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四年六月二十六日,宣大軍與神機營將士,在京師百姓的歡送下,出了京師,往遼東方向開拔而去。
大軍行進方向,就是通州、三河、玉田、豐潤、永平、撫寧、山海關一線。
兵部給各將的限期,是七月二十日到達寧遠,從京師到寧遠不到九百裡,大軍一天隻需走三、四十裡,時間上非常寬裕。而且這一路過去,幾乎都是平原大道,行軍並不困難。
大軍浩浩蕩蕩出發,由於內線行軍,所以騎兵在前,步兵在後,輜重炮兵最後,此外大軍後麵,還有無數運送糧草輜重的民夫。
錦州之戰,十幾萬大軍的糧草供給是何等龐大?為了供應前線大軍的糧草,大明兵部與工部,調用了數萬輛車馬,從京師到山海關,日夜儘是運送糧秣的人流。
靖邊軍作為各方最寄於厚望的強軍,糧草的供給,自然是最優先的,誰也不敢短了或是少了,免得造成不可想象的後果。
不過最少保證自家有完全支配權,可供大軍食用一個月的糧草,是王鬥及靖邊軍各將堅定不可動搖的原則,所以東路的糧草仍然隨軍。
隻不過輜重營優先載運武器彈藥等,餘下的糧草,使指輜重營監督一部民夫運送。畢竟一萬五千人食用一月的糧草何等之多,輜重營有限的車馬不可能一氣全部載上。
王鬥的中軍帥營,幾乎成了出征大軍總部,不但楊國柱與王樸聚在這,還有監軍王承恩與張若麒等人在此,連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都擠了進來。
符應崇羨慕王鬥三人的帥旗車,在京師時就向京營總督李國楨囔囔進言。關係到京師子弟的臉麵,總督李國楨也在京營內挑選了一輛戰車,讓工匠連夜改造,做成了一輛大旗車。
餘者不變,隻有杆高一丈六尺。比王鬥三人的大纛旗矮少許,必竟他是副將,哪能旗高過總兵的?
此次出戰,符應崇的神機營前營。計有人馬五千人。本來有許多空額的,不過此次出征聲勢浩大,己方兵強馬壯,又有靖邊軍等強軍在,很多京營子弟認為。此戰大有機會搏取軍功。
所以很多人想方設法擠入前營中,造成符應崇的營伍不但滿編,而且還超額不少,為此,符應崇又獲得不少人脈。
前營戰士,由銃手與車營組成,銃手,皆使用燧發魯密銃。車營,則有三百輛的火箭車,大量的輕式戰車。上載大小佛郎機等,又載了神火飛鴉、飛空擊賊震天雷等武器,到時還有神威大將軍炮。
作戰時,先用火炮轟擊,再用火箭射擊,最後用魯密銃射擊,從明初發展到現在,神機營的戰術,其實己經非常成熟。戰士若能奮勇作戰,威力不可小視。
神機營前營。理論上是步軍,不過很多人都有馬騾,許多京師子弟第一次出外作戰,個個興致勃勃。健步如飛,一路還高聲唱歌。
不說王鬥等人看得點頭,就是監軍王承恩,張若麒等人,也認為神機營軍心可用,士氣可嘉。
為了顯示大軍的武勇。讓京師百姓振奮,加之兵部拔了不少行軍散等藥品,雖說今日仍是烈日炎炎,不過王鬥等人還是決定全日行軍,一口氣走出京師地界,到達通州。
六月的天,巳時前還是比較涼爽的,不過巳時後,特彆到了午時,太陽就頗為猛烈了,特彆塵土一起,更讓人燥熱非常。
而且現在的官道年久失修,坑坑窪窪不說,上麵還滿是厚厚的泥沙粉塵。有些泥坑表麵平整,若一腳踏上去,粉塵就撲了你一身一臉,再光鮮的衣甲,不久後就成了民夫乞丐。
到了這個時候,那些京營戰士就唱不出歌來了,不過眾人還是堅持到通州。
此後幾天,他們便開始罵罵咧咧,拖拖拉拉,最後更是將盔甲兵器,交到隨軍的輜重隊運送。宣大各軍看在眼裡,不免對他們鄙視,暗罵:“繡花樣兒枕頭兵。”
王承恩與張若麒皺眉,符應崇尷尬,他怒聲喝罵,讓這些神機營戰士跟上,不免召來很多人的怨恨,讓不久前收獲的人脈失去不少。
王鬥也是搖頭,難道皇朝末世,勳貴與軍功後代,最後都會成為八旗子弟嗎?滿洲人崛起時也算武勇,到了清末,何等的德性與窩囊?這個問題何解呢,他不由深思。
……
由於天氣酷熱,此後大軍便如王鬥初與楊國柱,王樸二人商議那樣,大軍正午到申時歇息,上午與晚子時前趕路,這樣總算避開了炎熱的那段時間。
這日,大軍到達玉田,哨騎來報,東協總兵曹變蛟,前屯衛總兵王廷臣各領軍一萬來合。
入援的諸位大將,山西總兵李輔明早在遼東,密雲總兵唐通、薊鎮總兵白廣恩、山海關總兵馬科,也早領軍前往寧遠。他們的兵力,唐通領軍一萬,白廣恩的薊鎮是大鎮,率軍二萬,山海關離寧遠最近,總兵馬科率軍三萬。
當然,他們的本部人馬多是數千,餘者官兵,多是鎮內各副將,參將,遊擊等營中兵馬。
如此,算上宣大軍三鎮約五萬人,神機營前營戰士,遼東總兵劉肇基的兵馬,寧遠團練總兵吳三桂的兵馬,遼東各堡的守軍營兵,還有錦州總兵祖大壽,在錦州城有兵二萬餘人,大明彙集在遼東的兵馬超過二十萬,明麵上占優。
不過王鬥知道皇太極很快將傾國而來,動員的總兵力高達二十四萬,鹿死誰手,還不得而知。
其實密雲,遵化,玉田,都是薊鎮治下,便如王鬥東路,屬於宣府鎮管轄一樣。
崇禎十一年清兵入寇,就是從薊鎮破口,為了加強京師防衛,敢戰的關寧大將曹變蛟與王廷臣,便被薊遼總督洪承疇留屯遵化、玉田,所以王廷臣雖稱前屯衛(高山海關不遠)總兵,還是駐在了薊鎮玉田。
他們名義上受白廣恩節製,其實白廣恩管不了他們。
現在二人兵強馬壯不少,除正兵營實額的三千騎兵,還各有新軍三千,都裝備了王鬥給的精良鳥銃,還有威勁子藥,個個信心百倍,都想在麵臨的戰事中再立新功。
大軍彙合,都是不勝歡喜,王廷臣仍是那樣豪邁,曹變蛟還是那樣沉穩,如王樸等人一樣,二人不約而同對王鬥三人的帥旗車大表羨慕,又迫不及待讓王鬥看看他們編練的新軍。
王鬥也仔細看二人的新軍,如楊國柱編練的新軍一樣,他們營中軍士,也是一色青壯。火銃兵皆著紅色棉甲,長槍兵,著青色齊腰甲,鴛鴦戰襖紅色那麵露出,與楊國柱新軍略有不同。
他們軍容比楊國柱新軍略差,好過王樸練的新軍,顯然的,二人也是下了苦工,花了不少錢糧。
王鬥讚道:“都是好兵,待出征遼東歸來,就是一色強軍了。”
監軍王承恩與張若麒也是看得點頭,大為歡喜,大明強軍越來越多,遼東戰事,大有可期。
讓王鬥注意的是,以前曹變蛟麾下遊擊楊少凡,現在己積功為參將,曹變蛟的新軍營,交由他帶領,可見曹變蛟對他的器重。
這個儀表堂堂的年輕人,現在不過二十六、七歲,經曆過崇禎十一年那場戰事後,舉止更為穩健,頗有名將之風。顯然的,在遼東之戰後,此人將會更加的矚目。
不過王鬥總覺得他恬和的外表中,深沉如海的心思,與自己麾下大將高尋,頗有相似之處。
……
此時出征大軍近七萬,更是浩浩蕩蕩,旌旗黑壓壓如烏雲一般。此等盛況,監軍張若麒不免詩興大發,與兵部幾人一路吟詩作對,到山海關時,至少吟了詩詞五十首。
各員大將打仗可以,吟詩作對自然不行,不過眾大將中,王鬥文才之名雀起。他的漢終軍,與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頗得眾人讚賞,特彆王樸與神機營前營副將符應崇讚賞,他們起哄,定要王鬥再吟幾首好詩出來。
其實王鬥吟的詩好不好,王樸與符應崇哪看得出來?
不過王樸以王鬥馬首是瞻,符應崇也看出來了,己家神機營裝備雖眾,但戰力堪憂。眾將表麵對自己和氣,其實內心鄙視,連王承恩等人,都有怒其不爭之意。
隻有忠勇伯王鬥,始終神情和藹,沒有看不起之意,讓符應崇大為感動。
勳貴子弟,內心敏感,最恨彆人瞧不起,各方印對之下,符應崇決定如王樸一樣,強烈向王鬥靠攏,未來能否得軍功,就要靠忠勇伯關照了。
這種心思之下,雖然王鬥真的作不出詩來,符應崇還是感慨忠勇伯就是謙遜,當為眾人之表率。
崇禎十四年七月十四日,大軍到達山海關,出了山海關,就是關外了。
大軍到達山海關時,己近黃昏,夕陽穿射過來,給這座雄關蒙上一層金色的光輝。
守關的軍將及城內百姓,為了迎接大軍,組織了盛大的鑼鼓隊。潮水般的歡呼,喧天的鑼鼓中,王鬥、楊國柱、王樸、曹變蛟、王廷臣、符應崇、王承恩,張若麒等人踏著古老的城牆階梯,出現在了城樓之上。
他們看著城下全副武裝的士兵,以整齊的步伐,不斷穿過雄關,進入關外的土地。
旌旗如海,浩浩蕩蕩的鋼鐵洪流,前麵望不到頭,後麵望不到尾,不斷前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