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挺帶著民壯把放在藏兵洞裡的火藥彈都取出來之後,在左麵的城牆上構築了一條堅固的防線,陳樹和趙平接應戰團之中的兄弟一一的返回防線後麵,至此,蘭州城的正麵城牆,宋遼各據一半。
一條火舌蜿蜒著向城牆的東麵遊了過去,於是,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就響徹了蘭州城,本來就殘破的土城牆,頃刻間就被火藥給削平一半。
李清瞅著漫天亂飛的殘肢斷臂苦笑著對虞侯道:“怎麼,火藥彈的事情你還沒有給這些蠢貨們講過嗎?”
虞侯回報李清一個苦笑道:“這些蠻人作戰忘命,但是指望他們能夠明白什麼是火藥,根本就做不到,當初在拿火藥彈做實驗的時候,有的蠢貨居然會把火藥彈拿在手裡,即便是點燃了引線,他們也舍不得扔,認為這種帶著花紋的鐵器是一個值錢的東西,結果,就被火藥彈給炸碎了。”
李清甩一下馬鞭,指著硝煙彌漫的蘭州城頭道:“那裡充滿了京西軍兵卒的臭味!”
虞侯拱手道:“將主,是否繼續攻擊?以末將之見,再來一次衝鋒,蘭州城就要易手,李壽已經從後城攻進去了。”
“響箭我聽見了,他們已經開始殺戮了,希望能夠從背後向那些宋軍發起攻擊,不過這樣做很明顯沒有什麼作用。
你看看城牆上的那些人可有分毫準備去救援百姓的舉動?身為軍隊不去救援自己的百姓,隻知道和我們糾纏,說明這支軍隊根本就是一支私軍,他們隻執行將主的軍令,不會去理睬百姓的死活。”
“私軍?私軍找我們的麻煩做什麼?我們隻不過是來蘭州散心的,沒打算進攻宋國。”
李清笑著從懷裡取出一封軍報遞給虞侯道:“這是我剛剛收到的軍報,雲崢已經在東京登壇拜將,掛印出征了,目標就是代縣雁門關!”
虞侯吃了一驚,打開軍報瞅了一眼連忙道:“將主,既然宋遼之戰已經開始,咱們也應該快速回國,留在這裡做什麼?”
話說到這裡李清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瞅著黑煙已經冒起的蘭州城歎息一聲道:“我沒有接到領軍的軍令,相國的計劃裡沒有我的名字,所以我們隻能留在蘭州城下攻城玩。”
虞侯乃是李清的心腹之人,自然知曉李清來蘭州的目的,考察黃河河道的任務就是一個笑話。
這些天以來,相國在興慶府活動頻繁,不斷地有開國老臣被派遣到遠方,另外一些重要部族的首領也被召回興慶府,火赤家族被勒令固守西平府不得出境一步,黑山威福軍司,右廂朝順軍司,白馬強鎮軍司,以及韋州的靜塞軍司在這個宋遼關係突變的時刻,不但沒有遠征他方,反而在大踏步的收縮,全部都駐守在興慶府周圍,和皇家鐵衛隱隱形成對峙的狀態,就是在這樣的局麵下,將主才交卸了興慶府左軍都督的職位,來到大夏的最南方來養病。
想到這些,剛剛還對駭胡兒與宋軍作戰感到激動的虞侯,這時候再看烽火連天的蘭州城,竟然懶洋洋的提不起半點勁頭了。
不管能不能攻下蘭州城,有什麼重要的?這樣的城池駭胡兒已經攻陷了無數個,再多一個又有何用?
相比宋軍在遼國的土地上縱橫捭闔,攻城掠地,自己不過是在這裡玩孩子的遊戲而已。
李清笑道:“沒意思吧?”
虞侯這時候從戰馬上下來,隨手指派了另外一個百人隊去支應已經攻入蘭州城的駭胡兒,自己把馬鞍子卸下來,坐在上麵抱著一個皮囊喝酒。
“這批胡兒已經被財富和戰功喂飽了,他們已經失去了繼續戰鬥的意誌,既然他們喜歡在蘭州城繼續劫掠,也就隨他們去吧,反正蘭州城被毀滅乃是遲早的事情。
當富弼從青塘出來的時候,這裡注定要成為戰場的……
這些年宋人侵占了青塘,侵占了滇西,打敗了交趾,平定了南方,雲崢部將幾乎將大理滅國,如今,終於到了對付遼國的時候。
雲崢,狄青,富弼,種諤,楊文廣,這些人苦苦忍耐了五年,就是為了今日……
而我們雖然向西拓展了國土,但是大部分地方都是貧瘠的沙漠,戈壁地帶,統治的百姓也大多都是駭胡兒這樣的蠢貨。
這樣的百姓我們融合的越多,大夏就會越發的野蠻,這是一種倒退,確實我們唯一能走的一條路。
現在的宋國太強大了……”
“將主,我們畢竟是要回去的!即便是相國不用我們,在這個時候我們也沒有留在蘭州城虛度歲月的理由,既然西夏國是我們的父輩開創出來的,他所有的事情都和我們有關。”
年輕的虞侯來自世家,聽了李清的話之後心情鬱悶之極,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就把皮囊遠遠地拋開,斬釘截鐵的對李清道。
李清開心的笑了起來,他發現這個年輕的虞侯和五年前的自己很像,對他的無禮並不在意,用馬鞭輕輕地敲著馬鐙道:“駭胡兒不死光,我們沒有理由回去,莫忘記,你還欠駭胡兒一大筆賞賜沒有發下去。”
虞侯獰笑道:“戰死之後就不用發賞賜了……”
此時的蘭州城已經成了人間地獄!
騎著駱駝的駭胡兒在瘋狂的向蘭州城正麵發起進攻,騎著戰馬的駭胡兒遊騎從蘭州城殘破的城牆缺口處湧進城裡,城裡見不到一個人,於是火把就投進了街道兩邊的房屋。
一個男子慘叫著從房間跑出來,滾到在地上想要撲滅身上的火焰,不等他做完自救,一柄鐵槍就把他死死地釘在地上。
剛剛還悄無一人的街道,很快就跑滿了逃命的百姓,街道兩邊大火熊熊,人們隻能沿著狹窄街道向後狂奔,卻不知道,這樣做恰好方便駭胡兒的遊騎從後麵攆羊一樣的追殺。
地上撲滿了屍體,更多的是手無寸鐵的婦孺,因為她們跑的比那些成年男子要慢的多。
烈火熊熊中,一張桌子砸破了窗戶,桌子帶著火花砸向一個領頭屠殺百姓的駭胡兒,倉促間,駭胡兒雙手猛地一架,一個雄壯的的身影已經衝了出來,整張桌子在兩道巨力的作用下成滿天飆飛地碎片。
整張桌子上劈下的巨力給了駭胡兒雙手都要斷裂一般的疼痛。身體隨著股大力從馬上跌落下去,一半是由於自己的飛退。另一半卻也是身不由己。
不過,這樣地退後並不能給他爭取到多少時間,那個雄壯的身影已經隨著碎裂的桌子撲了過來,一根棗木製作的棒槌帶著風聲砸向他的腦袋。
駭胡兒下意識的舉手揮擋一下,隻聽哢嚓一聲響,他的雙臂就以奇怪的姿勢向後扭轉,他甚至能看到自己斷裂的臂骨中那些粉紅色的骨髓。
骨髓是他在這個人世上看到的最後一個詭異的畫麵,身為胡人吃過無數牲畜和野獸的骨髓,隻是看見自己骨頭裡的骨髓的時候,那種詭異的感覺讓他忘記了自己還在戰鬥。
棗木棒槌落在他的天靈蓋上,於是腦漿四濺。
壯漢甚至來不及發出歡呼聲,一柄投槍就刺穿了他的胸膛,緊接著一柄狼牙棒將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捶進了已經快要坍塌的房屋,轟然一聲響之後,這個蘭州城中出名的槍棒手就被淹沒在火海之中。
紅鷹的對手非常的凶悍,交手不過一瞬間,紅鷹的小腹挨了一拳,手臂上的同一處地方連續中了四拳,幾乎就要斷裂,下一拳,朝著再無防備的左臉猛擊而來。
砰的一下,紅鷹地身體飛旋了起來。
血從胃裡湧出,紅鷹籍著一瞬間的清醒,失去平衡的左腿在第一時間借力甩向這個主動放棄武器攻擊自己胡人頭部,然而,僅僅是在這片刻,左腿已經承受了一次猛烈的肘擊,胸口則被猛地踢中,整個身體都朝著後方飛了出去。
身體重重的撞在一堵土牆上,咳著血的紅鷹勉強站起來,恰好看見狼娃子被另外一個駭胡兒捉著雙腿從胯間撕成兩半。
紅鷹的腦袋迷糊的厲害,看著那個胡人獰笑著朝自己走過來,每一步都走的異常的踏實,嘴裡還說了一句自己根本就聽不懂的胡話,其實不需要懂,他發現胡人綠瑩瑩的眼珠子跟野狼的眼睛一模一樣。
努力地靠著牆站穩,紅鷹隻想死的體麵一些……
一柄長槍從土牆後麵穿出來,緊緊地貼著紅鷹的肋骨,就在胡人毛茸茸的手臂就要勒在他脖子上的時候,長槍出現了,路過了紅鷹的肋骨,然後刺進了這個連皮甲都沒有穿的胡人胸口。
這一槍的力量非常的大,以至於在第一時間就把胡人刺了一個透心涼,紅鷹看得很清楚,這一槍正好穿過胡人的心臟。
無力支持身體的紅鷹倒在地上,透過土牆上的狗洞,他看見春哥兒夫婦正在努力地把長槍從土牆的另一邊拔出來。
“原來是老大救了自己!”
紅鷹在昏迷過去之前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