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鬥沉吟良久,決定還是先練出一隊的輕騎兵,清兵就要來了,這偵察情報非常重要。
他對韓朝道:“韓哨長,我決定先練出一隊的哨探夜不收,用於偵測敵情之用。這訓練輕騎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相關的馬匹人選,你儘管從軍中挑選,要什麼花費使用,你報於我批準後,去林大人那領取。”
林道符除了管練兵與屯田外,堡內的後勤暫時也是歸他管理,不過決定權還是在王鬥手上。
林道符與韓朝都是抱拳領命,又有一隊兵歸自己管轄,韓朝未免喜上眉梢,韓仲也是羨慕地看了哥哥一眼。不過韓朝要管步軍,又要管騎軍,肩上的擔子更重。
王鬥對溫方亮、孫三傑微笑道:“溫大人,孫百戶,韓哨長要訓練輕騎,可能會選用一些你們隊上的軍士,到時你們可彆舍不得。”
見自己隊上寥寥無幾的兵又要被選走一些,孫三傑未免有些不舍,不過他還是鄭重地抱拳答應了。
溫方亮則是滿不在乎地道:“大人言重了,下官隊上的兵,還不一樣是舜鄉堡的軍士?下官一定會儘力配合韓哨長的選用!”
末了,他又嬉皮笑臉的道:“隻是大人,我與孫百戶同樣是哨長,隻是我們這兩個哨長帶的兵未免太少了吧?不知大人什麼時候將我們的兵額補足?”
這個問題也是王鬥一直在考慮的,堡內的青壯己經是利用到極致,不可能再從堡內挑選男丁了。
他道:“眼下舜堡丁口較少,或許過些時日,我們舜堡招募流民,可以給你們補足兵額。”
溫方亮舒了口氣:“那就好。”
他笑嘻嘻地坐了下來。
……
會議散了後,韓朝立時去馬鋪內挑選了五十匹駿馬,然後又從舜鄉堡全軍內挑選哨探夜不收的人選。
不比步軍列隊堂堂而戰,這哨探夜不收較注定個人技藝,平時訓練。多是如何提高自己的體力戰技,如何偽裝,如何學習夜間潛伏,如何深入敵後。偵察敵軍目標位置,捕捉俘虜,刺殺與破壞。如何認識地理天文,如何辯知敵軍的語言文字,如何認識敵軍旗號金鼓等。要掌握的東西非常多。
最後韓朝從軍中挑選出了五十餘人,合成一隊的輕騎,個個都是技藝出眾,無一犯有夜盲症。謝一科原本在右哨軍中,技藝考核後為上等軍士,現在也被挑選到夜不收中去,還任了一個甲長的小隊官。
溫方亮與孫三傑領的兩隊兵中,由於都是家丁,個人武藝出眾,很多人還騎過馬。因此每隊兵中被選去了十幾人。現在溫方亮與孫三傑二人領的一隊兵隻有幾人,他們閒著無事,便輪流幫韓朝訓練他那一哨的步兵軍士。
韓朝還向王鬥列出了這一隊夜不收的武器裝備,計有飛斧,標槍短矛,勾索,手銃,短弩,彎刀,頭盔皮甲。藥包,睡袋,騎槍,镋鈀、棍槍等物。比起步軍。這騎兵果然裝備就是複雜,特彆是夜不收,裝備更是複雜。
這些物資,有的舜鄉堡有的,或是工匠可以打製的,有的則要向外購買。
王鬥劃出錢糧。吩咐林道符一一購買打製這些物資。
拋開個人的技藝訓練不談,這一隊的夜不收,同樣要訓練騎兵陣形作戰。
王鬥看了一下,無非是列成幾列縱深,馬匹在訓練中疾速飛馳,騎士手中拿著騎槍的,以手臂夾住槍杆,長槍低平,借著馬力,刺中目標後隨時鬆手,否則因為速度的慣性自己會掉下馬去。
這騎槍一般是屬於一次性的武器,那種借力打力的高難度技術,不是隨隨便便能練出來的。能使用镋鈀與棍槍,己經算是優良的騎兵戰士了。
所以每個騎士腰上都掛著一把馬刀,刀身頎長,都不開刃。他們訓練時,側身拿著馬刀,借助馬力在目標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口子,並不彎腰揮砍。不過這種長長被拖出的口子,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基本無解。
至於馬上射箭,王鬥與韓朝的意見都是讓騎兵們使用短弩或是手銃。等他們技藝深了,韓朝還會教他們如何在馬上拋射飛斧與標槍等。
韓朝訓練這些騎兵夜不收,王鬥並給不了什麼專業的意見,不過他要求韓朝在夜不收練成後,以後出外測繪,哨探,或是在外發展情報人員時,需要使用一種專業的密碼文字體係。
這種密碼體係是使用一種密碼本,采用字典的換算方式,每個字代表不同的意思,密碼母本掌握在韓朝手中,還定期更換,就算前方情報被敵人得到,由於不知道換算方法,所以絕不可能翻譯出來,大大保證了情報的安全。
這種密碼體係來自後世,韓朝聽王鬥說出後,驚為天人,立時采用。
有了這種情報體係,以後軍中情報的泄漏,將大大減少。
不過采用這樣的情報體係,對夜不收們的知識度要求大大加深。以後他們讀書識字,甚至要比步軍中的軍官們還來得嚴格,幾個月後,他們至少每人要掌握幾百個詞彙量。
在韓朝訓練夜不收的時候,王鬥仍是在每天下午或是晚上招集隊長及以上的軍官們讀書識字,講解條例,研談兵書戰陣等。王鬥現在一哨兵有四個隊長,兩哨兵便是八個隊長,加上兩個哨長,還有溫方亮與孫三傑等幾個軍官,每天便是十幾個大小軍官集中在王鬥麵前讀書識字。
雖說對王鬥一個武人還精通文墨,眾人都是有些奇怪,現在大明軍中,就是遊擊、參將、總兵都有一大堆人大字不識一個的。不過這些舜鄉堡軍官都是文盲,又都是成年人,早過了識字的黃金時段,連韓朝、韓仲都不例外,要他們讀書識字,真是難為他們了。
這些軍官們,叫他們練武,他們可以練個不停,一說到識字,就千奇百怪。叫苦連天了。整天不是這裡累,那裡累,就是這裡疼,那裡疼。不過王鬥要求軍官們每天至少認識三個字。每天都是讓幾個書吏抽查,有記錯寫錯的,就要打軍棍。特彆是韓仲,幾個月下來,字認不到一百個。每天都要被打個一陣軍棍,不過打得多了,他的皮倒也練厚了,堅如皮甲。
隻有韓朝好一些,從去年下來,到了現在為止,一共己經認識三百多個字。
……
時間很快到了崇禎九年的三月中,王鬥看邸報,九年初,宣大總督梁廷棟。曾議修宣鎮樓台墻垣二百多裡,不過算下來,需要本色糧二十三萬四千餘石,鹽菜銀十五萬六千餘兩,戶部認為本色折色皆無從措辦,最後隻得作罷。
在今年的年初,保安州各地年景都不是很好,去年沒有大雪,到了今年,又沒下什麼雨。眼看田地的禾苗長勢不好。不過就算如此,保安州相比大明各地己經算好了。
從今年二月開始,山西各地便遭受了旱災、蟲災,三月。更發生了大饑荒。時饑民無糧,隻得食用樹皮,草葉,臨近山西的河南南陽,也發生饑荒。崇禎帝下詔賑濟,並免受災州縣新舊二餉。
不過賑濟杯水車薪。甚至官吏貪墨,落不到饑民的手中,一時間,饑民四散,湧入大明各地。
從三月起,陸續有一股股饑民從蔚州,順聖州等地流入保安州,聚集在州城附近,希望活命,三月中,還陸續有幾十,上百的饑民來到舜鄉堡下,隨著傳言到舜鄉堡便可活命的消息傳開,三月二十日這天,更是有一股上千人的饑民來到。
大明國初時,設有養濟院收容災民,養濟孤貧殘疾無依者,又設立義塚,掩埋遺屍骨骸。永樂年時,設立飯堂賑濟流民,在京師還設立蠟燭、旙竿二寺收容災民。明中葉後,大明遍立粥廠,賑濟災民。
粥廠本為仁政,不過到了明末,朝中賑恤能力嚴重不足,各地富戶官員也多有冷血,施粥者少,坐視饑民苦寒者多,甚至借機拐買婦女孩童等。自三月饑民來到保安州城後,保安知州與操守官便下令緊閉城門,嚴加防守,官方卻沒人出麵施粥布善,甚至城中商戶米鋪又集體抬高了米價,博取暴利。
這種情況下,保安州儒學學正符名啟站了出來,他在城內奔走,呼籲富戶在城外設立粥廠,不過除了城內的萬勝和米店外,響應寥寥,饑民死難者眾多。
自三月中有饑民進入舜鄉堡地界來,王鬥便下令在堡外設立粥廠,賑濟災民,並下令派出一隊的舜鄉軍到處巡邏,埋瘞棄屍等。不過隨著饑民越來越多,王鬥下令舜鄉堡嚴加戒備,同時在堡外設立的粥廠規模越來越大。
三月二十日,堡外一股上千人的饑民來到,王鬥也招集了堡內的大小軍官們,商議如何賑濟災民。
廳中氣氛沉悶,在場的韓朝,韓仲,林道符,遲大成,溫方亮,孫三傑,馮大昌等人都是不語,半響,林道符歎了口氣,道:“大人,我們堡內的錢糧也是不多,先前那數百的災民還好,眼下又來了千人的饑民,下官恐怕……”
他搖了搖頭,堡內的財政情況,他是最清楚不過的,就算沒有這些災民,恐怕也隻能支撐不到三個月,又來了這麼多饑民……
王鬥沉思良久,歎道:“同為大明百姓,豈可見死不救?我們堡內也正好缺乏丁口,這些災民收容起來後,以後開墾荒地,編軍練伍,都是最好的人口,糧錢緊張,我會想辦法的,無論來了多少災民,我們都要儘量不死一個。”
溫方亮道:“大人仁厚,屬下等又豈可落於人後,下官便捐出五十石米糧,用於賑濟饑民吧。”
眾人都是吃驚地看了他一眼,溫方亮雖然富有,家有良田數百畝,不過一口氣捐出五十石米糧,也是大手筆。
孫三傑道:“下官也捐出十石米糧。”
孫三傑在舜鄉堡也有良田一百多畝,捐出十石米糧,家內的庫存也是散出一大半。
王鬥欣慰地看了二人一眼,沒想到大明軍官中,也有這麼樂善好施之人。
餘者韓朝,韓仲,林道符,遲大成,馮大昌等人也是紛紛捐錢捐糧。他們都不比溫方亮與孫三傑二人富有,不過也算是儘到自己心意,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王鬥回到宅院後。母親鐘氏對王鬥說道:“作孽啊,聽說此次山西大旱,餓死百姓無數?為娘也到堡外看了,渾河邊上,到處是積屍。丟棄水中,真是太慘了。”
饑民雲集州城之下,由於得不到賑濟,餓死者眾多。埋一屍,需要費錢數十文,保安州官府哪裡埋得過來?屍體隻是扔到河中,荒野上,任憑狗及烏鴉、蒼鷹撕咬。
不過這容易產生疫病,特彆是氣溫快要升高的情況下,王鬥隻是令一隊隊的舜鄉軍出城巡邏。境內有病死餓死的流民屍體,集體挖坑掩埋。渾河上的屍體也是儘量撈出來深埋。不說出於人道的考慮,就是這條渾河,也是王鬥未來重要的耕作水源,王鬥豈可讓她被汙染了?
鐘氏又道:“聽聞今日又有多達千人的饑民來到?堡外己有近兩千的饑民了,我們舜堡救濟得過來嗎?”
王鬥歎道:“孩兒隻是儘力而為!”
這些饑民來到,為王鬥帶來了重要的人口,可惜現在賑濟,自己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真是遺憾。
謝秀娘此時肚子己是挺起。她沉默了一會兒,道:“哥,您賑濟災民,是大善人。秀娘無用,也想為你分憂解勞,我便組織堡內一些婦女,也出堡做一些事吧。”
鐘氏道:“媳婦,你現在有了身孕,不可操勞。也罷,還是由我這個老太婆出馬吧。”
謝秀娘道:“婆婆,秀娘無事,這是媳婦的一片心意,還望婆婆成全。”
鐘氏知道這個媳婦外柔內剛,性子倔強,一片的心思,隻是想為丈夫分憂解勞,見謝秀娘更是要跪下,勸說無用,隻得歎氣同意了。
王鬥沉吟了半晌,道:“也罷,不過秀娘你得小心。”
……
崇禎九年三月二十一日,舜鄉堡在東門外開設更大的粥廠,一鼓可活數千人。
消息傳出,保安州各地都是吃驚,都在打聽那舜鄉堡的駐守軍官是誰。聽到這個消息,保安州城下又有近千饑民奔湧而來,幾乎所有進入保安州的饑民都是雲集舜鄉堡下。
在王鬥的要求中,架鍋施粥,所熬的粥要達到“插上筷子不倒,解開布包不散”的標準。這樣的粥,就算餓倒在地的饑民,用米湯灌之,再用稀粥接續與食,十者可救五六,快要餓倒的饑民可以全救。
同時粥廠規模相當大,可容三千人同時吃粥,先前到舜鄉堡下的饑民,己是菜色漸有生氣,後者到的饑民,也可以活命,一時間,這些饑民都對舜鄉堡感恩戴德,也避免了這些饑民淪為流寇。
在王鬥計劃中,等這些饑民們調養一些日後,便會組織這些饑民們,以工代賑,他將大規模的開墾荒地,擴大鐵廠的經營,還要修建靖邊堡的城牆。無論是誰,這些饑民們,隻要能搬一塊磚,挑一擔土,就可以管一天的飯。這樣的做法,可以讓饑民們有尊嚴地接受幫助,有自尊地吃下用自己勞動換來的一餐一飯。
最後,王鬥還會將這些饑民們全部編為軍戶,將他們中的青壯編為軍士。讓這些饑民們,全部成為舜鄉堡的戶口人丁。
“一個一個來,全部都有,大家排好隊。”
“今日太太與老夫人親自施粥,你們喝著粥,要記著恩德,是誰讓你們活命的……”
十幾口大鍋發出熱氣與香氣,上麵熬的,都是熱騰騰的米粥,在大鍋的周邊,隻是密密麻麻的饑民們,他們排著隊,拿著自己的碗,隻是一個接一個上前領粥。
謝秀娘站在一大口鍋旁,手上拿著勺子,隻是一個個為饑民們施粥,她的個子小小,相貌也並不出眾,不過她溫柔的微笑,特彆是挺著一個肚子,在饑民們看來,卻不亞於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
特彆聽說這個瘦小懷孕的女子就是舜鄉堡防守官王鬥的夫人後,眾饑民更是感激涕零,個個領到粥後,隻是不住口的感謝。
在謝秀娘身後,有一些幫忙的舜鄉堡軍戶婦女,一些在府中謝秀娘身旁照料的仆婦丫頭,同樣是在旁邊幫忙,維持秩序,在有些饑民們沒有碗筷的,還負責分發碗筷。
另外一些大鍋旁,王鬥母親鐘氏也是同樣施粥,忙個不停,在府內閒久了,這一忙開來,鐘氏反倒覺得愜意,覺得還是乾著活好,特彆是在施善的情況下。
她精力十足,勺了一個時辰仍是不覺得累,從她手上領到粥的饑民們,同樣是千恩萬謝。特彆聽說這個老太太還是防守大人的母親,更是誠惶誠恐,恭恭敬敬,同時心下又感激非常。
隻有在這舜鄉堡,才有這麼仁厚的官爺太太,讓大家夥活命,誰還敢擁擠,不顧臉麵的爭搶?
鐘氏與謝秀娘都出來親自施粥了,堡內一乾軍官太太們也不甘落於人後,全部出來親手施粥,或是幫忙維持秩序,舜鄉堡下饑民雖多,反倒是井井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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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牛:
昨天停電,真是悲劇。
今晚還有事,看看明天能不能多更一些。(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