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暗的審訊室內，韓寬麵無表情地坐在審訊椅上，沒有激動，沒有爭辯，好像入定一般，整個世界，都與他毫無瓜葛。
“看來，這才是最真實的你啊！”趙玉一反常態的什麼東西都沒有拿，而是直接拎了把椅子，與韓寬麵對麵而坐。“記得剛見麵的時候，你的話可是多著呢！看來，那些都是你特意為我準備的台詞吧？”
韓寬冷冷地看了趙玉一眼，一直沉了數秒之後，才輕輕說道：“趙警官，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嗬嗬嗬……”趙玉見韓寬開口，不由得朗聲大笑，然後神采奕奕地說道，“羅卡二……嗯……不對……是洛卡爾物質交換定律……對！這個定律說，隻要是罪犯進行了一場犯罪，就必然會在現場留下些什麼！
“韓大作家，從耀名的老瓜開始，你至少殺害了10個人以上，那麼多的案發現場，你說，你得留下多少證據啊？是吧？”
韓寬默默看著趙玉，等趙玉說完之後，他一直沉默思忖了很久，才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語氣和表情回答道：
“趙神探！你知道嗎？洛卡爾雖然發明了洛卡爾物質交換定律，但是，他卻從來未曾在案件中檢驗過他的理論！
“還有，在該定律的注解中，明確地記載著那麼一條……”韓寬用冰冷的聲音說道，“儘管犯罪現場發生了物質轉換，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留下來的證物……會越來越少，乃至忽略不計！”
聽到此話，趙玉勉強自己不動聲色，可他的眼角還是忍不住顫動了幾下。韓寬的話看似平淡，實則充滿了騰騰殺氣與挑釁！
“厲害，厲害啊！”趙玉還是小小地給他鼓了鼓掌，然後說道，“真不愧是罪案大作家啊！看書看得這麼仔細，都入魔了吧已經？”
趙玉的話亦是一語雙關，含沙射影。
“趙神探，古人雲，不瘋魔不成佛！”韓寬眼神中露出三分邪異，聲音亦是變得沙啞冷漠，“但慚愧的是，小說一直經營慘淡，難以暢銷，我有心成魔，但無奈魔不待我呀！所以，這一點，我可是和趙神探比不了了！”
“牛逼！”趙玉挑起大拇哥，稱讚道，“老子年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是我看錯你了！我隻以為你是一個愛耍小聰明，毫無殺傷力的小作家，今天看來，你可是真的快要成佛了啊！”
趙玉如此說話，試探意圖已經相當明顯。通過韓寬所說的這幾番話，對於他的惡魔身份，趙玉再也沒有半點懷疑！
而且，趙玉還能看出，韓寬的耐性似乎也已經消耗了極點，說話中明顯帶著情緒。
不過，這種效果，正是趙玉希望看到的。
“好！”趙玉攤開雙手說道，“既然問候過了，那咱們還是進入正題吧！我的同事，已經審問你那麼久了，所以，關於那些老生常談的問題，我也懶得重複！
“我想，你那麼聰明，應該可以猜到：我既然回來了，既然親自回來審問你了！那我肯定是帶著誠意來的吧！？”
“哦，是嗎？”韓寬異常穩健地反問道，“我說，你怎麼敢把我請來的律師打成那種模樣呢！不過……我覺得……你可能要攤上事兒了吧……毆打律師，可是你們官方人員的大忌啊！”
“我的事呢！你就不用操心了！”趙玉微笑著說道，“要我看，你還是先為自己考慮考慮吧！你覺得，惡魔案的真凶，會以怎樣的方式結束生命呢？槍斃還是藥物注射？”
聽到此話，韓寬毫無反應，表情又陷入到了之前的僵硬之中。
“嗬嗬嗬……”趙玉訕笑一聲，這才終於進入到了正題，“15年前的臘月26，也就是你離開北遷的那一天淩晨時分，在北遷以北的江興縣一座未完工的建築工地外麵，發生了一起車禍！不知道……這場車禍，你是否還記得清楚？”
“……”韓寬沒有說話，眉腳卻猛地上揚，隱隱地打了一個激靈。
趙玉兀自一笑，心裡說話，看來，這句話果然戳中了他的要害！
“說吧！”趙玉穩住節奏，重重地問了一句，“關於這起車禍，是不是跟你有關？”
“……”韓寬仍然沒有說話，但是趙玉可以明顯看出，他正在飛速地思考著對策。
“怎麼？”趙玉微微一笑，譏諷道，“你是不是在考慮，該不該使用你那招欲縱故擒之計了吧？是承認，還是不承認好呢？承認吧，你怕牽扯出更多的東西；不承認吧，你又怕我有確實的證據，被我抓住把柄，是不是？”
韓寬還是沒有說話，但是額頭上已經微微沁出了幾滴汗珠。
“哈哈哈……”趙玉仰天長笑，“這一次，跟你殺害妻子張井茹，還有陷害老師郎向陽不一樣了吧？”
“我……我記不清了……”韓寬猶豫了半天，終於說出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來。
“我靠！”趙玉罵道，“你不要臉的程度大有我當年的風範啊！好……那我給你個提示：劉玉堡這個人還能不能記得？臘月26的那一天淩晨，你原本是想要殺掉這個人的，可不巧的是，你剛剛把劉玉堡抬到6樓，卻忽然被人瞧見了！喏……就是這個人……”
說著，趙玉打開手機，給韓寬看了一個中年男人的照片。
“這個人不但瞧見了你……而且還跟你發生了搏鬥！劇烈的搏鬥！結果……他應該是打不過你，所以跑了！
“你害怕他揭發你的惡魔罪行，所以就跑過去追他。可誰知，那個人剛跑出小區工地，就被一輛飛馳而來的大卡車給撞死了！
“怎麼樣……這一下……能想起什麼來了不？”
“沒……沒……”韓寬終於慌了神，在用心思考了一番之後說道，“絕對沒有……我記得，我那個時候，根本都沒有去過什麼江興縣，你說的什麼劉玉堡，什麼工地，什麼車禍，跟我有什麼關係？”
“哈哈哈！”趙玉興奮地攥拳喝道，“噠噠噠噠！韓大作家，被我逮到了！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呢！
“你絕對想不到吧？”趙玉又不解氣地打了個響指才說，“哼哼，什麼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在你身上就是最好的體現！
“韓寬，這麼多年，你想沒想過，被撞的那個人為什麼會貓在一個建築工地裡麵，從而不小心破壞了你的殺人大計？”
韓寬沒有說話，但臉色已然變得非常難看。
“讓我來告訴你吧！”趙玉說道，“那個人身上也背著案子，他是在建築工地裡麵躲藏呢！卻正好跟你撞到了一塊兒！你說，這還不叫老天開眼嗎？
“我再告訴你一件更不幸的事吧！”趙玉爽然大笑，拿起手機對他說道，“就因為他牽涉著案子，所以在被卡車撞死之後，警方把他的隨身物品全都收到了證物科，保存得那叫一個好呢！”
說著，他把手機上的圖片，拿給韓寬一一過目，同時問道：“你仔細看看，這些衣服……眼熟不！？”
看到照片上的證物之後，韓寬的眼神完全變了樣，他雙手不停顫抖起來，已然顯露出了史無前例的緊張……
“先彆激動，還沒完呢！”趙玉又道，“再往下接著看，皮屑組織，頭發……看吧！證物大全啊！哈哈哈……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了！當我們把這些東西拿到北遷警局緊急化驗之後，你猜，DNA比對，和誰一樣呢？”趙玉砰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喝道，“韓寬！你做夢也想不到，時隔15年，我們還能找到能把你拿下的證據吧！？
“告訴你，那人身上的皮屑組織和毛發比對，跟你的一模一樣！這一次，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惡魔案的真凶就是——你！！！”
“……”韓寬激動得渾身顫抖著，身體已然卷縮成了一團。
他是個聰明人，他心裡非常清楚，趙玉拿出的證據不可能是偽造的。因為如果沒有確實的證據，趙玉根本不可能知曉當年的具體情況……
咯嘣嘣……
赫然間，韓寬把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嘣作響，他用力地攥緊拳頭，似乎已經激動到了極點！
那一刻，趙玉還以為他這就要供認不諱了！可沒想到，在激動到了極點之後，韓寬忽然笑了！
噗嗤……
笑歸笑，竟然還笑出了聲！
這……
趙玉抬眼看去，但見韓寬笑得非常詭異，令人發毛。
“嘻嘻嘻……嗬嗬嗬……哈哈哈……”笑著笑著，韓寬好像突然瘋了一般，竟是仰天大笑，連小舌頭都露了出來。
“哈哈哈哈……”在笑了好半天之後，韓寬這才滿臉通紅地衝趙玉說道，“趙神探！終於被你抓到了！好吧……我承認，我說謊了！臘月26那天，我的確去了江興縣，也可能……見過你說的……那個被卡車撞死的人！
“但是，當時並不是深夜，而是天才剛剛黑的時候！”韓寬神經質地回憶道，“我當時開著車從那個小區邊路過，卻忽然迷了路，所以就下車隨便找了個人想要問問路。
“可誰知，那個人脾氣特彆臭，說沒兩句竟然罵起了街，然後我們兩個就打了起來，打得的確挺激烈的！
“最後，他看我年輕力壯打不過我，所以就跑了！”韓寬摩挲了一下手掌，瞪大眼睛說道，“我現在想起來，和我打架的那個人，好像就是你說的這個被撞死的人呢！所以，他身上留下我的DNA，也算正常吧？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老是想把我往惡魔案上推呢？”韓寬一臉無辜地說道，“惡魔案，跟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