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眾人在一座宅院前停下,宅院靠著山,山上有大片的白樺樹,景色非常的不錯。
而眼前的宅院,建有騎牆而立的小門樓,門楣上方,有著如意形狀的花飾,入了門內,還有一道壘砌精致的影壁,這便是趙榮晟新購的居所,可謂軒敞大氣,從今往後,趙榮晟也算大戶人家了。
雖說趙榮晟年紀輕輕,才二十幾歲,卻已經有了一子二女,妻子楊氏,自小便隨在家中的童養媳,趙榮晟自幼父母雙亡,趙榮晟與楊氏,都是爺爺一手拉扯大,往日生活困苦,成親的錢糧都沒有。
不過在趙榮晟參軍不久,他就與楊氏成婚了,放眼靖邊軍老軍,大多如此,隻有往年那批五千人的乙等軍,對是否成親之事,會略略緩和些,不過到了現在,他們基本也都成家了。
楊氏比趙榮晟長兩歲,童養媳大多這樣,她是個賢惠的女人,加上子女乖巧,對目前的生活非常滿意,不過與每個妻子一樣,總擔憂丈夫出征能否歸來。
見到楊氏,眾人不敢怠慢,羅良佐與賴得祥口稱嫂嫂,韓鎧徽幾人,忙稱太太,奉上帶來的一些小禮品,楊氏非常高興的收下禮物,客氣幾句,又與趙榮晟說了幾句話,然後退往了後院,將客廳,留給了丈夫招待客人。
羅良佐與賴得祥在楊氏麵前頗為拘束,不過女人一走,他們立時原形畢露,神氣活現起來,羅良佐翹起二郎腿,環視宅所大廳,羨慕地道:“老趙這宅院真不錯,怕是乙等級彆的吧?”
賴得祥道:“肯定是,價格不菲啊,也隻有老趙省得買。”
趙榮晟舒服地靠在椅子上,說道:“我那婆姨。從小就跟著我受苦,有錢了,就讓她享受享受。”
羅良佐拍腿說道:“也是,我買了一座丙級的宅院。娘的,我那婆姨過來後,足足哭了三日,嚎哭個鳥啊?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我家在辦喪事呢。”
眾人大笑起來。相互討論交流,不說趙榮晟,如羅良佐、賴得祥、牟大昌、韓鎧徽,這種隊官級彆的人,買了宅院後,不約而同的,都請了傭人,以後請車夫馬夫,請管家,也都在眾人考慮之內。
武定國、劉烈等甲長級彆的人。買了房後,一樣請了傭人,至於管家之類,還在考慮。
眾人興致勃勃,都對未來生活充滿憧憬,羅良佐忽然又拍腿:“不好,隻顧著高興,我老羅家人丁單薄,這幾百畝良田分來,怎麼耕種?難道眼看著良田荒廢在那?”
賴得祥為人精明。對這個事情,早有考慮,他說道:“不必擔憂,眼下東路耕田隊。采礦隊,打鐵隊……遍地,後勤司也考慮到這點,會為我等聯絡耕田隊與放牧隊,每年收些工錢與費用,我等不需操勞。坐著收糧便是。”
羅良佐放下心來:“這敢情好,隻是這工錢貴不貴?要是貴了,某情願自己找人耕。”
正討論得熱火朝天,一個黑壯的女人進來,卻是趙榮晟一個隔了不知多少代的遠親,看人老實,就留下來做幫傭。
他趙榮晟自成為甲長,特彆現在的把總後,平日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上門了,趙榮晟從來想不到,自己原來有這麼多親戚,隻是為何從小到大,自己都沒見過他們?
這女人趙榮晟稱她為嬸娘,姓孫,不過卻懂得規矩,她手上拿著一份名帖,進來後,說道:“老爺,門外有一個姓鄭的商人求見,這是他的名帖。”
趙榮晟接過一看,眼前一個長方形的“名帖”,約長七寸、寬三寸,大紅紅箋樣式,上書“鄭氏農行、鄭忱”幾個大事。
“名帖”上麵,鄭忱兩個字,更特彆大,這是此時風習,表示謙恭的意思,名字字小了,會被視為狂傲,而名帖,明時使用普遍,上到內閣大臣,下到青樓女子,幾乎什麼人,什麼地方都在使用。
“鄭氏農行?”
趙榮晟沉吟,好象有聽說過,他吩咐道:“讓那姓鄭的進來吧。”
很快的,一個四十多歲,下巴有一撮小胡子,個子中等,神情精明和藹的商賈進來,見廳內這麼多軍官,他眼中閃過驚喜之色,彬彬有禮對趙榮晟施禮道:“鄙人鄭氏農行鄭忱,見過左校尉,見過諸位校尉。”
原來這個鄭忱,是鄭氏農行的一位管事,那鄭氏農行,是新成立一家農場商行,鄭忱作為名下一管事,專門拉客戶來了。
東路現在的土地買賣被嚴格限製,想相互兼並難上加難,對農事,王鬥又優惠條件很多,現商品糧的生產,畜場經營,也是穩賺不賠的事。
而且,對於商人,除了有功勳,便想在塞外獲得土地草場,也不是容易的事,所以很多商人看到商機,又想出辦法,紛紛向保安州等地的靖邊軍戰士租用田地經營,雙方互利互惠。
特彆現三晉商行會長鄭經綸,首先成立一家大規模的,專門經營農場的商行,向分到大量田地,又無餘丁耕種的靖邊軍各級軍官們,租用田地草場經營。
很多有實力的商人一樣跟風,如雨後春筍,一家家農場、牧場、農行,紛紛在東路,在宣府鎮成立。
“鄙行的東主,便是三晉商行鄭經綸鄭會長,行下數十隻耕田隊,放牧隊,采礦隊,實力雄厚……兩個月來,已經有韓朝韓上都尉,高史銀高上都尉,鐘調陽鐘左都尉,謝上表謝右都尉等等……紛紛許可意同,願意將他們名下田地,草場,礦山等,交於鄙行積營……”
“鄙行信譽第一,鄭重承諾,所獲紅利,定然高出租用普通耕田隊等二成……”
鄭忱口若懸河,還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賣力的介紹,如果廳中各人,將名下田地草場租用給他們農行,每年收獲利潤,定然比自己耕種,或是交給耕田隊耕種,要高出很多,還不需要勞心勞力。
而且他們農行,在鎮撫司與民政司都有備過案,定然童叟無欺,不敢欺瞞各人。
在他賣力介紹下,趙榮晟等人都是心動,這敢情好,不需要自己動手,每年坐著收糧,最多,每年派管家去巡察幾番就好。
賴得祥精明,向趙榮晟使了眼色,趙榮晟會意,說道:“這樣吧,容我再考慮考慮。”
鄭忱笑道:“這是當然,鄙人改日再登門拜訪。”
鄭忱去後不久,廳中各人,還在爭論,要不要將田地交給鄭氏農行經營,卻見孫嬸娘這時進來,又將一份名帖,遞給趙榮晟:“老爺,門外有一個姓賴的商人求見,這是他的名帖。”
很快的,一個衣著華貴,笑眯眯的胖子進來,卻是賴氏莊園,名下一位管事。
“鄙人賴氏莊園賴滿就,見過左校尉,見過諸位校尉。”
“鄙行的東主,便是三晉商行賴滿成賴副會長,實力雄厚……”
“鄙行鄭重承諾,所獲紅利……”
這天,趙榮晟等人,一共接待了共六波的農場畜場商人。
這個情景,也在許多獲得田地的靖邊軍軍官宅院內發生,資本主義農場主,不知不覺在東路誕生……
……
遼闊的華北大平原。
快進入夏季了,不過舉目望去,依舊滿目的荒涼,極目遠處,似乎見不到什麼生機,沿途城鎮,個個死氣沉沉的,這塊膏腴之地,已經失去了活力。
保定府,離易水河邊不遠,走來了一群攜家帶口的難民,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不過看著前方的易州,他們眼中,都懷著希望。
人群中,有一戶人家,大小約有七、八口,最老者,年過六十,雜亂的頭發全白,滿臉的皺紋,身上的棉襖,也是千瘡百孔,最小者,不到十歲。
一個枯黃瘦弱的小女孩,她被一個婦女抱在懷中,四肢無力的縮著,她動了動,輕聲道:“娘,丫丫好餓!”
婦人安慰道:“丫丫乖,到了易州,進了紫荊關,就離宣府鎮東路不遠了,丫丫就可以吃飽飯了。”
小女孩丫丫,乖巧地嗯了一聲。
望著前方,這群人中,幾個拿著棍棒的中年或青年男子,眼中也露出期盼之色,隻希望快點到達宣府鎮東路,這樣,自己一家人,就可以活下去。
同時他們也害怕,怕,那宣府鎮東路,不會如傳說中一樣,那樣,他們一家幾口人,就走到絕路了。
“總算快到了,也不知道,寶寶在宣府鎮怎麼樣了。”
人群中,有一些車馬,頗為的吸引人,其中一輛大車上,坐著一個中年婦人,還有三個年輕些的少婦,個個懷中抱著孩子,她們長像,都與韓鎧徽頗為相似。
還有大車周邊,走著一些男子,卻是韓鎧徽在真定府的家人,還有幾個姐夫,又有他們的父親姐妹等。
接到韓鎧徽書信後,鑒於周邊環境越來越惡化,蠢蠢欲動,滿是要吃大戶的饑民,韓父當機立斷,賣掉了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田園宅院,舉家遷移往東路。
這確實需要很大的魄力,韓家怎麼說在當地也有良田百畝,有一些忠心的傭人護院,東主都走了,他們也隨之一起遷移,所以一行人中,青壯不少,長途行來,多少有點自保之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