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語蘭看著楊銳認真煮麵的樣子,心情也不禁平靜許多。
“嘗嘗看。”楊銳將麵裝到兩隻瓷盆裡,端到桌上,再遞給景語蘭一隻筷子。
景語蘭有些為難的拿起筷子,夾起兩根麵條,猶豫了一下,輕輕的放進嘴裡。
楊銳笑了笑,也不多說什麼,呼嚕呼嚕的就吃了起來。
有些凶猛的吃飯動作,讓景語蘭有些好笑之餘,心情也變的好了起來,適才的尷尬也不翼而飛了。
楊銳將麵吃的乾乾淨淨,又喝了湯,才拍拍肚皮,舒服的坐到了沙發上,找了兩顆梨出來,洗乾淨,自己吃一顆,遞給景語蘭一顆。
景語蘭搖搖頭:“我吃飽了。”
她將碗端進了廚房,打開水龍頭洗了起來。
楊銳沒有去搶著洗碗,很有默契的擦乾淨桌子,打開電視機,想了想,乾脆打開電視櫃旁邊的玻璃櫃,喊道:“一起看電影吧。你有沒有沒看的錄像帶?”
“右邊的都沒看。”景語蘭彎腰轉身,露出優美的曲線。
楊銳抬了抬眼皮,沒好意思多看,將目光放回到玻璃櫃,隻見右邊竟然放著十幾部錄像帶。
“都是你買的錄像帶嗎?這麼多?”
“我拿看過的錄像帶和人換的。一盤換一盤,隻要加幾塊錢就行了。我春節後剛和人換的,基本都沒看。”景語蘭從廚房裡探出頭來,頭發落下來,又直又黑。
楊銳衝著她笑了笑,轉頭找了部《邦尼和克萊德》的錄像帶,插入機器,調整好以後,換了個姿勢,坐了下來。
現在的電視和錄像可沒有遙控器,大部分時間都要乖乖的按順序觀看。
過了一會,景語蘭洗乾淨手,也坐到了沙發上。
“雌雄大盜的片子,好像是有點名氣的。”楊銳挨著景語蘭,笑道:“你們眼光挺好的。”
“都是彆人挑的。現在的錄像帶可貴了,不好的片子,就被人洗掉了。”
“感覺和租差不多,不過,比租好的地方,是錄像帶好的話,就可以留下來,而且什麼時候換也沒有限製?”
“就是這樣。”
“不過……”楊銳挑起眉毛,道:“能經常換這些錄像帶的,都是你這樣的官二代吧。”
景語蘭立即撅起了嘴:“什麼叫我這樣的官二代啊。”
“你爸爸是高官,你就是官二代嘍。”楊銳笑笑道:“現在的錄像帶,一盤都要上百塊了,能換來換去的人,應該不多吧。”
在物價上漲後的85年,一百塊也等於工薪階層半個月的工資了。
景語蘭很是不滿的道:“要是這樣說,你也是官二代了。”
“甘之如飴。”楊銳的表現,與同時代的學生截然不同。
景語蘭瞪大眼睛看著楊銳,道:“這不是好評價,也不是好名聲。”
“也糟不到哪裡去。”楊銳道:“你看現在的美國,是不是官二代,是不是富二代有什麼關係,有些人反而豎起這個旗幟來。”
“中國和美國不一樣。”景語蘭在學校裡工作,平時也是接受思想教育的。
楊銳挪動著盤膝到了沙發上,放鬆道:“也許美國和中國很像呢?”
“什麼意思?”
“要我看,60年代的美國就和現在的中國很像,突出的社會矛盾,分化的社會階層,就連60年代的美國大學生,都和80年代的中國大學生很像,他們是標準的精英主義者,鄙視賺錢,唾棄消減稅收的共和黨人。”楊銳停頓了一下,看向景語蘭,又道:“更有意思的是,當60年的美國大學生們成長起來,到了現在,這些步入人生黃金期的社會棟梁們,成為政界商界和學界的掌權者以後,他們又一下子變成了自己的父輩……”
景語蘭聽的很認真,道:“你好像很了解美國的樣子。”
“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嘛。”楊銳微笑。
“你說的美國60年代的社會階層,是指黑人和白人嗎?”
“其中很大一部分是。”
“你說分化的階層與中國一樣?”
“中國的城鄉分化比美國的黑白人分化,也弱不到哪裡去。戶口的人身禁錮,效力強勁,或許聽起來比種族歧視要好一些……”
楊銳說話的樣子,令景語蘭不自覺的想到了父親談論政治的模樣。
她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一些楊銳,談政治是八十年代人的特質,所有人都喜歡,都願意談論政治,不過,要想談的好,談出新意來,還是很不容易的。
而能做到這一點的男生,也是極受歡迎的。
楊銳輕輕的笑著,一邊看電影,一邊和景語蘭聊天。
不知不覺間,兩人就挨到了一起。
電影不是很緊張,但最後的一幕卻是男女主角被設局,最終被亂槍射死。
從設局的部分開始,景語蘭就摟緊了楊銳的胳膊。
楊銳頗有些享受的咧咧嘴。
電影很快結尾,但稱不上悲劇,畢竟,男女大盜殺人越貨,原本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而且瘋狂找死,從電影中期開始,就能預見到這不是大團圓的結局。
不過,景語蘭明顯還是有些不適應,更加摟緊了楊銳的胳膊。
“喝杯水吧。”楊銳被勒的有些疼。
景語蘭這才感覺到胸前的異樣,連忙鬆開楊銳,喝了半杯水,起身道:“我該回去了,時間有點晚了。”
“晚了就住在這邊好了。”楊銳話音出口,自己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