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進去了。”田世昌脫掉口罩,在廠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在生物工廠裡工作,工資高,環境好,連廁所都比外麵的於淨,就是嚴格佩戴口罩,讓人不免覺得憋屈。以前上兩個小時的班,田世昌等人就可以出來透口氣,休息一下,這次一天一夜的上班,確實把人給憋壞了。
也就是楊銳的要求,由他親自組建親自培訓的!西捷工廠的工人們,才會沒日沒夜的於活。
鄭建明這樣的領導,表麵上是西堡肉聯廠派來的,但在西捷工廠裡的威信卻不怎麼樣。如果不是很多工人仍然保持著西堡肉聯廠的編製,鄭建明根本就沒什麼存在感。
不過,鄭建明此時要的不是西捷工廠的存在感,他需要的是西堡肉聯廠內的職位。
看著西捷工廠的廠門洞開,鄭建明立刻客客氣氣的道:“拉德爾先生,默克先生,咱們進去吧,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們等了這麼長的時間,如果是我掌舵的時候,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鄭建明不懂英語,就拜托翻譯給幾個英國人說,他之前遞了幾包煙,算是結好了翻譯,後者也就沒怎麼打折的把他的話重說了一遍。
專程過來的英國人都是做技術的,不怎麼適應鄭建明的殷勤,也就是打頭的拉德爾笑笑,道:“先看看工廠再說
一群英國人在前,鄭建明在後,像是逛遊樂園似的,在管線密布的廠子裡轉悠了起來。
英國人看設備參數,鄭建明就看人,設備參數都是重新修正過的了,看也看不出花來,在場的工人都是按部就班做活得,也弄不清楚情況。
看了一會,英國人開始用英語爭辯了起來。
鄭建明小聲問翻譯:“這都說什麼呢?”
“技術問題,什麼溫度應該怎麼樣,濃度應該怎麼樣的。”翻譯也聽的費事,大致的給了一句答案。
鄭建明關心的不是這些,他想了想,道:“你問問看,他們是怎麼說楊銳的。楊銳關著門不讓他們進來,一等就等一天,英國人都沒脾氣的?”
翻譯苦笑兩聲,道:“鄭總,我是做翻譯的,怎麼好問這些。”
鄭建明乘人不備,偷偷塞了一個紅包給翻譯,道:“那就我說,你來翻譯。”
翻譯捏了捏紅包的厚度,心裡一下子舒服了。
鄭建明的心裡滴血,他給出去的是一個月的工資了,但不這樣給也是不行的。他一邊在心裡罵著二鬼子,一邊開口道:“你就說,我認為楊銳的做法很不妥,再介紹一下我個人,務必將西堡肉聯廠和西捷工廠分開來說明。”
翻譯照做了。
鄭建明看著他嘰裡呱啦的說了一串,英國人隻回了幾句,不由的心涼,問:“他們又怎麼說的?”
“拉德爾他們當然不高興,但他們不管這些事的。”翻譯收了紅包,用心的道:“他們是技術人員,就和咱們國內的工程師一個性質,隻管技術,不管其他的。”
“工程師也有話語權啊,工程師就沒脾氣了?”
“有脾氣也是閒的,老外這種分得很清楚的。”
鄭建明無奈的多問了兩句:“那弗蘭奇呢?弗蘭奇跑哪裡去了?”
“弗蘭奇先生剛才好像去了辦公室。”
“咱們去辦公室。”
“我是給拉德爾做翻譯的,不能跟你過去。”
“這……”鄭建明想說把錢還給我,好懸忍住了。
翻譯大約也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道:“您先等會兒,弗蘭奇下來的時候,我幫你做翻譯。”
“隻能這樣了。我再和這幾位聊會。”鄭建明心想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再探探口風。
可惜,拉德爾等人關心設備多過鄭建明,他就是想要挑撥離間,人家也沒空搭理。
“這些人可真是的,被人堵在門口一天一夜,還這麼有耐心,你們都是好好先生不成。”鄭建明一陣子鬱悶,隻好給翻譯抱怨。
翻譯收了錢,隻好聽他的抱怨。
過了會兒,聽說開門了的人多起來了,廠長等人都陸陸續續的趕了過來,鄭建明又給其他人抱怨,人前人後,說的都是楊銳與捷利康不合。
他說的也算是有根有據,雖然沒有見到不和的證據,還是得到了許多人的讚同。
而鄭建明不用說出來的推論,也立刻被人想到了。
楊銳得罪了捷利康,段華的位置可要不穩了。
不其然間,幾位領導看向段華的眼神都不對了。
這樣的反應,才是鄭建明認為的正常反應。
他總算心情順暢了一些,遠遠的看著拉德爾等人,心想:還是我們中國人明白事理,這些外國人於脆就是傻的,被人都欺負到了臉上了,還笑嘻嘻的看設備,看個屁的設備啊,麵子都沒有了,看了設備能補回來嗎?
轉念一想,鄭建明又暗道:搞技術的都是傻子,楊銳也是個傻瓜,什麼技術能有現成的工廠有用,竟然為了一堆不知道有什麼用得參數和外國人鬨翻,眼窩子淺的要命。
再往深處想:我怎麼就被這種人給趕了下來呢。
鄭建明滿腦子的胡思亂想,過了陣子才道:“咱們往前走走看,弗蘭奇先生好像是去了辦公區,咱們好歹請人家遲頓飯什麼的吧,這麼多人等了這麼一天,楊銳就把人家諒在外麵,他年輕不懂事,咱們做長輩的不能這樣子。”
這裡有資格給楊銳做長輩的就是段華了,不過,其他人的年紀卻是夠大,被鄭建明一慫恿,一個個都往辦公區去,有點看好戲的意思。
西捷工廠是個小工廠,占地麵積不大,辦公區更小,除了倉庫占一些麵積以外,專門用來辦公的就是一個活動室,一個換衣間,一間小小的休息室,以及一間經理室。
整個西捷工廠裡麵,完全的脫產管理者就一個來自香港的經理管慎,除此以外,十幾名工人除了穿得整齊一點,規章製度多一點,更像是一間小作坊裡的學徒工。
這樣的廠子,幾分鐘就能溜一個來回,偏偏英國人是看了又看,看個沒完。
鄭建明對這些技術員失去了興趣,一馬當先的推開經理室,沒看到人,又是一把推開活動室。
房間裡是猛然一靜,楊銳和弗蘭奇同時扭頭看向鄭建明,緊接著,在鄭建明開口說明自己的意圖以前,楊銳和弗蘭奇的聲音又大了起來。
楊銳在說話的同時,弗蘭奇也在說話。
兩人各說各的,同時又在回答對方的問題,看起來像是吵架,實際上也確實吵的不可開交。
鄭建明嘴角留笑,向隨同而來的西堡肉聯廠的領導於部們眨眨眼,再問門邊,弗蘭奇自帶的翻譯,道:“他們在說什麼?”
翻譯歎口氣,道:“弗蘭奇希望楊銳先生降價,楊銳先生不同意。”
儘管說的是中文,但一口一個“弗蘭奇”,一口一個“楊銳先生”,鄭建明立即覺得風格不對了。
“具體是什麼情況呢?”老廠長站到了門邊,望著激烈爭吵的兩人,慈祥的像是做法事的老和尚。
弗蘭奇自帶的翻譯是捷利康中國公司聘用的,他幾乎全程參與了楊銳和弗蘭奇的一係列商業活動,因此,他知道捷利康最初是準備讚助楊銳一筆錢做研究的,因為沒談妥黃掉了。
可是,相比當初的幾十萬美元,楊銳現在和弗蘭奇談論的價格,何止數倍。
不管是弗蘭奇看走眼了也好,楊銳絕境反擊了也好,身為中國人,這位翻譯對楊銳卻是佩服起來,口中道:“捷利康希望買斷楊銳手裡的專利,雙方的價格分歧比較大。”
“捷利康的開價是多少。”廠長問出了大家都關心的問題。
翻譯遲疑了一下,道:“20萬美元,或者采用新技術的工廠的2%勺紅利”
這一次,無論是雲淡風輕的段華,還是老廠長和鄭建明個,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筆錢太大了,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計算了。
老廠長顫著胡子,問:“楊銳還不同意?”
翻譯沒開口,正用英語討論的激烈的楊銳回頭道:“現金加紅利都不行”
“他說什麼?”弗蘭奇緊張的問。
翻譯咳嗽一聲說了。
弗蘭奇搖頭,道:“開價太高了,太高了,楊銳先生,我們再談談吧。”
謙卑的語氣不用翻譯,就能聽出那股卑躬屈膝的味道。弗蘭奇不得不如此,他可是為了省下幾十萬的讚助費,而放棄了與楊銳簽約的,總部不知道會為此如何評價他。
西堡肉聯廠的領導們卻是全聽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