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殺個痛快(1 / 1)

幾個大嗓門的闖軍士兵對著山坡喊話,如果官兵願意退去,他們頭領會贈送他們財帛,雙方客客氣氣,互不相犯。又或許這些官兵投降闖王,定得重用,一起討伐無義的朝廷。

似乎明白舜鄉軍火器的厲害,這些大嗓門喊話時,都是離火銃射程遠遠的,至少在山坡一百五十步外。

在他們喊話時,密密層層的闖軍就列陣山坡外不到三百步,對壬部的軍士形成一個包圍圈。可以看出他們包圍滿有水平,東麵與北麵嚴密,西麵卻是兵力稀疏,暗合兵法中圍三闕一的意思。

包圍圈中留個缺口,被圍之人就不願死戰,而且舜鄉軍若向西逃跑,西麵又是汝州的闖軍大營,可說是自投羅網。而且在西北的方向,還布置著闖軍數千的馬隊,他們如用馬隊追擊,逃跑之人也是凶多吉少。

除此之外,還有三五成群的馬兵在這一帶的曠野上巡徼,闖軍將領雖然大多沒有看過兵書,但他們的戰場經驗,卻是從無數次實戰中得來的,簡單,有效。

那些大嗓門喊話時,劉芳亮與李過帶著一些親衛騎在馬上,在西北向約二百步距離對著山坡眺望,可以看到那邊的官兵在嚴陣以待,手持黑沉的鳥銃,個個植立不動。

對他們的布置,劉芳亮有些奇怪,官兵鳥銃兵在前,長矛兵在後,這倒沒什麼,關鍵在他們隊列的單薄。每麵隻有一百個鳥銃兵,分為四層,每層二十五人,身後一百個長矛兵同樣如此。

每麵兩百個兵,能擋得住自己大軍源源不斷的進攻嗎?嗯,各麵十幾步空隙前方還撒著一些鐵蒺藜,鐵蒺藜前麵,略略挖上幾道淺淺的壕溝,挖出的泥土,就地堆成矮牆。

可以看到一些拿著鳥銃的散兵在那後方地帶巡弋。若自己大軍進攻。隻能直衝對方的鳥銃陣地了,否則會有壕溝鐵蒺藜的阻擋。同樣還會遇上對方散兵的打擊。

不過在劉芳亮想象中,自己人海戰術衝擊下,對方這種布置隻能在做無用功。當然他也不敢輕敵。對方裝備精良,軍陣嚴整,在自己大軍圍困下絲毫沒有慌亂,這種嚴整的軍容,是自己生平僅見的對手。

他默默看著山坡上那杆飛舞的王字大旗。心想:“這些官兵從哪來的?”

他旁邊的李過,狠狠看著山坡上舜鄉軍們的鐵甲,眼中露出興奮的神情,口中喃喃道:“這麼多馬匹盔甲,要是打下來,我義軍又可以擴兵數萬了。”

劉芳亮看了看天色,估計再過一個時辰,天就黑了,喊話的士卒己經口乾舌燥,山坡上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不能拖延下去了。遲則生變,戰事隻能在今天傍晚結束,闖軍不善夜戰,若到明日,官兵的後續大軍就有可能跟上來。

他看向北麵的郝搖旗那邊,他正對那麵的士卒喝呼鼓動,他們的前鋒己經選出來了,東麵與北麵,一口氣各投入二十個步隊。

這每隊五十人,每麵各一千人的先期進攻。後續還有源源不斷的兵馬。劉芳亮相信山坡上的官兵也是血肉之軀,他們也會流血,也會疲倦,這一波波攻勢不斷絕。不信他們能擋得。

“進攻!”

劉芳亮傳下將令,闖卒萬人呼應,他們此起彼落的呼聲綿延開去,似乎整個平川都是他們的喊叫之聲。

“咚、咚、咚!”

如雷般的鼓點聲響起,卻是郝搖旗親手擂起戰鼓。

“殺官兵!”

北麵敢死隊一個哨總抽出自己佩刀,聲嘶力竭叫喊。

“或!”

密密麻麻的長矛舉起。長矛下麵,儘是頭包紅巾的頭顱,這些人大多是闖營外圍編製的軍卒,大部分是被裹脅的饑民。他們或麵黃肌瘦,或衣衫襤褸,不過此時眼中都閃著狂熱的神情。

亂世中,有什麼比死更容易的?死就死,不過若是此戰活了,卻能成為闖軍中的內營兵馬,自己能吃飽,還能讓家人活下去,有什麼比這買賣更劃算的?

他們齊喝著口號,很多人更用力擂著自己的胸脯,黑壓壓向山坡上逼去。

……

千裡鏡內看到漫山遍野逼來的流寇,觸目儘是閃著寒光的長矛,他們潮水般的歡呼聲不斷進入耳中。高史銀揉了揉臉,深深地呼了口氣,傳令道:“準備作戰!”

“準備作戰!”

中軍官接過將令,大喝一聲,隨後山坡各麵傳來各總軍官此起彼落的呼應聲:“準備作戰!”

“擂鼓!”

讓人心顫的鼓點聲咚咚響起。

“火銃兵,準備射擊!”

“點燃火繩!”

“第一層預備!”

伴隨著戰鼓,各麵軍官的命令聲不斷傳來。

嘩嘩聲響中,防守山坡東麵與北麵的乙總、丁總第一排火銃兵,都是翻下自己的火銃,專心致誌瞄準逼來的流寇們。

而在東麵與北麵之間十幾步的防守空隙中,作為預備隊的甲總,他們內有幾伍火銃兵,也各占據山坡有利地形,手上拿著燧發魯密銃,作為狙擊敵方軍官頭領,或是攔截逼近矮牆壕溝、鐵蒺藜地帶的敵軍之用。

“殺官兵!”

“殺啊!”

快要衝近百步時,那些流寇發一聲喊,個個聲嘶力竭大叫,舉著長矛狂吼著衝來。

火銃兵左邊的丁總把總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劍,斜斜前指,頓了一頓,他口中吐出惡狠狠一個字:“放!”

隨後他的聲音就被震耳欲聾的火銃聲掩蓋,數十門火銃噴出猛烈的火光,立時擠成一團的前方流寇身上激射出一道道血霧,踉蹌著一個個滾倒在地,血腥味與淒厲的嚎哭聲很快蔓延開來。

唰唰金屬聲響,丁總前排火銃兵放完銃後,立時右手從後排火銃兵手上接過內有子藥的火銃,左手將空槍轉於後麵。火銃一排排傳遞,傳到最後排時,那排火銃兵麻利地抽出搠杖,快速裝填起定裝紙筒彈藥來。

山坡上不方便前後接隊,所以高史銀壬部的火銃手使用火銃輪接的戰術。其實這也是大明神機營的方法,被王鬥拿來活學活用。舜鄉軍久經戰陣,訓練成熟,不論是幾排輪射。還是火銃輪接戰術,皆是熟極而流,任何戰術的運用,皆可以信手拈來。

該麵衝鋒的流寇倒下十數個,餘下的又是狂吼而來。不要命的樣子。

“放!”

僅片刻之後,第二次排銃又是響起,接著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這響聲似乎從不斷絕,那些流寇敢死隊,連丁總防線的四十步之內都衝不過去。

屍體慢慢堆積,傷者躺滿一地。流出的鮮血到處都是,丁總的陣前己是白煙彌漫。寒風中,嗆人的硝煙味與血腥味到處傳開,中人欲吐。那些傷者與屍體中,有普通的流寇軍士,包著頭巾,拿著長矛。

也有一些什長,哨總之類的小軍官,多半拿著腰刀,舉著一副盾牌。上天是公平的。不論是小軍官還是普通流寇,在舜鄉軍的火銃下,都是一視同仁,將他們一個個打死打翻在地。

而這些屍體傷者中。以火銃兵前方的地帶為多,死傷的姿勢各異。這山坡兩麵有鐵蒺藜,矮牆壕溝阻擋,那些衝鋒的流寇,不由自主都往火銃兵這麵衝,他們擠成一團。成為最好的靶子。

看著己方兄弟的死態,再聞著一股股濃厚的血腥之味,那些狂熱的闖軍敢死隊清醒過來。

他們本就是饑民,沒受過什麼訓練,一股銳氣在時,就狂猛無比。銳氣去後,立時各樣膽怯,畏懼都負麵情緒立時湧上心頭,很多人麵無人色,己經打定了退縮的主意。

一起了這種念頭,哪還有原先的那股凶猛?這些闖軍己經是猶猶豫豫不敢前行。傷亡太大了,卻連對方陣前數十步都衝不過去,這仗還怎麼打?而且前方官兵的鳥銃怎麼就響個不停,又那麼厲害?

……

丁總把總估計自己己經打殘對方十幾個衝擊步隊,造成對方二百人的傷亡,以流寇的戰鬥力,估計己然膽戰心寒了。而自己的火銃一般可開五銃再停下來散熱,一百個火銃兵開銃五次散熱,就是五百發子藥,對麵隊列密集,至少可給他們造成一半的傷亡。

流寇可以承受這麼慘重的傷亡嗎?更不用說,自己還有長槍兵未動。

果然,那些流寇回過神來後,己經畏縮在百步之外亂轉,就是沒人敢上前一步。不時他們還大叫一聲,因為不知什麼時候,自己身旁就一個兄弟被官兵的冷彈打中,慘嚎著滾倒在地,特彆以那些軍官頭目為甚,更增加了他們的恐慌。

在丁總與東麵、與西麵的防守空隙中,手持燧發魯密銃的甲總火銃兵,不斷對各麵的流寇打著冷槍。又對逼近壕溝前的流寇進行點射。他們的燧發魯密銃百步可破重甲,一百多步外也非常有殺傷力,就算那些流寇退到一百多步外,又哪能逃過他們的射擊?

不斷有流寇,特彆頭目樣子的人被打翻在地。

“啪!”的一聲,不知從哪打來的銃彈又擊中一個流寇,他大打一聲,捂著胸口倒下,滾燙的鮮血從他手指間溢出來,寒冷的天氣中熱騰騰的。

看著這流寇在地上翻滾哭叫,旁邊的人都是呆呆地看著他,便是身旁那些哨總,什長的喝呼咆哮也沒人理會。

忽然一個哨總的頭顱炸開,鮮血與腦漿飛濺,卻是一顆銃彈剛好擊中他的腦袋。

“啊!”

一個流寇撕心裂肺的大叫,一把拋去手中的長矛,撒腿就跑。

如炸鍋一般,餘下的流寇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恐懼,也是紛紛逃跑。北麵逃跑的流寇影響了攻打山坡東麵的流寇,他們也是潮水般潰敗回去。

觀看戰情的劉芳亮與李過臉色非常難看,官兵的難啃,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短短時間之內,自己兩麵攻打山坡的前鋒就傷亡超過二成之多,而對方似乎還沒有一個傷亡。

反差如此強烈,真讓人接受不了,在劉芳亮看來,己方兄弟能有這樣表現,己經非常難得。

隻是官兵太強悍了,自己隨闖王征戰多年。實在沒有遇過。特彆他們的鳥銃太讓人心寒了,每次排銃響起,己方戰士就一排排倒在他們銃下,越是勇猛。死得越快。

而且不知道他們鳥銃是怎麼打的,如此經久耐用,火力不斷,自己重沒見過官兵有這樣的鳥銃。

李過也是陰沉著臉,輕聲對劉芳亮道:“劉大哥。打到這個份上,不能停,不然死的人就白費了。”

他說道:“官兵仰仗的是火器,總有跟不上的時候,我們的人一隊隊往上堆,總可以衝過他們的軍陣。”

劉芳亮點點頭,方才兩麵的前鋒,死傷的多是外營的饑民災民,他們闖營的核心老營,根本就沒有動。便是外圍些的馬隊。依然按兵不動,死再多的饑民,對他們這些闖將來說,又有什麼可惜的?

當下二人招來正暴跳如雷的郝搖旗,郝搖旗先前在劉、李二人麵前誇下海口,轉眼間自己組織的前鋒就被擊潰。現在步卒中人心惶惶,都道官兵難打,不若就此收兵,免得白白折損兵力,方才攻打前的雄心己經蕩然無存。

郝搖旗為此大怒。連斬幾個叫得凶的步卒,方方穩定一些軍心,此時他被招來後,大吼道:“劉兄弟。李兄弟,不如讓我老郝親自帶人衝一衝,俺就不信,那些官兵就那麼難啃。”

劉芳亮道:“大勇兄弟,我們都是闖王身邊的得力乾將,沒到必要的時候。哪能輕易冒險?你再組個二十隊人衝一衝,告訴那些饑民,打破官兵陣地的,那些馬匹盔甲都歸他們,他們也立刻收入馬軍之內。”

“好。”

郝搖旗叫道:“想入我闖營中來,哪有那麼容易的,該是他們拚命的時候了。”

……

太陽慢慢西斜,汝水河邊景色蒼涼肅殺,此時在這山坡之上,卻是硝煙彌漫,殺聲震天。

瘋狂與鮮血,在這裡展現得凜冽儘致。

高史銀壬部東麵與北麵坡地防線,又撲來了潮水般的闖軍步卒,黑壓壓儘是長矛與頭巾。他們一排排被打死在兩麵防線上,卻又是吼叫著瘋狂撲來。

為了能吃飽肚子,成為闖王的內營人馬,這些原本的流民都拚命了。

“看來長槍兵要上了,正好,殺個痛快!”

丁總的把總暗暗心想,陣前每次二十五人的排銃齊放,排銃聲音己經快要響二十次,那些賊兵還是爭先恐後衝來,滿眼的血紅與瘋狂之色。再放一次,火銃兵們的火銃就需要降溫散熱,這個間隙,卻需要長槍兵頂上。

而且在流寇看來,官兵所仗的就是火器,自己需要讓他們看看,他們舜鄉軍,不但火器犀利,肉搏戰,一樣讓人畏懼!

他喝道:“長槍兵準備!”

“護!”

丁總長槍軍士趙榮晟隨著眾人大喝一聲,用力頓了頓自己的槍杆。

他眼中泛起一抺血紅,那是渴望殺戮的瘋狂之色。

又一輪的火銃響起,衝鋒的流寇又倒下十幾人,他們衝擊浪潮被阻了一阻。

隨著“火銃兵後退”的聲音響起,長槍兵陣前的幾層火銃兵集體後退,一直退到長槍兵的身後去。中軍部的輜兵們,也快速取來水桶,用濕布給各人的精鐵銃管擦拭降溫,一片滋滋的聲音響起。

“向前!”

長槍隊軍官們大喝道。

“萬勝!”

回應他們是士兵們宏亮有力的聲音。

“第一層,衝刺!”

“萬勝!”

趙榮晟挺著自己的長槍,吼叫著隨這排長槍兵衝去。

“殺!”

借著從坡上衝下的威勢,趙榮晟猛地一衝一跳,手中長槍尖銳的長錐,一下子紮入一個流寇的咽喉。長槍透喉而出,那流寇叫不出聲,隻是身體劇烈抽搐起來。

“刺!”

“殺!”

隊列最左麵一個甲長怒吼一聲,趙榮晟長槍帶出一股血霧,又刺入了後麵一個流寇的心口。

“刺!”

“殺!”

幾十根滴血的長槍又如毒蛇般刺出,一片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跟著響起,趙榮晟的長槍,又刺入後麵一個流寇的眼內。餘者長槍軍士,也幾乎是槍槍都不落空。

舜鄉軍長槍兵平日苦練槍術,幾十步衝刺皆可命中目標心口,眼睛,咽喉等部位。又準又狠,加上他們裝備精良,搏鬥時注意隊列步法,那些持長矛,幾乎沒有訓練過的流寇哪是他們對手?

他們本以為官兵靠的是火器,事實證明,他們錯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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