露出滿滿的笑臉:“要,怎麼能不要,我覺得給韋興思一個副教授的職稱就可以了,清華怎麼能和咱北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