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中暑(1 / 1)

王鬥與楊國柱回頭看去,就見大同總兵王樸大叫著奔來,他匆匆忙忙的,身邊隻伴幾十個親衛。

王鬥與楊國柱停下等待,王樸策著馬匹,一直急奔到二人身前,才呼了口氣,笑道:“急趕早趕的,總算趕上兩位哥哥了。”

看他喘著氣,風塵仆仆,連華麗的鐵盔都歪了,顯然奔得急促,身旁各人,也個個氣喘籲籲,汗流浹背的。

其實王鬥要到今年十一月才滿三十歲,王樸至少比他大個三、四歲,卻毫不尷尬稱呼王鬥為哥哥。而且表情自然,誠懇,將門與商人家族出身,果然交際方麵就是有一手。

王鬥微笑道:“王將軍辛苦了,你的兵馬到哪了?”

聽王鬥語氣親切,王樸心中美滋滋的,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小弟的兵馬己過懷來,離這不到十裡,很快就可以趕到。”

原來王樸領軍到達懷來時,聽說王鬥大軍己到榆林堡,立時拋下大隊輜重,隻領數十親衛,一路追趕,果然趕上王鬥等人了。

他語氣巴結道:“小弟大軍自進東路後,將士們就對境內繁華安定讚不絕口。當然,小弟也嚴下軍令,軍士不得擾民觸法,否則軍法不容,嚴懲不貸。”

王樸軍隊軍紀頗差,不過給王樸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東路境內鬨事。

他更下嚴令,約束將士,敢在東路擾民者,立斬。

王樸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話,一邊仔細整理自己的衣甲,更將掉落的幾絲頭發甩到後麵去。

論若諸總兵中重視儀表者,當數王樸第一。

楊國柱看著王樸,問道:“王將軍此次入衛,領了多少兵馬?”

王樸眉飛色舞,說道:“我正兵營三千騎兵。又有新軍三千,大同鎮內,多有將官出征,計有一萬三千人。”

楊國柱高聲道:“一萬三千人。山西總兵李帥那邊,也有近萬的人馬,如此,我宣大軍一共出師五萬人。”

王樸意氣風發,大笑道:“這下我宣大軍。說話聲音最大了。”

山西總兵李輔明,遼東人,原本是祖寬部下,崇禎十二年擢山西總兵官,後隨洪承疇出關,此時早在遼東。

至於王樸,因為父親王威是左都督,九佩將印,為提鎮者五十年,所以受父廕。一路升遷為總兵,崇禎十一年更高升為都督同知。本身軍功卻沒多少,各總兵麵上客氣,實際內心看他不起。

對這點,王樸哪能不知?所以他最善站隊仗勢,此時抱上王鬥的大腿,又見宣大軍兵強馬壯,哪能不眉飛色舞?

此後,大軍彙合行軍,王鬥部為前軍。楊國柱部為中軍,王樸部為後軍,四萬餘人浩浩蕩蕩,往八達嶺開拔而去。不過楊國柱與王樸二人。都在王鬥中軍部與王鬥並行。

這時候,王樸才注意到王鬥與楊國柱的帥旗車,不由大為羨慕:“好氣派的旗車,我怎麼不記得,打造一輛這樣的車馬呢?”

……

眾軍行進,一路過了岔道城。過了八達嶺關城,前方就是崇山峻嶺,比起東路平坦官道,這裡的山地官路,就難走多了。

各軍騎軍兵步兵還好,就是輜重車,炮車難行,到了正午,陽光更為猛烈。八達嶺,居庸關之間的山地不比後世,很少有樹木,到處光禿禿的,山石泥土反射著陽光,讓人悶熱非常。

眾將士行軍都是頂盔披甲,往往走不了多久,就汗流浹背的。

王鬥也有些擔憂,軍士們在這樣的天氣陽光下行走,會不會中暑。

未時,大軍在一處背陰處歇息,喝水,吃些乾糧,王樸視察軍隊回來,連連叫道:“不行不行,我大同的將士,己經有人行軍暈倒,還有馬匹中暑,死了,救不回來。”

他哭喪著臉,馬的耐力比較強,很難被看出有病,等病倒了,卻往往救不回來。因為給馬降溫需要冰塊,這去哪找冰塊?對王樸來說,馬騾寶貴,這樣死了,當然痛惜。

王鬥皺眉,今天特彆熱,悶熱的天氣,馬騾等動物就容易發病,好在靖邊軍獸醫眾多,可以提前發現先兆,不過王樸之事,也給自己敲響了警鐘。

楊國柱同樣皺眉,他軍中情況還好,不過大熱的天氣行軍,人馬容易發生疾病,非戰鬥性減員,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王樸叫道:“兩位哥哥,依小弟看,我們還是晝伏夜出吧,這樣趕路涼快,將士們也沒有中暑疾病的擔憂。”

楊國柱沉著臉看他一眼:“晝伏夜出?那一天能走多少路?什麼時候才能趕到遼東?”

王鬥對身旁的護衛主將兼中軍官鐘調陽低聲道:“表兄,去把王醫官叫來。”

鐘調陽再過三年,就將四十歲,任了帥營中軍後,他舉止更為穩健,拱手道:“是,大將軍。”

對一個傳令兵吩咐幾聲,很快,一個頭大如鬥的中年書生匆匆而來,正是軍中大醫官王天學。他身旁跟著一人,卻是以前他的上司,州城醫學司典科王表,此時也在靖邊軍任職,在王天學手下擔任醫士。

與以前的頹廢相比,現在的王天學意氣風發,身上的衣衫筆挺,不再象以前那樣皺巴巴的。

他還是好酒,不過卻不再酗酒,適可而止。

王天學過來,對王鬥搖頭晃腦施禮:“見過忠勇伯。”

王鬥擺擺手,說道:“王醫官,現軍中情形如何,可有軍士馬騾中暑?”

王天學得意道:“忠勇伯不必憂心,學生早在出征前,就料到此事,所以醫科研發了大量的避暑藥丸與解暑藥丸,足供軍士使用。”

王鬥很高興,說道:“好。”

又對鐘調陽道:“表兄,你派一些人,送一批避暑藥丸與解暑藥丸到王將軍與楊帥帳中去。”

鐘調陽應了,王樸在旁聽得親切,高興連聲說道:“多謝忠勇伯。多謝忠勇伯,哥哥高義,小弟真是感激不儘。”

楊國柱也是鄭重謝過,他們軍中也有醫士。不過如果軍士大量病倒,卻也救不過來。

讓王天學退下後,王鬥歎道:“夏日行軍,天氣炎熱,疫病必不會少。王將軍說得對,我們不能在陽光下長途跋涉……這樣吧,以後正午到申時,大軍歇息,上午與晚上子時前,大軍可以趕路。”

王樸立時讚同,連聲同意。

楊國柱沉吟道:“這樣一來,軍士歇息的時辰就少了,怕精神萎靡,無力趕路。”

王樸忙道:“不是午時可以補上嘛?算算共有五個時辰呢。”

楊國柱思量良久。也隻有這樣了。

王樸又道:“現在沒打仗,讓將士們把衣甲都解去吧,這樣涼快些。”

楊國柱與王鬥還在沉吟,鎮撫遲大成卻道:“不可,大將軍,依我靖邊軍軍律,行軍必須全副甲胄,豈可解去衣甲?那不成民團鄉勇,還算什麼營兵?”

此時軍律,不論是大明各軍。還是靖邊軍,都必須全副武裝行軍。

現在還好,衣甲有所改進,輕便許多。明初明中時,那時負重更為沉重,行軍出戰非常辛苦。

明時沈周曾言《用誌邊軍勞苦》:“從軍莫從口外軍,身挾戰具八十斤。頭盔腦包重得之,頓項掩遮以五論。唯甲所披四十五,腰刀骨朵二四六。二五弓箭及其服。隨身衣裳八乃足……”

光甲胄就八十八斤,還有乾糧,水壺,衣物等,那時的邊防軍人辛勞,真是難以言說。

楊國柱看著遲大成,眼中閃過欣賞之色,說道:“這位鎮撫說得有理,大軍出征在外,不是遊玩閒弄,豈可貪圖爽利涼快,那成什麼軍隊了?今日解去衣甲涼快,明日是否拋去兵器貪圖便利?不可!”

王鬥也點頭,見忠勇伯及楊國柱都不讚同自己,王樸隻好無奈作罷。

趁著銳氣,大軍不久後繼續開拔,今日也不能晚上行軍,八達嶺到居庸關一帶,都是崇山峻嶺,晚上走山路,頗為危險。特彆車馬火炮,很容易翻到山下去。

於是大軍步騎交加,大步前行,輜重營,炮軍營將士推著車馬,則在後麵吃力跟隨。

此時可沒有隧道,坑坑窪窪的官道在各山上下盤旋,上山下山都不容易。

雖然靖邊軍全軍實現騾馬化,火炮,輜重,都用馬騾拖拉,不過每當火炮車輛上山時,眾軍士都要跟在後麵推車推炮,下山時則要注意,車輛炮火不要行得過快,免得翻到路下去。

楊國柱與王樸軍中,馬騾沒有靖邊軍這麼多,很多要靠人力推拉,就更辛苦了。

“大夥加把勁。”

孫三傑的輜重營中,麵容清雋的甲長陳旭,正用他一口濃厚的山東話對甲中兄弟喊話,一邊帶頭用勁推著一輛靖邊軍戰車。

這戰車二輪,使用硬木打製,左右前方各有轅條,上有孔位,戰時可以插上活動的挨牌。車的周身布滿鐵釘,看上去結實牢固,比以前舜鄉軍使用的獨輪戰車多了一輪,重量三百多斤,算輕車樣式。

考慮到現清兵使用了不少火器,不比以前使用弓箭,所以現今的靖邊軍挨牌,與往日的白板挨牌不同,牌上包製了鐵葉與皮革,用來增強防護力。上麵還繪了飛龍、虎頭、獅頭等圖樣,用來驚嚇敵馬,類似京營使用的戰車。

本來就算插上挨牌,這樣的輕車,一匹騾馬也可以拉得很輕鬆,不過由於上麵載了滿滿的糧草,又是上坡,那騾拉著就比較困難了。需要軍士幫著推拉。

王鬥留了一萬石糧草在淶水,差不多萬人大軍一月之食,不過此時出征,輜重營仍然要載一部分。

很多戰車,馬車上,就裝滿了糧草,頗為沉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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