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淹沒(1 / 1)

同時曹變蛟還在想,不知王廷臣那邊怎麼樣了,應該到夏邑了。

步兵一般每天走三十到五十裡,當然,這是常行軍,若急行軍與強行軍,一天也可在百裡之上,就看什麼軍隊,高粱河之戰,宋軍便每日行軍百裡,連續十日,到達目標後還連續攻城十三天。

明末軍隊,當然不能與宋初軍隊相比,曹變蛟這種情況,在群敵環視攻擊下行軍,一天就是走五裡、十裡也正常,有這種速度,已經是超常發揮,因為是新軍的緣故。

但騎兵就不一樣,普通行軍百裡也很正常,急行軍速度可達二百裡,遼軍騎兵便是每天二百裡,連續奔了六天,行軍一千二百裡,急急趕到幽州與宋軍交戰。

王廷臣當然是急行軍,應該很快到達夏邑,不過要設防夏邑,休整工事,還要與歸德等地方取得聯係,並向開封等處求援,應該會略略拖延一下。

又想,會不會有彆的援兵到來?

……

第二日,崇禎十五年八月十八日,這是很多地方的齋日,曹變蛟早早睡來,昨晚闖營鬨了一夜,似乎不斷有兵馬到來,但曹變蛟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就算和衣而臥,仍然睡得香甜。

他的營地,一樣是燈火通明,將士輪班守哨,防止流賊襲營,但卻沒事。

可以看到,經過昨晚的休整,還有大塊的馬肉吃下去,將士們精神好多了,果然養精蓄銳很重要。

早餐之時,仍然有大塊的馬肉,香味彌漫開來,將士們吃得興高采烈同時,流營那方則忿忿不平,吃的都是他們的馬。

火兵們還忙個不停,把一塊塊熟馬肉切成小塊。讓士兵每人都攜帶一些,這樣餓了,可以吃上一口,隨時補充體力。就是死,也可以做個飽死鬼。

卯時中刻,響水兩岸忽然安靜下來,紛紛擾擾的雙方探馬不再彼此糾纏,但臨戰前緊張氣氛。卻讓人覺得空氣象要凝固似的,雙方皆已紛紛出營,各自安排。

卯時末,曹變蛟的軍陣行進,順著響水邊上行走,他已經變回了大方陣,凹凸陣應付騎兵得力,但對上步兵,顯然的先天不足。

永城到夏邑這片地方太平坦了,就是麥田。也是一望無際那種,前後左右沒有任何遮掩保護,非常有利騎兵攻擊,曠野對騎,四麵結營,以大方陣緩慢行軍成為必然,況乎流賊還到了大股的步兵。

不過曹變蛟還是順著響水邊行走,雖然河水低淺,但有些河岸地段,還是不利跋涉上岸。靠岸行軍,也可以稍稍掩護一下左翼。

流賊開始沒什麼大動靜,隻在明軍行進時,有大股大股的馬兵順著左岸推進監視。其中幾杆大旗,下方似乎一些流賊將領,默默在觀察己方軍陣特點。

但在辰時初,他們也開始動作,一股一股的步卒涉水而過,從響水上遊與下遊分彆上岸。特彆是他們下遊,黑壓壓一片又一片,層層疊疊好若蝗蟲。

曹變蛟就見響水變得混濁無比,還持續一陣一陣斷流,可見上遊經過人馬雖然不如下遊,但也非常之多,他們行進時發出的腳步,就算遠遠聽去,也似乎轟響不停。

他舉起千裡鏡眺望,看來流賊的打算,便是攻擊己方後翼,將自己死死拖住,同時前方與右翼也會進攻,隻有靠河的左翼,對岸遍布賊騎,似乎監視,但若有便宜可占,他們也會發動雷霆進攻。

同時他們也越來越多的馬兵過河,遠遠窺探軍陣三麵,為防止流騎逼臨後翼,曹變蛟正兵營的騎兵,分出了近千人斷後,餘者居於正中,隨時支援各麵。

不過他知道,這種平靜不會持續很久,戰鬥爆發就在眼前。

“曹變蛟確實是名將!”

響水的左岸,李自成凝神注視著自己的大軍,他看著無數的步騎過河而去,緩慢的,但明顯的,漸漸將明軍的軍陣包含內中,沉重的腳步聲、鼓點聲,彙成一種讓人窒息又沸騰的感覺。

而他關注的明軍軍陣,並沒有出現劉宗敏等人所說的疏陣,而是眼前這種傳統的方營,顯然曹變蛟采取了應變,而且軍陣森嚴,想要破陣,顯而易見不容易。

他默默盤算,要攻破這個軍陣,要死多少人,再回首看去,身旁各人也是出神,聞聽李自成的話,李過似乎若有所思,李自成問道:“錦兒,在想什麼呢?”

李過道:“闖王,俺在想,雖以步營攻打,可以消耗小曹的兵力銃藥,但純以步營攔截,隻憑眼前兵力,怕擋他們不住。”

此時流營步卒約到了五萬多人,不過有二萬多是革、左五營的麾下,不說戰力,各家協調就是個問題,以這時流營的混亂組織,當陣步卒敗後,彆處步兵顯然救援難度很高。

雖昨晚還到了約三萬人的饑民,但顯然是不夠的,餘者步卒饑兵若全部彙集,怕也要二、三日,特彆那些饑民,很大部分是由永城方向過來的革、左步營,還有羅汝才他們押解。

他們走得很慢,因為押解龐大人員,還要一直沿著永城到豪州的地界挖掘壕溝,所以雖說明軍一路打打停停,他們追在屁股後麵,卻始終不能很快跟上。

闖營布置在豪州方向的火炮,也不知什麼時候會押到,這樣不斷添油,就算各處步卒與饑兵源源不斷到達,然能否攔住曹變蛟,還真是難說。

其實他內中一些話語沒有說出,但李自成卻心知肚明,闖營、革左、曹營三家雖是聯合,但硬仗惡仗總是闖營在打,餘者二家總有撿便宜的嫌疑。

就說此仗,饑民全部彙集之前,主攻的步卒肯定是闖營人馬,這讓許多闖將憤憤不平。

李自成內心號令一統的心思更為強烈,不過麵上他卻是笑道:“無妨,此戰我馬軍二萬布置於響水上方,用來防備明軍前突,還有王廷臣他們。餘下近四萬騎步騎相合,每次步軍若敗,馬兵便可上前拖纏,然後步卒再彙集,再攻打,曹變蛟舍不得扔下五千新軍,注定他要毀滅這河水之邊。”

劉宗敏等人都是大笑,老實說他們不理解曹變蛟的做法,換成他們,早就拋下步兵跑了,隻要馬兵在,步卒要多少有多少,更不說饑民了,隨便一裹脅就是上百萬。

牛金星看著那方前行的明軍軍陣,臉上露出解氣又複雜的神情,最後說道:“這便是不義之師的下場。”

……

辰時中,明軍行到一個叫丁樓莊的地方,此時流賊逼得更近,除了眾多馬賊在左岸監視,餘者三麵,皆已不到二裡,特彆在軍陣後翼,大股賊騎逼來,作出要攻擊的態勢。

明軍不得不停了下來,準備作戰。

此時戰場情況,正麵前方,是革左的步營,約有兩萬步卒,同時還有一萬的饑民,軍陣後方,還有約三萬的闖營步卒,二萬饑民。

除此,約三萬騎各家馬兵,也團團的聚在前、右、後三方,攏於步卒後方督戰,同時在步卒潰敗時,上前纏住明軍,餘下約萬騎人馬,則聚在響水的左岸,密切窺探。

浩瀚的人海,似乎要將這片地帶淹沒,人潮中的軍陣,便若浪濤中的礁石,隨時會被浪潮吞沒。

似乎要在闖營麵前表現一番,革左的人馬,首先進攻。

他們先驅動的,便是那一萬的饑民。

這些饑民,個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但為了一口飯吃,自願或不自願的,充當了作戰的炮灰。

他們表情狂熱,拿著五花八門的兵器,很多人,隻是拿根棍棒罷了,他們被分為三波,每波攻勢三、四千人,在一聲戰鼓後,立時瘋狂的叫喊,向明軍的軍陣衝去。

許多人更癲狂的脫去上衣,雙手各拿兵器,或菜刀或斧頭,拚命吼叫,希望激起不多的體力,給自己勇氣。

他們潮水般的湧到軍陣百步之內,然而他們的瘋狂,在一次猛烈的齊射後就被擊得粉碎。

雖是方陣,但曹變蛟從各麵或抽或減,視戰情靈活的安排兵力火力,對著革左這麵,便有近八百杆銃,分為三層,每層二百五十多,這些火器的齊射,打得二百多饑民翻滾在地,然後痛不欲生的嚎叫。

轉眼之間,第一波三千多饑民的勇氣就不見了,他們哭喊著往回逃去,軍陣中也立時追出數百騎,加劇他們的慌亂。

明軍銃兵不動,前層射擊後,迅速將空銃後遞,然後接過內有火藥的火銃,這樣一直傳到最後,最後一排的銃兵們,則是快速麻利的裝填,一片唰唰的清膛與裝填子藥聲音……

震耳欲聾的排銃聲音,便是響水對岸的李自成等人聽了都是一驚,明軍的火器之猛,果然身臨其境才能感受。

他們策在馬上,看革左那邊的饑民們,他們第一波隻是挨了一次齊射就崩潰了,第二波,第三波也好不到哪去,最勇的是第三波,堪堪擋住兩次排銃才逃走。

看那方轟鳴有若驚雷,排銃射出的耀眼淩厲火焰,便是遠遠觀之,也讓人有心驚肉跳之感。

李自成歎道:“這便是東路火器啊。”

他雖然也繳獲了明軍不少火器,但大多是三眼銃,便是內有鳥銃,許多也不堪使用。

特彆內中沒有火門裝置,起風天氣,動輒啞火,與王鬥作戰後,他雖也起了組建火器營心思,但技術力量,總是不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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