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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周延儒目光閃動一下,對陳新甲建議起複孫傳庭與洪承疇他都沒意見,但是以孫承宗為薊遼總督……
這個位子,他已經許給門生範誌完了,範誌完心腹之人不說,一樣資曆出眾,先後任湖廣布政司檢校、山東按察司僉事,寧國推官、真定知府、還曾任過山西巡撫,兵部左侍郎之職,以他為薊遼總督,替代楊繩武,各方都沒有意見。
早前洪承疇去後,朝議以順天巡撫楊繩武代之,楊繩武曾任過河南巡撫,巡按河東時,在發展鹽業上很有一手,也曾剿滅過白蓮教,更偵得唐王朱聿鍵陰謀叛亂之實,星夜密奏朝廷,擢為兵部右侍郎。
他任薊遼總督時,崇禎帝親自“平台召對”,更賞賜尚方寶劍,杜度等攻掠遼東時,楊繩武督永平、山海關諸軍前往援救,但剛出山海關,楊繩武便因疝病惡化而卒,朝議追贈光祿大夫、太子少傅、兵部尚書,諭賜祭葬,諡號莊介。
薊遼總督位子空出,各方爭奪,周延儒當然意屬門生範誌完了,孫承宗這橫插一腿,自己如何向心腹門生交待?
他皺眉道:“再言,孫閣老畢竟年事太高,似乎八十多歲了,這還要千裡奔波前往遼東,又豈是優待大臣之道?”
東閣大學士魏藻德也道:“孫閣老勞苦功高,一生為國儘忠,這老大人操勞一輩子,也當頤養天年了。”
再恨周延儒,這個時候,他也堅決與其站在一起,孫承宗德高望重不說,還是東林黨一員,他任了薊遼總督。周延儒在內閣中更穩如泰山,哪還有自己的出頭之日?
陳演也是如此,自然不希望周延儒勢頭更盛,就連崇禎帝都沉吟不決。
說實在。他也不想再有一個德高望重之人鎮著自己,特彆孫還曾是帝師,一見孫承宗,崇禎帝就覺得壓力很大,老人家還是在高陽頤養天年吧。
他來回踱步。最終道:“以孫傳庭為陝西三邊總督、洪承疇為京營總督可行,複孫承宗為薊遼總督……此事再議吧。”
他也不給眾臣談論的機會,又道:“本兵言在京師與地方編練新軍,眾卿以為如何?”
對陳新甲提議在京師大練新軍,諸臣自然沒有意見,奴賊幾次興兵打到北京城下,京師一日數驚,朝中公卿皆沒有安全感,就算隻為了自己,這新軍也必須練!但是地方……
禮部右侍郎、東閣大學士魏藻德上前說道:“本兵所言京營大練新軍。微臣讚同,但言地方也練。”
他冷笑一聲,雙目森寒地盯著陳新甲,厲聲大喝:“豈不聞漢末,唐末軍閥之禍乎?本兵此舉,意欲亂我大明天下焉?”
他對著崇禎帝大聲稟報:“漢末黃巾作亂,為剿滅賊寇,許可豪強自建武裝,導致地方坐大,州郡擁兵為重。後董卓之亂,三國之禍,皆由此出!”
他怒目而視陳新甲:“現今中樞衰弱,與漢末何異?微臣不得不懷疑本兵的用心。陛下,此國賊也,臣請誅之!”
魏藻德雙目幽深,身為北臣,豈願見到南方坐大?
再說他擅於猜測皇帝心思,眼下各地軍頭已經控製不了。好在除了王鬥,皆是蛇鼠之輩,還不足為懼,但給地方督撫練兵掌兵實權,這不又一個地方豪強刺史擁兵為重嗎?皇帝定不答應!
果然魏藻德的話說中了崇禎帝的心思,漢末唐末軍閥之亂,不可不防,特彆文人實兵之權,更不可不防,因為他們除了軍務,更有治政治國能力!
他目光閃閃,也是懷疑地看著陳新甲!
周延儒等人不語,確實,他們也有這個擔憂。
對陳新甲來說,內閣首輔這個寶座,他何嘗不眼熱?猜測自己可以在兵部尚書之位穩穩後,他決定拚一把,獻幾個治國良法出來,令皇帝另眼相看,便若楊嗣昌那樣在皇帝心中地位也好。
他苦心孤詣,便獻出了地方大練新軍這個議案。
對魏藻德的指責,他雖然憤怒,並不驚奇,眼下內閣便是大混戰的現狀,有大明南北派係的鬥爭,有東林黨、閹黨之間的爭鬥,同一派係之間,為了各自利益,又相互的內鬥。
為了對付周延儒,魏藻德、陳演經常與他站在一起,但窺到打擊自己良機的時候,他們也不會落後,畢竟將一個人扯出內閣後,這空出了位置,各方都可以換得非常豐厚的收益。
他看著魏藻德,淡淡道:“敢問大學士,不如此,你又有何剿滅流賊的良策?”
魏藻德冷冷道:“可想群雄割據日,大明水火時,陳新甲,你是在飲鴆止渴嗎?”
陳新甲繼續問他:“敢問如何剿滅流賊?”
“闖賊隻是流竄,豪強卻是割據!”
魏藻德眼中神情冷如冰雪,他看著陳新甲大喝道:“爾意欲何為?陳新甲,可是當今的何進,欲招董賊進京哉?”
“問你如何剿滅流賊?”
陳新甲厲喝一聲,手指更直接指到魏藻德的鼻子上去。
他深呼一口氣,對著崇禎帝跪下道:“漢末唐末軍閥之亂,微臣豈又不知?然以史為鑒,地方編練新軍,卻可避免。督撫本是輪換,豈有長據掌兵實權?再則微臣之意,也是先京師後地方,強主乾而弱枝葉,定無前朝擁兵之禍,請陛下明察!”
崇禎帝看了他良久,緩緩道:“依你之意,京師該練多少兵,地方又該練多少兵?”
陳新甲說道:“臣有算過,山西鎮、陝西、湖廣、南直隸,最好各練一萬新軍,京師練五萬,京師練成後,再練地方。為新軍可用,可設練兵處,還可請永寧侯、或是薊北侯選派一些教官。臣想,永寧侯他們定會同意!”
崇禎帝有些心動,若能避免擁兵之禍,中樞又有一隻可用強兵。他當然願意,崇禎帝聽說王鬥也是練兵與掌兵分開辦理,避免了兵為將用,還不影響到打仗,若將練兵處握在手中。此事大有可為。
對於讓王鬥選派教官,此事他也心動,雖朝中有壓製王鬥之意,但對他手中的好東西,如銃啊,炮啊,盔甲啊等等,中樞各人無不眼紅,工部還曾派人向王鬥索要威勁子藥配方,被王鬥斷然拒絕。差點就糧餉方麵向王鬥伸手了。
魏藻德也啞了口,如陳新甲這樣說來,雖然自己還能挑刺,顯然皇帝與眾臣已是心動,畢竟仔細說來,還是利大於弊。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冷笑道:“說得輕巧,幾萬新軍說練就練,糧餉呢?兵員呢?還有原來京營怎麼辦?”
他大聲道:“王鬥的秘訣,乃良家子。分田地!從薊北侯、還有靖南伯、寧南伯經曆可以看出,要招良家子,首要田地,敢問田地何來?五萬新軍。一人五十畝,便要二百五十萬畝,京師這一片,有這麼多土地嗎?就算有,開墾費用又需多少?”
他說道:“還有新軍的糧餉呢?舊年徐光啟曾在山東練兵,以隊兵、鋒兵、壯士、上士四級選兵。不言上士每月便需兵餉四兩,便是區區隊兵,每月也需餉一兩五錢,這已是許多地方家丁的價格了!還有隊兵安家銀也需二十兩,五萬新軍隊兵,僅安家銀一次便需一百萬兩。他們的兵餉呢?每月也需七萬五千兩,一年便需九十萬兩!”
“他們還有盔甲,徐光啟言精甲一副需十六兩,茅元儀言一副不過三兩,到底是幾兩?”
他冷笑看了一眼工部尚書苑景文,說道:“折個中,算十兩好了,靖邊軍儘數精甲,中樞財力不足,但至少長槍兵需披甲吧?火銃兵就用棉甲好了,二萬五千副鐵甲,便需二十五萬兩銀子。一副棉甲三、五兩,二萬五千副,也需七到十萬兩!這甲胄總需更換,還得多預備些銀子……”
“長矛與腰刀還好,每把隻需幾錢銀子,但鳥銃可不便宜!”
“精工打造的鳥銃,一般每杆需三到五兩銀子,人人都說東路火器好,他們一杆賣八兩,再配十發的威勁子藥上麵,如果向他們買,幾萬杆鳥銃,二十幾萬兩銀子總是要,這裡算算多少銀子了?”
閣內君臣臉色難看,陳新甲欲言又止,聽魏藻德繼續道:“有了新軍,原來京營怎麼辦?十幾萬京營,雖然看起來價格比新軍便宜不少,但一年也需支米一百六十萬多石!誰都知道,京營人馬多占役、虛冒之弊,三大營兵力十幾萬,超過一半是老弱不說,餘下多是將領勳戚虛冒吃餉,名冊上兵員,也不知多在何處做工。他們不會打仗,鬨事本事卻不小,整肅京營,曆來做了多少次了?崇禎二年李邦華也綜理過京營戎政,最後一樣無疾而終……”
魏藻德緩緩說著,他儀態頗佳,聲音富有磁性,畢竟是狀元出身,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
當然,魏藻德說這話風險不小,若是傳出閣去,會激起不小風波,這還肯定的,內閣中的事情,就象透明似的,不過能簡在帝心,魏藻德認為還是值得的。
而且他說的也是事實,崇禎二年時,崇禎帝大力支持李邦華整頓京營,一共淘汰京軍虛冒者四千五百餘人,但遭到京師勳戚、太監,權貴們的激烈反撲,最後被勒令閒住。
李邦華辭京時,行李儘為地方所搶,屈辱歸鄉,如當時整頓驛站的刑科給事中劉懋一樣待遇。
試問有新軍在後,如何處理舊軍?按時發糧餉也罷了,如若不然。
魏藻德看著陳新甲,冷冷笑道:“對了,微臣還將地方新軍糧餉忘記算了……”
“夠了!”
崇禎帝猛喝一聲,他道:“宣鎮那方的軍伍,王鬥是如何做的?”
陳新甲道:“似乎各將官家丁全選入忠義營內,餘者全部遣散屯田了。”
崇禎帝愣了一下:“就沒人鬨事什麼嗎?”
陳新甲低聲道:“敢鬨事的,都被他殺光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