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是絕對不允許有人在自己白刃血戰的時候,攫取勝利果實的,鬆島恒不行,鬆島楓不行,就是送一座島都不行。
但是,他也不能確定,鬆島恒抵達中國以後,會采用什麼樣的手段。
“日本友人”們要說是給了他很多的提醒,楊銳也是想了許多的對策,可這些並不會讓他真的安心。
2000萬美元在這個年代裡,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在窮的叮當響的中國大陸,楊銳隨便動動腦筋,就能想到幾十種玩法,想必鬆島恒閣下自信滿滿的跑來,也不會想的比他還少。
傳說中,80年代的中國,為了弄到一些美元,是把最高精尖的戰略導彈都賣給沙特了,相比之下,一間未成熟的生物實驗室,還真的賣不出多少價格。
生物技術與導彈技術之間的價值,以及生物學成果與導彈實驗之間的價值,仍舊是兩個概念。2000萬美元在任何時期,卻都是一個概念,屬於bug級的概念。
楊銳想來想去,總覺得是將手底下的科研完成,才是最安全的。
這也是他在實驗室裡熬夜衝刺的主要原因。正常的科研是長期狀態,早上8點開工,晚上10點停工,晚上睡8個小時之餘還能有點啥生活,所謂的110個小時工作製,在科研實驗室裡是屬於常態的,也是能長期堅持下去的狀態。
而在這麼長的工作時間之外,再加油工作,基本就屬於透支狀態了。
若是不能在極短的時間達成目標,這樣做的效率隻會變的更低。
不過,楊銳卻是有信心能達成目標,或者說,他是越來越有信心了,而這種信心,就像是在賭場上,看著荷官不停的開大一樣。
壞運氣來的多了,總該有點好運氣吧——即使明知道這樣很不科學,直覺還是迫使楊銳不停的加注。
事實上,楊銳瀕臨第一階段的任務完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隻是需要一個契機而已。
G蛋白偶聯受體的跨膜構象,起碼需要幾百個特定條件才能推導出來,這就像是抽獎組成拚圖,每做一次牛視紫紅質蛋白的實驗,就等於抽一次獎。
問題在於,拚圖需要的是不同的圖塊,而越是到後期,要想抽到空缺的圖塊,幾率就越低了。
楊銳將一天的實驗此處提高到了300以上,依舊抽不出……不,是做不出想要的圖塊。
除了增加工作時間,提高實驗次數,他也是沒有絲毫辦法了。
楊銳在實驗室裡瞪眼,研究員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總是不能做出想要的實驗結果,就像是每天努力工作,並將全部的收入買彩票,結果天天都中不了獎一樣。
穀強等人做多了實驗的還好,剛開始做科研的吳奇等人,就一天挨不住一天了。
連續工作了沒幾天時間,吳奇已然是士氣消沉,就是看著楊銳在實驗室裡巡視,也是有些習以為常了了。
這就好像是明星粉絲第一次看到明星,興許是激動的不要不要的,可要是天天在明星身邊當小助理,用不了多長時間,心裡就想著哪天能不見到他就好了。
吳奇波瀾不驚的,疲憊不堪的,按部就班的開始實驗,完成實驗,記錄實驗結果,如同一名建築工人似的,狀似小心,實則出神的做著各項工作……
直到某一個瞬間的來臨。
“我做出來了。”吳奇望著機器上跑出來的曲線,核對了兩遍,儘可能大聲的說出了這句話。
或許是太累了,或許是他太長時間沒說話了,總而言之,吳奇說出口的聲音,比他預想的要小的多,以至於都沒有人注意到他。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而且都疲倦不堪,沒有人願意注意實驗台以外的事。
吳奇使勁的咳嗽了兩聲,不得不高聲道:“我做出來了。”
“做出什麼了,說清楚一點?”許正平揚起了頭,他要管理實驗室裡的秩序,算是僅存的還有些機敏的研究員。
“楊主任要的圖像,我做出來了。”吳奇又咳嗽了兩聲,虛弱無力的像是隻綿羊似的。
聽到喊自己,楊銳才從自己的試驗台後站了出來,有些意外的看向吳奇。
“氫鍵,您還記得吧。”吳奇揮揮手,他用不著表述的太清楚,大家現在都在為最後一塊拚圖而努力。
楊銳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給我看看。”楊銳的聲音同樣不大,但是很快的走了過來。
實驗室裡其他的研究員都有些好奇,卻並沒有停下自己的工作。
說自己做出來了,並不代表就是確實做出來了,或許是確實做出來了,也不一定就是最後一塊拚圖,在實驗室裡呆的久了,遇到的情況多了,大家都有一個最基礎的判斷——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完成自己的實驗。
楊銳和許正平來到吳奇麵前,望著後者,問道:“具體說說看,恩,給我你的實驗記錄。”
“和以前的順序一樣,額……我隻是按照順序做了下來。”吳奇已經做的有些暈了,事實上,除了開始階段的調整之外,他確實沒有再做什麼新鮮事。
楊銳微微點頭,不以為意,科研原本就是枯燥與抖機靈相結合的活動,確定一個方向,然後不斷的重複,正是正確的前進方式。
他知道終究會有人做出來,隻是不知道誰在什麼時間裡能做出來。
此時此刻,楊銳心裡並沒有多少欣喜,更多的是患得患失的心理。
他得先確定吳奇的實驗沒有問題。
這是必須的步驟,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就是對所有人多日來的努力的輕視。
科研是很純粹的工作,越是弱小的實驗室和弱小的研究員,就越是需要純粹。諾獎級的學者的研究成果,會在第一時間得到學者們的認同,第三世界的學者們的研究,卻往往會被置於放大鏡下觀察。
楊銳從頭到尾,將吳奇的實驗記錄看了一遍。
看完了當日的實驗記錄,楊銳的表情輕鬆了許多,但他仍然沒有徹底放心,循著之前的實驗記錄,一點一點的看過去。
這是推出G蛋白偶聯受體的構想的倒數第二步了,他不想遺漏任何一點。
如果是普通的科研項目的話,他也不至於吹毛求疵,麵向諾貝爾獎的項目則不同,現在不做吹毛求疵之事,異日必被吹毛求疵者淩虐。
“能重複嗎?”許正平提醒似的問了一句。
楊銳醒悟過來,道:“現在就重複做一次吧。”
“哦,好的。”吳奇終於有了些精神氣,手腳麻利的做起了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