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看這頭目被炮彈打成兩截,額上青筋暴起,荷荷叫著在地上爬動,花花綠綠的腸子不斷從斷截處流了出來,這方餘下的蒙古人,都如受驚般的小兔跳起,個個恐懼的尖叫。
沒想到離得軍陣兩裡地,都可以被靖邊軍炮彈打到,他們那不帶火繩的火銃本就凶猛非常,加上這火炮,還讓不讓人活了?
迅速的,本來坐在地上,或喝水或吃乾糧的蒙騎,個個跳上馬匹,快馬加鞭的,就要逃離此處,不過炮聲隆隆,炮彈呼嘯,很多炮子帶著尖利的嘯聲,已經劈頭蓋臉砸來。
人的慘叫,馬的慘嘶,斷肢夾著血霧,還有兵器盔甲的碎片飛揚,很多倒黴的,動作慢的蒙古騎士,被連人帶馬打成碎肉。
餘下的人驚魂未定,個個逃離火炮射程之外,有些人馬,甚至跑到三、四裡,更或五、六裡外。
還未站定,見陣內的明騎,有追出來的趨勢,幾陣詭異的呼哨後,原本密密困陣的眾多騎兵,立時四散而走,或散入丘陵,或散入樹林山地,轉眼不見。
他們原本有一係列計劃,然恐懼靖邊軍的火炮,卻立時擱置了。
蒙騎挫敗時,韓朝有令騎兵追擊,不過草原騎兵的戰術,“勝則尾敵襲殺,不容逋逸。敗則四散迸走,追之不及”,他們個個馬匹眾多,熟知地形,追擊一陣後,卻斬獲不多。
很快的,這方地帶,又恢複了平靜,若不是戰場留下的痕跡,便似乎那些騷擾的蒙騎從未出現一樣,頗有來無影,卻無蹤之感。
此戰,擊殺蒙騎二百多,俘獲良好馬匹一百六十餘,玄武軍有五十多人傷亡,因為有良好的盔甲防護,大部分受了一些輕傷,隻有幾人受傷較重,幾人陣亡。
短暫戰鬥,也讓玄武軍初步見識草原騎兵的戰術,不過麵對靖邊軍軍陣吃了大虧,他們以後會更加的謹慎,想取得如眼前這種勝利,或許不容易。
當日,大軍到達預定立寨之地,因為蒙騎阻擋,本預計在下午申時到達,卻在酉時方到。
情報司選中的這片地方,河穀寬闊,地勢平坦,隻有時一些丘陵起伏。河水這邊,東北麵不遠有山地,還有大片眾林,密布白揚,針葉林、樺木,樹葉金黃火紅,不時可見黃羊、麅、兔等物出沒。
看河水對岸,一樣大片的平川草甸,視野開闊。
韓朝等很滿意,趁大軍安營紮寨,與軍中眾軍將,還有輜重營軍官,在周遭轉了一圈。
“上都尉,此處得天獨厚,周邊可耕之地眾多,還有大片的草場林地,如能設一城堡,周邊百裡,儘在控製之中。”
謝上表叫嚷嚷地說道,人說塞外苦寒,現在看來,肥美的地方也不少。
“修建城池,隻能留待日後,眼下隻能立個木寨。”
隨軍一個輜重營軍官卻是搖頭:“築堡,耗費時日太久,夯牆,采石,燒磚,都不是一日之功,而且,軍中也沒有糯米漿……”
他搖著頭,築城,需要專業的工匠,不光是木料,最重要的,是石料。
還有青磚什麼的,這耗費的工夫就大了,軍中也沒有這些工匠。再說了,沒有糯米漿填入磚頭、石塊,還有其它建築材料之間縫隙中,城池,就不會牢固。沒有鋼筋,這個時代水泥硬度也很一般,遠遠不如雜了蛋清、糯米漿的夯牆,而且現在水泥還沒有生產。
他隻是搖頭:“當下情形,唯一可取隻有立寨,建築城堡,時日久,耗費大,眼下不是時候。”
築城是大事,當年盧象修繕宣大長城,通融計算,每丈便須銀三十兩,修繕三百裡長城,計銀需一百六十萬兩。萬曆年清河守備王惟屏修建孤山新堡,周二裡,城高連垛口三丈五尺,俱用磚石包砌,守堡官住宅並軍士營房一百七十三間,共用銀七百七十兩,用糧六百一十石,這還是那時的物價,現在花費更多了。
韓朝也覺遺憾,不過立個木寨,是當下唯一能做的。
此時天色快晚,輜重營有專業人才,他們連夜勘測,整出一係列方案,第二天,全軍一起動手,伐木的伐木,搭屋的搭屋,打井的打井,乾得熱火朝天。
建立軍寨,最主要的,便是糧倉、草料場、武庫、馬廄、營房等建築。還有水井也頗為重要,雖然寨子離河不遠,顯然的,出於重重考慮,城寨之內,幾口水井是必要的。
建寨之前,這片預定的場地,還點起火把,燒去高深的草叢,灌木什麼,防止疫病蟲害等等,事實上,焚燒時,從草叢灌木中,就鑽出頗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因為有專業的規劃,加上人數眾多,寨子建設很快,眾多軍士四出,進入叢林砍伐樹木,源源不斷運來後,或成圓木,或劈成木板,還有大群的人沿著規劃地,密集豎起木柵欄。
柵欄豎立為棱形,每隔百步一突出,沿著柵欄外間,挖了深深的壕溝,總體而言,寨子為長方形,南北長,東西短,設南北兩個寨門,留有通行道路,設有吊橋。
在兩個寨門前方百步,還各有一處三角形的柵欄,前方尖角與兩邊,同樣挖掘壕溝,道路斜斜從三角柵欄邊經過。
軍寨西麵靠水,而東麵,可能是敵人重點攻擊之處,不過這邊有一些丘陵,這方的柵欄豎立時,有意沿著丘陵邊紮下,在丘陵之上,則建了幾個長形的木屋。
木屋二層,都開有窗戶射孔,與柵欄一起,形成三層火力,敵若攻之,便有若麵對長嶺山防線的恐懼,不但如此,寨子四角、寨門兩側,還建有高大哨樓。
隨軍蒙古人,都有參與建寨,感覺這種外形彎彎曲曲的寨子,給人一種說不清楚的味道,好象很利害的樣子,但哪裡厲害,他們又說不出來。
勒篾格也皺著眉頭,他心下尋思,就算此寨五百人防守,自己領軍五千,甚至一萬人攻打,或許都要碰個頭破血流,想到這裡,他心生寒意,這靖邊軍真是越來越古怪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層出不窮。
建寨時,韓朝很注意按城池規劃,以後若建城堡,肯定是依著此形擴大,又考慮到北地冬日酷寒,各營房下麵都鋪上木板,且距離地麵有一些距離。
事實上,整個寨子的建築,全部以木料製成。牆壁是粗糙圓木,屋頂是木板,地板樓麵,也全是木板,好在現在有了鐵釘,建築的修建,還是容易快速的。
人多力量大,第二天上午,這個命名“源洋寨”的軍寨便大功告成,這裡有人多勢眾的好處,也有靖邊軍將士服從紀律,吃苦耐勞優點在內。
看著這個寨子,汗流浹背的全軍將士,都湧起自豪之意,一天多時間,一個寨子就完成了。寨子雖然不大,也粗糙了點,但勝在堅固結實,一人多高的粗壯原木,深深插入土中,緊密相連,形成密集的柵欄。
這種連綿、高大、結實的木柵欄,韃子的弓箭射來,最多淺淺插在上麵罷了。而柵欄上,開有密集的口子,外間敵人看不清虛實,內中守軍,卻可以從容向外射擊,防守得力。
更不說,一些丘陵或是高地上,還留有供火炮射擊之處,可謂固若金湯。
此寨一成,後方就可以源源不斷將糧草運來,放到這邊儲存,這也是五個預定寨子之一,若五寨皆立,出征大軍,再沒有後顧之憂。
當然,因為匆匆忙忙,“源洋寨”也有許多不完善的地方,比如內中沒有鋪上沙石道路,也沒有駐守軍士的食堂,澡堂等,不過眼下寨中砍伐的木料堆積如山,守軍可以自己慢慢完善。
建寨時,韓朝還注意到大軍遠處,有一些韃子哨騎窺探,他們遭到夜不收們的驅逐,又或許那日戰事讓他們心有餘悸,他們並不敢窺探過甚。
午後,全軍吃過午飯,韓朝留下一部近千人的乙等軍士防守,還有部分糧草輜重,五門的紅夷大炮,集合隊伍,準備出發。
此時是農曆八月八日,離中秋不遠,中原腹地天氣恰當,草原上卻頗有涼意,一陣風吹來,一麵麵黑色包邊的日月浪濤旗獵獵聲響,周邊的野草與樹林,也隨之搖曳生姿。
看著密密集結的隊伍,韓朝神情嚴肅的環視一圈,舉起了手,大喝一聲:“我玄武軍。”
“威武!”
將士大聲的呐喊,回蕩在草原上空。
韓朝再一揮手:“出發!”
“轟轟轟轟!”
大地震顫。
軍中羽騎兵,還有歸化營的蒙古騎兵,當前而出,有若洪流衝擊過長滿野草野花的草原曠野,隨後,才是大群的乙等營軍士,輜重營戰士,趕著密集的馬車,推著浩浩蕩蕩的獨輪車,板車等隨行。
那日戰後,依軍中讚畫分析,此後若是遇敵,怕多也是騎兵戰等。
歸化城的韃子,肯定不會再攻打防守嚴密,火力凶悍的玄武軍軍陣,但牛皮糖似的纏著,那是肯定的。征西的玄武軍將士,自然不能任由他們騷擾糾纏,拖慢行程,雙方必然有一場場騎兵大戰。
見識過草原騎兵的戰術,韓朝有信心,雙方在騎兵對決中,已方不會落於下風,徹底免除他們對步軍的企圖。
而且出塞前,靖邊軍與大同軍有過約定,雙方在集寧海子邊彙合,此戰王樸出兵六千,正兵營三千多是騎兵,介時聯軍便有騎兵近萬,機動力量充足,就可以抽調部分出來護衛糧道。
城寨戰略,沒有騎兵作為野戰機動兵力,那是萬萬不行,最大教訓便是關寧防線,城堡修得再堅固,然沒有野戰力量,隻能困守孤城,坐視清騎在野外馳騁,再堅固城池,也成為個個孤獨死地。
特彆草原之上,己方是客兵,敵人地勢熟悉,又一人多馬,來無影去無蹤,單靠步兵,是不能保證糧道通暢的。
隨軍尖哨營的夜不收,已經哨探得很遠,甚至與出塞的大同軍取得聯係,此時大軍後麵,又新建了一個基地,人人都心安了許多。
浩浩蕩蕩大軍,隻往前方逼去,一麵麵日月浪濤旗幟,迎風招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