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焦海即將被帶走的時候,趙玉忽然又回到了思維的原點上,想起了“專家”這兩個字來!
他看過焦海的檔案,這家夥不光是因為一起綁架殺人案被判刑,在殺人之前,他還參與過數起綁架案,可以稱得上是綁架這個行當中的“專家”。
趙玉心想,既然機會難得,那我何不向這位“專家”請教一二呢?
“長……長官,真不是我乾的!真不是啊……”焦海痛哭流涕,身子都快癱了,兩名獄警攙扶著他,才把他重又放回到了座位之上。
“行了行了!”趙玉說道,“我已經知道,你跟棉嶺案沒有關係了!我現在隻想再跟你谘詢點兒彆的問題!”
“啊?什麼……什麼問題?您說!隻要我知道的,保證……”
“彆廢話了!”趙玉打斷他,問,“我問你,你以前做過的綁架案,把人綁了之後,一般多長時間會給家屬打電話?”
“啊?這……”焦海漸懵,琢磨著說道,“這個得看情況啊,最好是過一個晚上,還不能超過24小時!”
“對!”趙玉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一般超過24小時,警方就可以立案了。而過一個晚上,正好可以讓家屬著急。
“那……要是3天之後才向家屬打勒索電話,會是什麼情況?”趙玉又問。由於棉嶺案的細節從未對外界公布過,焦海也不知道趙玉說的是棉嶺案。
“這個……這個……”焦海認真琢磨,可是琢磨了半天,還是搖頭回答,“這個沒法說啊?好多情況了吧?”
“比如呢?”
“比如?”焦海皺眉說道,“嗯……上學的小孩子們一塊兒出去玩去了,沒錢了,要挾家長?或者……人質中途逃跑了,又抓了回來?還有……綁匪們之間鬨內訌了?太多可能了啊!”
“哦……”趙玉禁不住搖頭,這些情況都是他之前猜測過的,一下子綁架了5個孩子和1個大人,倒是極有可能出現意外的。因此,隻是通過3天才打勒索電話,應該無法證明綁匪是否專業。
“那……車子呢?”趙玉又問,“綁匪綁人,會把人質的車子也搶了嗎?”
“不會!”誰知,這一次焦海卻是肯定地說道,“那叫搶劫,不是綁票!綁票沒有自己不帶車的,哪怕是偷來的也好!反正……我知道的乾綁架的,沒有搶車這一說!隻有亡命徒才會那麼乾!”
亡命徒!?
趙玉認真地思索著焦海的話,試圖從中找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那……”趙玉思忖良久,又問,“你覺得,什麼情況下,綁匪才會撕票呢?”
“嗯……這個……”焦海的嘴唇微微顫抖,低頭言道,“長……長官,您問這個是什麼意思?我的事,你們不是都查清楚了嗎?我當初綁架的那個女的,她有嚴重的心臟病,不是我們故意要她死的!乾綁票嘛,無非就是求財,沒有誰是真的想要人質死的啊!”
哦……
趙玉這才想起,焦海當初那件綁架殺人案,的確是因為人質突發疾病而死。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焦海才沒有被立即執行死刑!
求財而已,綁匪也不想殺人!?
這個道理,用在棉嶺案上——通嗎?
棉嶺案的綁匪為什麼要撕票?人質裡麵可是有著5個孩子啊……
“焦海!”趙玉感覺還能從焦海身上問到什麼,便乾脆直接了當地告訴他,我這一次就是為了查棉嶺綁架案來的,你要是能給我提供幫助的話,說不定會對你的減刑有好處。
焦海一聽,眼睛驀地亮了,趕緊表示,他絕對配合,絕對有一說一,知無不言!
保證完畢後,他趕緊跟趙玉說出了自己的專業分析:“長官啊,其實綁匪撕票,無非就那麼幾種可能!
“第一種,就是家屬不肯配合,或是報了警!綁匪感到絕望了,才會撕票!
“第二種,也是最為常見的一種,那就是人質不小心看到綁匪的臉了,綁匪擔心暴露,所以撕票!
“但是,說老實話,這畢竟是殺人啊!一般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還是不敢走這一步的!哪怕是被人質看見臉了,也不見得一定就得殺人。
“其實,專業的綁匪,在策劃綁架之前,都會提前尋找目標,不可能對熟人下手!而在得手之後,也就遠走高飛了!所以看見臉,也就看見臉吧!
“而第三種可能,就是像我那樣,人質有致命疾病,或是人質試圖逃跑而發生意外!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極為少見!
“再有,第四種,就像棉嶺綁架案這樣,嗯……”焦海認認真真地對趙玉說道,“長官呐,我覺得吧,棉嶺案屬於第四種的可能性——最大!”
“哦?說來聽聽!”趙玉立刻催促。
“尋仇啊!”焦海激動地說道,“長官,我看新聞了,我知道挖出屍骨來了!那麼多孩子,他們都下得去手!不是報仇還是什麼?而且,要我說,這些人沒準兒都有精神病,他們心理扭曲,天生變態!隻有這樣的人,才會下得去手!
“媽的,贖金都得到了,還撕票!?”焦海瞪大眼睛說,“這根本一點兒信譽道德都不講嘛!就算是尋仇,也沒必要做得這麼絕吧?雖然都是綁架犯,但我們也是對這種人不恥的啊!”
啊!?
趙玉沒想到,忽然間又冒出這麼多新名詞來?
尋仇?
精神病?
心理扭曲?
會嗎!?
幾個精神病,能策劃那麼完美的綁架?
仇恨呢?
斷子絕孫嗎?
什麼仇恨值得這樣極端?
赫然間,趙玉思緒紛雜,有關棉嶺案的案情,似乎又變得更加複雜了!
“長官啊,”焦海似是立功心切,趕緊又說,“我認為,那個司機也是有問題的!你們得好好查查他!”
“嗯?為什麼?”
“嘿嘿,要是棉嶺案換我來做,我隻是想要綁架那幾個孩子而已!”焦海認真地說道,“那個司機一點兒價值都沒有,我乾嘛要把他也綁了呢?
“往輕處說,我把他直接留在原地,隻把孩子們劫走,讓他給家屬們報信!往重處說,我給他來上一刀,用他的血來嚇一嚇那些孩子家長,讓他們老實交錢!
“但不管怎麼說,我是不可能把他也帶走的!帶著這麼一個身強力壯的大小夥子,那絕對是個隱患啊!
“所以,這個人肯定跟綁架有關係!錯不了!”
嗯!?
聽到焦海的話,趙玉的眉頭擰得更緊了!這位綁架專家的推測——對嗎?難道,這個已經死亡的牛偉光身上,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後,焦海又跟趙玉談了一些自己對棉嶺案的分析,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東西,和以前警方的許多推測都有出入,讓趙玉一時間也無從分辨,究竟誰對誰錯?
直到焦海被獄警們帶走之後,趙玉仍然坐在問詢室內,一遍又一遍地過濾和分析著這些剛剛得到的信息。
他把這些信息還有焦海與自己的推測,全都記在了筆記本上,試圖從中理出一些新的東西。
雖然,眼前的案情還是那麼撲朔迷離,可是,給趙玉的感覺,卻是與這樁秦山第一懸案的真相,似乎又近了一步!
這感覺和當初麵對剁手案時是一樣一樣的,他總感覺,真相似乎就掩藏在自己已經掌握的這些信息之中,但具體是什麼,他目前還無從捕捉!
就這樣,趙玉一直坐在人家的問詢室很久,直到有獄警過來提醒,他這才想起離開。
然而,可是,可但是……
當趙玉前腳踏出問詢室的時候,他腦中竟然忍不住又想到了“專家”這兩個字,驀然間,一個更加巧奇的想法,從他腦袋迸出!
對了!
我怎麼差點兒忘了,就在這秦南監獄裡麵,可是還有著另一個“專家”呢!我何不把他也找過來,谘詢一下!?