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牛:明天的更新,早八點一章,晚十二點前一章。
……
孔有德的內心,似被什麼刺透,他看著王鬥,咬牙切齒的慘笑:“你以我願意?我東江軍,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可朝廷,是怎麼對待我等的?”
他嘶聲怒吼,神情變得猙獰可怕:“他們殺了毛帥,事後還處處壓製欺淩!我等東江殘部到達山東,當地官府,士紳百姓,又是如何對待我等的?兄弟們在登州,過的是人的日子嗎?”
他喉中發出咯咯的聲音,一張粗黑的臉容,己經漲紅到極點:“更可恨的是,朝中那些奸賊,他們將我等派向遼東,擺明要送到大淩河來送死!”
他吼叫道:“某不甘,不甘,不甘,不……甘……”
他嘶聲吼叫,嗓聲變得沙啞尖銳無比,由於用聲過猛,過急,最後更是劇烈咳嗽起來。
王鬥冷冷道:“如此,就是爾等投靠胡虜的理由?”
他看著孔有德,冷冷道:“朝廷派爾等上陣殺敵,戚家軍餘部,白杆兵諸部,他們都義無反顧,爾等憑什麼不去?欺壓是借口,分明就是貪生怕死!”
他神情變得越加冰冷:“有句老話,冤有頭,債有主,誰欺壓你們,你們殺誰好了,登州各府的婦孺百姓可有欺壓你們?繈褓中的嬰孩可有欺壓你們?爾等在山東作亂,無辜百姓,殺了多少?若說官府士紳欺壓,她們可有欺壓?孔有德啊孔有德,你等分明就是心術不正,骨子裡就是個畜生!本伯麵前,安可狡辯?”
孔有德啞口無言,旁邊的靖邊軍與宣鎮新軍諸將都是緩緩點頭,大將軍這些話,說到他們心裡去了。
宣府鎮幾個新軍將官也是看著王鬥,心下佩服。忠勇伯口舌便給,將孔賊說得啞口無言,利害!
良久,孔有德冷笑一聲:“造反作亂。哪有不波及無辜?不殺人屠城,兄弟們哪來的戰心,算她們倒黴。”
王鬥冷冷笑了笑,他彈了彈手指:“所以爾等落到我的手中,是否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老天是公道的,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不到。”
孔有德再次無言,王鬥看著孔有德,曆史上此些人等的生平事跡,如流水般而過,他抬頭仰望天空,幽幽道:“東江軍也算可惜。若當年爾等去占山為王,或是做海賊逃居海外,本伯或許會放爾等一馬,可惜,你等投靠胡虜……”
他看向孔有德,語氣重又變得殺氣騰騰:“所以,你們全部都要死!”
孔有德忍不住哆嗦起來,他雖然嘴硬,但內心深處,何嘗不怕死?
不過他知道王鬥不會放過他的。隻是掙紮怒吼:“成王敗寇罷了,良禽擇木而棲,大汗英明神武,為什麼不投靠?若大清得了天下。我等之人,安知不能得到美評,後人膜拜?成王敗寇!成王敗寇!”
王鬥冷笑:“美評?膜拜?”
他緩緩搖頭:“公道自在人心,為異族為虎作倀者,向來不會有什麼美譽,也不會有好下場!”
他一擺手。冷冷道:“你一心求死,本伯自然會成全你!”
他仔細看著孔有德:“我營中溫達興溫參將,被你的火炮打傷,我會把你交給他,任由他處置,恭順王,好好享受吧!”
身旁靖邊軍與宣鎮新軍將官一陣狂笑,謝一科更衝著孔有德,做著讓他惡寒的動作。
孔有德臉色大變,一張粗黑的臉,瞬間變得蒼白毫無血色:“溫……溫達興?就是那個剝皮人魔?……不,不!忠勇伯,求求你殺了我,現在就殺了我……”
“殺了我……”
一直到他被拖下丘陵良久,孔有德的哀嚎聲音,仍然遠遠在丘陵上空盤旋回蕩。
王鬥看向中路那方,遙遙地帶,隱隱有銃炮聲傳來,因為哨騎傳達不便,所以最新情報,那方與右翼正與韃虜激戰,依事前布置,那方兵力雄厚,應該可以堅持擋住清騎的猛攻。
看看靖邊軍與宣鎮新軍重新集結完畢,雖然軍中傷亡頗大,王鬥還是決定奮起餘勇,依事前方略,直逼奴酋中軍,配合中路右翼的大戰役。
王鬥快速安排下去,靖邊軍留一千總,宣鎮新軍留下一營兵馬,看守押解俘虜,餘者隨他出戰。
不過這時右後方煙塵滾滾,尖哨營一些夜不收艱難彎曲奔來,他們來到丘陵前方,滾鞍落馬,向王鬥稟報,督標營幾波使者拚命前來,帶來了中路的緊急軍情。
緊急軍情?
眾將議論紛紛,王鬥心中也湧起不妙的感覺。
“忠勇伯,救救洪督吧!”
督標營一個中軍使者,被夜不收帶到後,遠遠就跪倒在地,他膝行而進,一邊嚎叫,一邊用力叩頭,撞得額上鮮血淋漓的,最後他更抱著王鬥大腿,泣不成聲。
王鬥眉頭皺起:“怎麼回事,起來說話。”
那使者起身後,滿頭滿臉的血淚,卻是洪承疇的一個心腹家丁,他嚎哭道:“卑職前來時,中軍的前陣與中陣,都被韃子攻破了,眼下韃子騎兵正在猛攻後陣,若再遲上一步,洪督他們……”
哇的一聲,他又號啕大哭起來。
王鬥眉頭更皺,這使者五大三粗的,眼淚卻多,同時他心下暗暗心驚,考慮到中軍的戰鬥力,那方留下的人馬也是最多的,足足五萬有多,怎麼短短時間內,隻餘後陣在苦苦支持了?
如捅破馬蜂窩一般,丘陵上的靖邊軍與宣鎮新軍將官們,也是大聲喧囂議論起來,眾將都覺不敢相信,不可思議。
韓朝道:“大將軍,軍情緊急,我師需立時救援中軍,若中軍潰敗,便是我方左翼取得大勝,也於事無補。”
鐘顯才也讚同他的意見。
讚畫秦軼眼神微閃,大聲道:“大將軍,依事先方略,我師攻擊奴酋中軍。眼下也可使用圍魏救趙之策,直逼奴酋之所,攻其所必救,胡皇危急。他們攻打中軍的人馬,也不得不後撤!”
韓朝搖頭:“難,我師己經遭受傷亡,而且沒有騎軍,進入曠野之地。他們重騎雲集,隻得結陣前行,行進緩慢不說,奴酋盤據之處山高險峻,又有大量防守工事,短時間內怕攻打不下,而洪督那方……”
眾將爭論時,使者對韓朝與鐘顯才極為感激,對秦軼則是極為憤怒,心想這些文人就不是好東西。肚子裡彎彎繞繞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不過他敢怒不敢言,隻是拚命對王鬥叩頭:“求求忠勇伯了,求求忠勇伯了!”
他嗵嗵有聲,轉眼間又是叩得額頭上鮮血淋漓,看得鐘顯才有些不忍,期盼地看向王鬥。
王鬥歎息,真是戰情瞬息萬變,依事前的戰略。便是左翼得勝後,立時攻打皇太極中軍,但是中路將要的潰敗,打亂了他的布置。
他凝神細想。漢八旗的潰敗,想必己經傳到皇太極那邊了,動搖清國軍心的同時,也會讓皇太極孤注一擲,將更多的兵馬投入到攻打洪承疇等部中,確實不容遲疑了。
這瞬間。王鬥下定決心,他快速吩咐下去:“靖邊軍留一千總,宣鎮新軍留一營兵馬,看守押解俘虜器械,餘者各部,立時疾陣行進,到達曠野,再結成嚴整大陣!”
他說道:“我師沿中後部地帶行進,直擊賊奴頭部與腰部。”
他看向趙瑄:“趙兄弟,你的炮營就是各營尖刀,逼近奴賊時,你的火炮,對著他們腰部,連續不斷轟打!”
他歎了口氣,錦州大戰,不容有敗,他一擺手:“軍情緊急,救援吧!”
……
馬科呆呆地看著前方,身穿紅色棉甲,或是紅色外鑲白邊棉甲的滿蒙清國騎士,又一波對外沿幾個營伍發動潮水般的的猛攻,悶雷洪流般的震撼聲音,從遠處響到近前,他們彙成一股紅色潮水,似乎奔騰不息的湧到山海軍的戰車前方。
似乎杜度集結了更多的人馬,還從攻打唐通那邊的軍陣中,又調來一部分騎兵,目光所及,無數的鐵騎猶如排山倒海的巨浪,聲勢駭人,一股籠罩天地的殺伐之氣直衝雲霄。
外沿幾個營伍,本來就處於崩潰的邊緣,清騎衝來時,他們似乎都被嚇呆了,當一個士兵發出絕望的聲音時,隻片刻間,一個又一個陣營潰散,所有的兵將,就沒命似的四散奔逃,他們丟盔卸甲,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聲。
從攻打石門山起,山海軍就傷亡不斷,士氣極為低落,此時他們再也堅持不住了。
幾營兵馬瞬間潰敗,無數清騎湧入,馬科呆若木雞,隻來得及下令正兵營結陣防守,餘下的,隻餘茫茫然,無助,本來趕來救援的密雲軍,又急速後退,整齊結陣退回。
轉眼間,馬科的軍陣四周,儘數是凶神惡煞的二紅旗騎士,還有黑壓壓的雜役包衣,也拚命趕來合圍。
那些二紅旗騎兵,不斷繞著馬科軍陣打圈,射來一波又一波的利箭,營中戰士,不斷傷亡,再看向陣外,越來越多的二紅旗重甲與巴牙喇下馬,準備結隊衝陣。
“大帥,怎麼辦,怎麼辦?”
馬智仁對著馬科驚恐哭叫。
然而馬科有如魂魄散去一般,對馬智仁的呼吼,隻是一聲不響。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忽然,陣外傳來鋪天蓋地的,生硬的漢語呼喝,無數的清騎,對向陣內吼叫。
馬智仁雙眼一亮:“大帥,我們降了吧,再戰下去,我等全部死無葬身之地!”
身旁一些親將也是著急大聲勸說,馬科渾渾噩噩的雙目,似乎恢複了一些神采,他猶豫遲疑:“隻是……隻是王鬥那邊……”
馬智仁尖叫道:“讓那王鬥去死!”
這時忽然一個官將恐懼大叫:“破營了!”
馬智仁恐懼看去,回頭猛地跪下,抱住馬科的大腿大叫:“大帥,快作決斷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大帥!”
“大帥……”
身旁各將也是著急齊聲叫喊。
“完了,沒機會了,保命吧!”
馬科歎了口氣,他緩緩舉起右手,就要揮下作出決斷。
“嗖!”的一聲,弓弦的緊繃聲音,一根箭矢激射過來,從左側射在馬科的脖子上。
馬科被射得踉蹌摔倒出去,他死死捂著自己脖子,拚命在地上抽搐掙紮,這一瞬間,他眼中有迷茫、有恐懼、有痛苦,他雙眼睜得大大的,死前那一刻,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馬科突然被冷箭射死在地,馬智仁發出他人生最後一次慘叫,一根重箭又是疾奔而來,將他射翻在馬科的身旁不遠處。
“敢打老子,被俺老胡找到機會了吧?”
不遠處,一個裹著折山巾,滿臉橫肉的山海軍滿意地收起弓箭,那日被馬智仁鞭打後,他就始終記恨在心,他日思夜想,此時終於找到報仇的好時機。
不過誤射了一箭,把馬大帥都射死了。
死了就行了,潰敗生死關頭,小兵與大將,又有什麼區彆?
看潮水般湧入車陣的清騎,他一把抄起一杆長槍:“老天爺保佑,俺老胡能逃出生天,大難不死,就到東路去!”
“大帥死了!”
“大帥死了!”
如喪考妣的嚎叫聲傳出,山海軍全線崩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