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在北大安心的讀書,科研,無論有什麼事,不管是工作方麵的,生活方麵的,還是研究方麵的,你都來找我,我,還有學校內的其他領導,都會幫你解決問題,想辦法的。”
坐在辦公室裡,校長再次給楊銳安心。
楊銳笑笑:“我這次不就是找了您嘛。”
“我看你也是猶豫再三才找的我,老龐這次太過分了,我還特彆警告了他!”校長說起來,也是咬牙切齒,究竟幾分真幾分假,就難說了。
楊銳聳聳肩:“龐暮是想我和光同塵,本來,我也不是眼裡揉不得沙子,但這個時間,不行!”
校長鄭重點頭:“諾貝爾獎提名還沒有拿到,諾貝爾獎還沒有參評,要是就冒出醜聞來,未來誰知道會有什麼變數!你放心吧,學校一定會仔細審查此事,還你清白名聲。”
“多謝校長,我相信,隻要一切放在陽光下,任何蠅營狗苟都無法生存。”
“說的對。”校長微笑著想:真是年輕人啊!
陽光太強,不止會殺滅蠅營狗苟,還會殺滅一切生物呢。
不過,想到諾貝爾獎,校長卻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同時,他對龐暮父子的痛恨也變的實實在在了。
諾貝爾獎的難度太大了,其中究竟有什麼講究,有多少蠅營狗苟,他沒有親自接觸過,也說不上來,但是,麵對這麼大的事情,不說確保萬無一失,減少自己這邊的問題,總是沒錯的,就好像上級領導要來學校檢查了,學校第一件事就是組織學生打掃衛生,而且要把邊邊角角都打掃乾淨。
的確,領導來檢查,可能坐到食堂包間裡就不走了,但你能為了這種可能,而乾冒風險,不讓學生在數九寒天的擦玻璃,洗窗台嗎?當然不行!
對學校來說,普通的學生就和羊圈裡的羊一樣,養的肥一點瘦一點都沒有關係,平均一下就好。
可諾貝爾獎獲得者,那就不是普通學生了,那是羊圈裡的金毛羊,掉一根睫毛下來都是24K純金,能換十斤豬肉的,跺跺腳,拉泡屎,更是足夠換一屋子的小羊羔。
學校辛辛苦苦的努力耕耘,為的是什麼?是領導頭上的烏紗帽嗎?這個雖然也是要有的,但還有培養出精英人才的目標,這個目標,才真正的決定領導頭上的烏紗帽。
——我校連續20年,每年培養出5000名合格的畢業生,這樣的標題,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但是,我校培養出諾貝爾獎獲得者一名,這就是最無可辯駁的成就了。
當然,諾貝爾獎是有點難了,但諾貝爾獎提名也是很不錯的。
想到此處,校長又道:“楊銳,一會兒,北-京電視台的記者們就要來了,和之前一樣,采訪和紀錄片一起來,應該會加上你與理查德的學術競爭的內容,你考慮一下怎麼說。”
“可以談到龐校長了?”楊銳問。
“本來,家醜是不好外揚的,但是,一位捂著蓋子也不對,你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就好了。”校長說著停了一下,道:“這是集體決定。”
楊銳愣住了:“真能說?”
他剛才隻是隨便問問,沒想到校長竟然是真的答應了。
“能說。”校長的臉上看不出啥表情來。
楊銳想了想,又問:“采訪能說,紀錄片也能說?”
“都能說,采訪說得,紀錄片自然也說得。”
“好。”楊銳痛痛快快的答應了,其實,采訪也就算了,紀錄片可不一樣,後人再緬懷這段公案的時候,紀錄片幾乎是可以作為史料來研究的,隻要楊銳動動嘴,龐校長等於要被他釘在恥辱柱上。
然而,楊銳才不會為龐校長的倒黴流一滴眼淚。
他是要做學霸學閥的人,又不是準備做完美無缺的科學聖人給人緬懷。
楊銳的爽快反而讓校長驚訝,如此果決的學生,也是現在少楸的。
回到宿舍,楊銳的動作頗為輕快,隨便聊天打屁一陣子,又在圖書館裡廝混幾個小時,電視台的采訪車就開了過來。
打燈光,架機器,李衝熟練的給在臉上撲點東西,和楊銳隨意的說上幾句話,就開始了拍攝。
紀錄片的王導演也隨之扛起了攝影機,和攝影師兩個人同時拍攝。
一輛車下來的電視台工作人員緊張的工作著。
在經費緊張的年代,同時三台攝影機的奢侈是後人難以想象的,正在拍攝的《西遊記》就因為隻有一台攝影機而拍攝緩慢,相比之下,楊銳站在連構圖都不漂亮的背景下,卻接受三台攝影機的注視,隻能說明重要。
楊銳本人卻是非常輕鬆的。
在攝像機、記者、導演、工作人員,還有路過的學生和老師的矚目下,楊銳輕易的開啟話題,說道:“關於鉀離子通道的靈感,來自於我在圖書館裡的閱讀……”
到今天,楊銳見過的記者比一個加強連還多,紀錄片雖牛,他說話依舊不急不緩,將鉀離子通道的設計娓娓道來,其中關於個人思維的部分真真假假,卻是聽的王導演如癡如醉。
紀錄片,要的不就是這個調調嗎?
不僅是導演和記者,旁邊的師生們也聽的一愣一愣的。
鉀離子通道是楊銳做過的最複雜的研究,就學術性來說,比PCR高三個數量級都不止。黃茂等人在唐集中的全力支持下,與楊銳配合,也是足足做了半年多,理查德實驗室在加州大學的全力支持下,做了兩年多,甚至連第一步都不敢說完全攻破……
這樣的研究,如果不是有楊銳的方向性指導,做個五年七年的一點都不奇怪。
五年七年的發表一篇十拿九穩的《CELL》,影響因子飆過千,也是劃算的不要不要的。
而將頂級實驗室需要做五年七年才能做出來的成果,濃縮到半年多的時間做出來,就有楊銳的方向指導,其中的艱難困苦也是數也數不清的。
當初若不是有理查德在屁股後麵追著,要不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楊銳自己也很難想象,能用半年時間將誘變基因,克隆突變基因,以及結構分析的一係列實驗完成。
事後回想,楊銳自己也說不清,如果再來一次,他是否還會繼續開啟這樁科研競賽,或許,就讓理查德將他的創意剽竊走,會更簡單一點。
初生牛犢不怕虎,可要戰勝老虎,又豈是一個膽量能做數的。
楊銳一邊說著當日的情況,一邊回憶,自己也很快被代入了情緒當中。
“誘變突變基因是非常概率性的事,簡單的說,就像是有的人會得癌症一樣,我們就在想儘辦法,讓細胞得癌症,但是,細胞不是得任何一種癌症都行的,還得是符合我們要求的癌症,如果時間不限的話,這個步驟是比較輕鬆的,不停的重複就行了,偏偏時間不允許,我們要搶在理查德實驗室前麵完成,就要比他們更快。一方麵,我想儘辦法采取更有效的方法來誘變基因,另一方麵,實驗室的同仁自動的增加了做實驗的時間,從加班到晚上,再到淩晨,最後到通宵,我不得不減少大家的工作時間,免得基因沒有誘變成功,我們自己先被誘變出了問題……”楊銳的說明生動有趣,引的周圍人都不自覺的笑了出來,效果之後,又是莫名的震撼。
最樸實的語言是最有力量的,不用楊銳去特意描述,在場諸人,都能體會到楊銳話中的彷徨和畏懼,而彷徨與畏懼中的堅持,卻是最可貴的。
老龐可惡!
有知道此事的老師,不等楊銳說到龐校長和龐暮,腦海中不自覺的有了這樣的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