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軍大部來人,將王鬥想出的辦法緊急告知楊國柱等人時,楊國柱拍腿歎息。
當年的巨鹿之戰時,王鬥的舜鄉軍就使用裝滿土的麻袋土筐防禦炮彈,怎麼自己就沒想到呢。麻袋等物可以堆放地上,同樣也可以載在車上前行,護住軍士安危。
立時楊國柱傳令,己方中軍部所有推拉長板車的民夫上前,用他們裝滿麻袋土筐的車輛,護在軍士與車營的前麵。
此時楊國柱所部,前鋒部隊約三千人,付出不小的傷亡後,在戰車的掩護下,行進快速,己經離黃土嶺第一道防線的清軍不遠,就快到山腳下了。
該處的清軍寨牆,雖然有一些火炮與鳥銃,不過他們在神機營炮火的猛烈打擊之下,特彆毒煙彈,灰彈的不斷發射,己經自暇不顧,就算開火打擊,也危害不大。
而且逼近山腳後,因為斜麵緣故,清軍主嶺與中嶺的火炮也轉移了目標。
關鍵是隨後大量的車營火炮,大量的攻山器械等,他們行進緩慢,又不得不進,所以很快成為主嶺與中嶺清軍火炮的打擊目標。
神機營火炮打不到他們,他們卻可以隨心所欲的炮擊,一時形成火炮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局麵,就看誰先承受不了。
這些車營,多是友鎮軍士,往常隻使用火炮打彆人,很少被彆人火炮攻擊,突然被清軍火炮猛烈打擊,皆有慌亂畏懼之意,全靠上官彈壓,才勉強行進。
至於那些民夫,未經過戰火,看韃子火炮不斷呼嘯過來,身旁各人非死便傷,更是個個驚慌不己。
好在這時中軍傳下命令,使用土車遮掩身體,就可以抵擋韃子炮彈。
一聽說那些裝滿麻袋土筐的板車可以防禦炮彈。立時推車的那些人,就成為軍中最可愛的人,人人都搶著想要。
好在不久後,後方的中軍大部。就有大量的土車送到,加上大批的靖邊軍醫士到來,將傷亡的人等抬了下去,各攻山隊伍軍心更為安定下來。
很快的,楊國柱各軍中。不但前鋒部隊,後援部隊,中軍部隊,至少每一隊人,身前都有數輛土車掩護,騎兵也全體下馬,用土車掩護。
各車營的戰車們,各攻山的器械們,同樣緊緊躲藏在土車之後。
這些土車,上麵裝滿麻袋與土筐。土車的前底與兩邊,更綁上眾多的土袋。
事實證明,這些土車確實可以有效防護韃子火炮,有時土車被呼嘯的炮彈擊中撞中,布屑泥土激起飛揚,但整車不會炸裂傷害,躲在車後的人,同樣安然無恙。
而且土車密密麻麻,清軍的炮彈,同樣難以形成廣泛的跳彈傷害。雖然他們火炮。仍然不可避免帶來一些傷亡,因為有些炮彈越過土車,直接擊中戰車,擊中步隊。不過比起先前一邊倒的形式,卻是好上太多。
一時間,各攻山軍隊,個個軍心大振。
楊國柱趁機下令,加快行進,很快的。一波波攻山隊伍,就逼近黃土嶺的第一道清軍防線。
楊國柱的中軍部,更離防線不到一裡,就近指揮戰鬥。
為防止炮火,他的元戎車與帥旗車前方與兩邊,更密密麻麻堆滿各色的麻袋土筐,形成一道道垛口護牆。
……
因為土車,方才肆虐的清軍炮火,立時失去了大部分威力。
看著明軍攻山軍隊,一波波逼近山嶺之下,主嶺上的多爾袞,愛德華多等人目瞪口呆。
多爾袞無法接受眼前結果,厲聲喝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大清的火炮,突然對明軍無用了?”
他看得很清楚,山嶺上烏真哈超炮營的火炮,在明軍推出一輛輛麻袋土筐車後,己方的火炮,立時象老虎掉了牙般威力大減。炮彈就算射中他們的車子,除了帶起一些泥土,或者震壞一些他們的車輛,餘者什麼也沒有。
楊國柱的中軍大陣停留下來,帥旗高高飄揚時,多爾袞還心下竊喜,或許能用火炮將明軍的大將擊斃。
雖然從主嶺炮陣到楊國柱帥旗車有兩裡多遠,這麼遠的距離,想要打中一個小小的車輛,談何容易?
不過在集中多門火炮轟擊之下,也確實有幾發炮彈擊中了元戎車與帥旗車前疊壘的麻袋。不過那些炮彈除激起一些泥雨外,絲毫沒有造成什麼殺傷力。
他們陣中的騎兵步兵,同樣緊緊躲藏在一輛輛土車之後,無法對他們造成多大的傷害。
轉眼天堂,轉眼地獄,如何讓山嶺各清將接受?
“為什麼這樣?”
他們個個怒罵嚎叫。
石廷柱憤怒咆哮:“肯定又是那王鬥搞出的好事!”
愛德華多也是用千裡鏡看了又看,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心中驚駭,使用一些簡單的麻袋土筐,就可以抵擋戰無不勝的大炮?連此時的歐洲,都沒有出現這種戰術。難道在科技戰術上,高貴的白人,己經落後這些黃種人了?
黃土嶺的清軍炮營拚命轟擊,但明軍戰陣,還是一步步逼到山腳。
山城上的皇太極等人也是呆住,明軍使用麻袋土筐,就將己方的火炮擋住了?他們華貴堅固的戰車都擋不住火炮,一些簡單的泥袋放在一些簡單的車輛上,就可以擋住沉重呼嘯的炮彈?
皇太極忽然道:“不好,我方火炮對他們無用,等會他們火炮拉運上來,要防止他們對我的炮擊!”
他眼睛注視在明軍密密麻麻的土袋車上:“傳令黃土嶺諸處的大清陣地,立時搬運裝填大量的麻袋土筐,布於各處防陣上,防止明人可能的炮火轟擊!”
……
因為明軍逼近山腳,此時神機營的炮火也停了下來,防止誤傷己方友軍。
黃土嶺第一道防線的清軍,此時他們的壕牆,己經多處倒塌,雖然軍中雜役奴隸拚命修複,但在明軍炮火下,也是收效甚微。不過主牆前的三道壕溝。壕溝後的矮牆拒馬,木樁繩索大多無恙。
明軍炮火一停下來,督戰的滿洲兵,趁機指揮雜役修複壕牆。娘娘廟樓台地段的甲喇章京顏紮,更咆哮著讓寨牆樓台上的火炮還擊,不過……
因為明軍逼得太近,他們架在寨牆與娘娘廟樓台上的紅夷三磅炮,不論如何調低射度。炮彈還是遠遠的從前鋒前波的明軍頭上飛過,便是一些佛狼機火炮射中土車,也無法造成多大傷害。
而此時,主嶺與中嶺上的清軍火炮,因為山嶺斜麵緣故,也不再對前鋒的明軍炮擊,攻山明軍,趁機設置攻山陣地。
離寨牆一百多步,特彆麵對寨牆的各寨門處,密密麻麻的土車堆積起來。
土車後麵。設置鳥銃手與長槍手,防止清軍突然從寨門內衝殺出來。這些土車之間,還留出一些空地,用來架設火炮,或明軍出擊通道之用。
清軍的火炮無用,鳥銃與弓箭更毫無威脅之力,他們的投石器,這麼遠的距離,危害程度也微乎其微。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明軍防線設立,後方明軍的車營。在土車掩護下,冒著主嶺與中嶺清軍的炮火,拚命將佛郎機等炮拉了上來,後麵還有無數攻山器械。拚命拉將上來。
劉永忠這個鳥銃甲,同樣逼近了黃土嶺第一道的清軍防線,正對著百步外一個韃子的寨門。該處的寨門前,挖有一道深深的壕溝,拉有厚重的吊橋。這處寨門的右邊不遠處,是一處倒塌的寨門寨牆。似乎不久前被神機營炮火轟塌了。
望眼望去,韃子的寨牆處,多有倒塌的地方,隻要己方的攻山器械拉上來,攻破眼前韃子的寨牆防線,隻在轉眼之間。
此時,他與一隊的兄弟,緊緊躲藏在幾輛土車之後,與他們一樣,離清軍寨牆前不遠,布滿蜿蜒的土車,土車之後,儘是身披鮮紅棉甲的楊國柱部鳥銃兵們,
而在身後十幾步遠,又是一排排的土車。後麵躲藏的,儘是穿著短身罩甲的長槍兵們。
劉永忠從土車後看去,寨牆後的清兵,正在狂呼亂叫,對著他們的土車指指點點。有的清兵啪啪的開銃,這麼遠的距離,銃彈大多不知飛到哪去,有的射在土車上,隻激起小股的土花,麻袋嘶嘶嘶的漏土。
忽然劉永忠聽到寨牆後一陣鼓響,前方的寨門吊橋放下,寨門打開,數波穿著白色鑲紅盔甲的韃子兵衝了出來。他們個個手持厚重的盾牌,前麵幾個,手中盾牌更是沉重無比,怕是鐵製盾牌。
他們披著重甲,持著大刀重斧,狂吼著衝來,劉永忠的內心劇烈跳動起來,不由自主大喝一聲:“來得好!”
看身旁的兄弟,緊緊靠在土車之上,個個麵有緊張之色。畢竟新軍練成後,麵對正牌的韃子兵,各人還是第一次。韃子的凶悍,各人聞名己久了,突然麵對,不免有些驚慌之意。
不過平日的訓練起了作用,加上上官們拚命呼喝,清軍未近七十步,不得開銃,所以各土車之後,隻是一片詭異的寂靜。又有對著寨門兩邊的土車,後麵的鳥銃兵,也是將鳥銃轉向,側麵對準那些衝擊過來的鑲白旗韃子兵們。
就見那些清軍們,吼叫著從山下衝下,他們越衝越近,那凶神惡煞的表情,也是看得越來越清楚,不過土車後的明軍們,還是強忍著不動。
楊國柱編練新軍,由於是仿效舜鄉軍,所以往日舜鄉軍的戰例,都是拿出來仔細分析。
楊國柱與各將的普遍認同的,就是舜鄉軍的堅忍與堅守,未得上官號令,不得開銃。如此,排銃的威力,加上他們精良的鳥銃,自然無往而不利。
楊國柱平日訓練,也分外重視這一點,戰時不聽號令私自行動者,甲長可以斬軍士,隊官可以斬甲長,把總可以斬隊官,千總可以斬把總。
在他的嚴格訓練下,聽從號令,成為了楊國柱新軍普遍遵守的鐵律。
所以雖說清軍狂衝而來的勢頭極猛,他們仍然強忍著待清軍逼近,等待該處指揮把總的號令,
幾個手持鳥銃三眼銃的漢軍與朝鮮軍閃出盾牌開銃。一片硝煙與啪啪聲響。劉永忠等人知道這是韃子的假銃,專門誘我開銃,並不理會。如果此時己方一開銃,後麵韃子的刀盾兵們。就趁機衝上來了。
轉眼間,那些清軍夾帶著大量的塵土,從山嶺上轟隆隆衝下,前麵的清軍們,更衝過了七十步。
“射擊!”
處於該處寨門防線的新軍把總。大聲吼叫一聲,手中的戰刀斜指。
該處的土車後,還有距離不遠處,兩邊土車後的新軍鳥銃手們,近百杆精良的東路鳥銃,爆發出猛烈的火焰。爆響聲中,眾多的銃口處,向衝來的清軍們,噴射出大股大股的硝煙。
大波的衝鋒敵軍中,立時有十數個中彈翻滾在地。不說那些虛銃誘敵的漢軍與高麗兵們首先滾倒。便是後麵手持重盾的鑲白旗清軍們,也是身上激射出股股血霧,踉蹌向山下摔倒下來。
他們手中的盾牌,便是鐵盾,也一樣無法提供防護力,紛紛被擊來的彈丸打裂打破。
當年的巨鹿之戰,舜鄉軍的舊式子藥,非到三、四十步內,打不透清軍的鐵製盾牌。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東路的威勁子藥。百步可破重甲,這些清軍故技重施,卻達不到當年的效果。
僅僅數息後,又是排銃聲音響起。狂衝的清兵中,更多人中彈摔倒在地。
楊國柱的新軍鳥銃手,使用鳥銃傳遞戰術,以善射之人射擊。身後幾排鳥銃手,將手中裝有子藥的鳥銃遞到射手手中,隨後接過打空的鳥銃。緊急裝填起紙筒彈藥來。
雖然他們裝填彈藥的速度,遠沒有靖邊軍鳥銃手那麼麻利快速,也出了不少誤差。但這種步卒衝擊,特彆此時的幾層鳥銃兵們,個個銃中都有子藥,所以可以保持火力源源不斷。
排銃聲音一波接一波,衝鋒的清軍,不斷中彈翻倒,一時銃聲,慘叫聲不斷。
劉永忠等射手們依在土車之後,緊張地朝衝來的清兵們射擊,機械而麻木。劉永忠也射了三彈,打中了兩個衝來的清軍。雖然他們持著重盾,但卻絲毫不起作用,讓劉永忠讚歎東路鳥銃的勁霸。
看著慘叫不斷倒下的韃子兵,劉永忠心中喜悅,他心中狂叫:“爹,娘,你們看到了嗎?滿倉給你們報仇了!”
不過此時容不得他多想,射完後,立時左手將空銃遞到身後,右手又接過一門有著子藥的鳥銃。他穩穩架在土車上,快速瞄上一個以盾牌遮掩身子的韃子兵,耳聽把總的聲音:“射!”
不假思索,劉永忠扣動板機,一聲轟響,火門一蓬火光冒起,隨後銃口噴出大股的濃煙。電光石火的一刹那,劉永忠看到那清軍的盾牌上,裂開了好幾個大洞,盾牌後幾股血霧騰起,卻是有好幾個鳥銃手,都瞄準了這個清兵。
這輪的排銃,打中了更多的清軍盾手,因為他們己經衝入了四十步之內。不過逼近到這個時候,他們的傷亡更重,前方精銳的盾手及重甲,差不多己經一掃而光。
跟在重甲後麵的,有一些清軍弓手,看著前方淹沒在濃重白煙中的土車,他們的臉上,現出了茫茫然之色,這樣的決死衝鋒,到底有沒有用?
這些弓手,借著地形衝勢,也朝前方射出幾波仰射利箭。
不過一是白煙密布,看不清目標,二是明軍借著土車掩護,不是想射就可以射到,三是明軍銃手,都披著鑲嵌鐵葉的棉甲,便是箭矢落在他們身上,也不能給他們較大的殺傷,反觀己方,隻要中了銃彈,無不非死便傷。
這些明軍還不是讓人恐懼的靖邊軍,他們的鳥銃與戰力,都如此犀利,反觀己方……
難道大清國曾無敵天下的強弓勁箭,當真無用了嗎?
不說這些清軍弓手複雜恐懼的心理,他們射箭的同時,還要遭到前方土車,兩側的土車的明軍銃手攻擊,步於前方重甲的後塵,一個個慘叫著被打翻在地。
當清軍衝入二十步時,劉永忠等人,又一陣齊射,所有的聲音,都淹沒在近百支鳥銃的轟鳴當中。
此時土車的前端,更被激噴而出的白煙完全覆蓋。刺鼻的硝煙味混合在炎熱的陽光下,還有不時傳來的血腥味道,當真嗆人無比。
彌漫的煙霧中,劉永忠看到至少數十個韃子兵,渾身浴血的在地麵翻滾,很多人腸子被打出來,隻是痛不欲生的嚎叫。再看去,隻餘下一些韃子兵驚恐回逃的背影,短短十幾步,他們己經沒有勇氣再衝上來,他們逃了!
明軍先是一陣寂靜,隨後該處土車後麵的明軍大聲歡叫。
很快的,寨牆前方蜿蜒的土車陣地,同樣爆發出一陣陣的歡呼聲音。或許他們是受到歡呼兄弟們的感染,或許是彆處寨門出擊的韃子兵,也被他們擊退了。
短短的戰鬥中,明軍鳥銃對陣清軍盾牌弓箭,鳥銃手取得了輝煌的勝利。戰鬥是一麵倒的屠殺,傷亡敵人眾多,而己方的傷亡,卻寥寥無幾,怎能不讓楊國柱麾下新軍們歡呼雀躍?
飛快的,這些新軍的鳥銃手們,他們的心理上,在向老軍勁軍轉變!
楊國柱站在元戎車上,他手持王鬥贈送的千裡鏡,前方的戰事,他都看到眼裡。忽然他眼中湧出熱淚,自己苦苦編練新軍,終於成功了,一隻強軍,在自己手上誕生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